我在古代当公主 上(148)
嘉王冷眼看着起于上方却从下至上发作的矛盾逐渐扩大,选择暂时忍耐。
朝臣们越不待见莫岣,他越要用莫岣。
先帝在位二十一年,几乎每时每刻都在糟践祖上留下的东西,所留下的东西中能称得上家产的唯有金吾卫这柄锋利的宝刀和莫岣这个掌刀人。
嘉王决不许朝臣们为一己之私,毁去他唯一从焱光帝处继承到的家产。
要不是回到长安的时候,还需要这些朝臣与蒋家笼络的朝臣打嘴仗,他绝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轻慢金吾卫。
嘉王万万没有想到,他只是想将解决矛盾的时间往后拖几天,竟然险些酝酿出会让他追悔莫及的祸事。
如今祸事已成,好在金吾卫反应迅速才没让祸事发展到最糟糕的程度。
这些朝臣丝毫没有反省自身和家眷的错处,只想着要将所有错处都扣在莫岣和金吾卫身上,给金吾卫累积罪名。
难道他们已经彻底忘记回长安路上的安全只能靠莫岣和金吾卫?
嘉王目光幽幽的望向叫的最凶的崔太保。
不知道回长安的路上,崔太保的车架里会不会出现野熊。
崔太保感受到嘉王的目光,越发嘴上不饶人,气势汹汹与莫岣理论,最后得出结论,“莫大将军难道是过于思念先帝才导致差事都做不明白?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去陪伴先……”
“崔太保慎言。”嘉王垂目,不愿看崔太保惹人厌烦的老脸,“纪氏帝王没有让人生殉的先例,更不会让义子殉,你莫要陷阿耶不义。”
崔太保眼中闪过遗憾,低下头道,“老朽只是一时气愤,不希望莫大将军耽于从前才会在激动之下口不择言,请陛下莫要怪罪。”
嘉王摆了摆手,半个字都不想多说。
崔太保因为嘉王的打断暂时不再说话,司空立刻顶上,他横眉竖目的瞪着莫岣道,“莫大将军若是心中无鬼,为何至今都不肯告诉我们行宫宫人的来历?”
莫岣眼中的茫然逐渐褪去,毫不犹豫的道,“我不知道,行宫并非金吾卫监督建造,圣人在时,只告诉我不许行宫宫人靠近内宫范围,并没有告诉我行宫宫人的来历。”
气势汹汹的司空顿时语塞,满脸诧异的看向嘉王,“陛下,这……”
这怎么还能与先帝扯上关系?
嘉王也满脸惊讶,他却不看司空而是看向莫岣,“岣兄可否详说此事,行宫宫人可曾被阿耶发现过不对劲的地方?”
莫岣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嘉王毫不意外莫岣的答案,焱光帝怎么会与‘狗’解释自己的想法?
他的脸上却浮现明显的遗憾。
早在纪新雪与他提起觉得行宫宫人不对劲的时候,嘉王就让人悄悄调查过行宫宫人。
时间太短,没办法确定行宫宫人的来历是否作假,松年却笃定的告诉他,行宫宫人身上有暗卫营出身的影子。
彼时焱光帝还在,嘉王不敢多查,便将儿女都约束在宫殿中,免得他们卷入没必要的是非中。
嘉王原以为行宫宫人是焱光帝的暗卫,整日在行宫内行走是在排查行宫内的不安定因素,与金吾卫一明一暗的保护焱光帝的安全。
他得到莫岣的承认后,还曾旁敲侧击的问过莫岣行宫宫人是不是暗卫营的人。奈何莫岣根本就听不懂暗示,嘉王又不想明着问,就将这件事耽搁了下来。
对于行宫宫人突然疯了似的几乎无差别的对行宫中的人出手,嘉王有许多问题想要问莫岣,但他不打算当着朝臣们的面问。
嘉王不问,耐不住性子的朝臣却忍不住,“谁不知道先帝最信任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莫岣低下头,既不为自己辩驳,也没看向开口质问他的人。仿佛正在质问他的人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存在,根本就不值得他在意。
朝臣中也并非全都是只会细数莫岣不是的人,礼部尚书从莫岣的话中找到重点,彬彬有礼的对莫岣点头,问道,“请问莫大将军,是谁监督建造行宫?老朽有些问题想问他。”
没等莫岣开口,始终保持寂静的勋贵中忽然响起响亮的应答声,“是老夫。”
众人齐刷刷的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是三年前被世子牵连,被罚建造皇陵的英国公,年前的时候,焱光帝已经允许英国公回长安,此次来猎山行宫避暑也没落下英国公。
英国公走到嘉王面前深深的弯下腰,面露哀色,“先帝曾命臣监造此处行宫,但行宫还没彻底修建完,圣人就急召老夫回到长安。老夫还在行宫时从未见过行宫宫人。”
线索在英国公处戛然而止。
嘉王环视众臣的表情,对松年道,“去叫正为阿耶守灵的梁太监来,我有事要问他。”
众所周知,焱光帝生前最信重的人只有三个,莫岣,白千里和梁太监。
莫岣不知道,梁太监总该知道。
若是连梁太监都不知道,就该是已经离开行宫的那个人知道。
梁太监低眉顺眼的走进来,目不斜视的跪在地上给嘉王请安,听到嘉王的问题后,立刻答道,“回陛下的话,猎山行宫最初由英国公监督建造,最后由远明大师改造。老奴也不知道行宫宫人都是来自何处,也许大师们会知道。”
不久后,明远被金吾卫带来。
焱光帝毒发后,除了内宫的宫人们,莫岣也怀疑过每天都能与焱光帝见面,为焱光帝诵经施法的和尚。
金吾卫审问内宫宫人的时候,也审问过和尚们,远明首当其冲,被人拉上大殿的时候模样委实不太体面。
朝臣们望着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几乎没有半块好肉的远明和尚,齐刷刷的后退半步拉开和莫岣的距离,他们回想起刚才对莫岣的步步紧逼,脸色隐隐发绿。
绝不能再贸然行事,必须等到陛下心意已决,要处理莫岣的时候再细数莫岣的罪名。
否则……
松年站在明远和尚面前问道,“明远,你可知行宫内的宫人是怎么回事?”
明远趴在地上不吭声。
松年抬脚踩在明远背上,重复刚才的问话。
明远平静又疲惫的脸上陡然浮现狰狞,语气极度虚弱,“我、我不知道!”
松年脚上更加用力,再次重复问话。
明远压在地上的手指青筋蹦起想要挣扎,最后却纹丝不动,气若游丝的道,“不知道。”
无论松年如何逼问,明远的答案都没有变过,他坚持自己不知道行宫宫人的来历。
朝臣们面面相觑,依次观察莫岣、英国公和梁太监的神色。
是这三个人中有人撒谎,或者与行宫宫人有关的人确实不在这里,而是在向长安奔袭的路上?
看了半晌热闹的清河郡王世子说出众人的猜测,“看来只有见到白相后,才能知道行宫宫人的来历。”
正打瞌睡的宗室纷纷惊醒,书房内皆是‘王兄言之有理’、‘王叔说的对’、‘叔公所言极是’的声音。
嘉王面无表情的看向清河郡王世子。
怎么一个个看上去都不像是聪明的样子。
定北侯抚掌道,“若是白相有不臣之心,臣尚且还能提的动祖上留下的宝刀,此宝刀乃女皇亲赐,专杀不忠不义之人!”
其他勋贵不愿定北侯专美于前,立刻开口说自家有什么祖上留下的宝物可以斩杀佞臣。
只要是在武宁朝和乾元朝受封的勋贵,谁家没有祖传的宝物?
早先吵得最激烈的朝臣们更无法容忍宗室和勋贵抢尽风头,甚至有文臣能在短短的时间内作诗一首,大骂白千里不忠不义。
书房内始终凝滞的气氛逐渐放松,仿佛所有人都已经确定白千里就是让行宫宫人突然发疯的罪魁祸首,昨夜发生的所有惊魂事都是白千里的错。
嘉王耐心的等待所有想表忠心的人说完想说的话后,才对众人道,“诸卿昨夜受到惊吓,明日又要在鸡鸣时分扶棺启灵,今日都早些回住处休息,灵堂有我与律王叔、襄弟、岣兄即可。”
朝臣们悄悄觑莫岣的脸色,见莫岣神情正常没有发疯的迹象才难掩轻松的应下嘉王的话,依次退出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