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好讨厌(65)
她说的是“可”,不是“应”,一字之差,便留了很大余地。
穆絮在赌,赌且歌不会杀了江怀盛。
且歌看着穆絮的双眸,试图想从她眼里看出些东西,冷声道:“那便听驸马的意思。”
“来人!”
一干侍卫齐声道:“属下在!”
这声音可谓是又大又响。
穆絮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后背更是冒出层层冷汗,心里不断告诫自己要忍住,不能慌,不能慌...
第56章 软玉入怀
且歌道:“将此人拿下!”
话音刚落, 不过三两下的工夫,江怀盛便被侍卫按在了地上。
但之后,且歌便再没开口,而侍卫就这么压着江怀盛, 等待着且歌的命令。
穆絮此刻如坐针毡,自装失忆以来从未如今日这般胆战心惊过,甚至连呼吸都放慢了, 且歌的一言不发,以及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都让她觉得备受煎熬。
穆絮抬眼,双眸平视前方, 只要她只看不说, 不表露出任何情绪,那且歌便不会怀疑了。
终于,且歌将目光重新移到了江怀盛身上, 她吩咐道:“重打三十大板!”
显然, 穆絮赌对了,且歌的确不会杀江怀盛,她若想杀, 早就杀了;她若想杀,何须去宫里走那一遭;她若想杀, 何须一次又一次地放过他。
侍卫齐声道:“是!”
一侍卫将江怀盛死死按住, 另外两位侍卫手里拿着也不知从哪儿寻来的水火棍, 二人分别站在江怀盛左右两侧。
江怀盛现下虽动弹不得, 可那双眼睛却死死地盯着且歌,眼里更是满满的恨意,简直恨不得将且歌撕碎。
侍卫做事向来不啰嗦,举起水火棍便往江怀盛的屁股上招呼去。
“啊——”
这突然一棍子下来,疼得江怀盛啊啊直叫。
另一侍卫也举起水火棍,用力往江怀盛的屁股上打。
“啊——”
秉着一人举起,另一个便打下去的节奏,如此往返,二人配合得别提多默契了。
这一声声惨叫,叫得穆絮的心直颤抖,但她不能阻止,就连一丝心疼也不能流露出。
只有穆絮自己知道,她的心在滴血,她只恨不得冲上前去,替江怀盛挨这三十大板。
可她不能这么做!
“啊——”
“啊——”
“啊——”
又是一声声惨叫,穆絮的心更疼了,她轻抬早已颤抖的指尖,她想去救江怀盛,让他免受这皮肉之苦,可身旁那道冰冷且锐利的目光却让她及时清醒了过来。
随即而来的是无力感,充斥着她的整个身心,她没有半点法子,只能任由且歌如此对待他,可若不这样,那她与江怀盛,还有江家穆家人都难逃一死。
试想,欺瞒、无礼、辱骂、藐视皇家,有哪一宗罪不足以处死他们?
白皙的手紧握成一个拳,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许是这样,穆絮才能觉得自己和江怀盛一样痛。
江怀盛身上的伤连疤都没结,水火棍不断落在他身上,力道又是那么重,旧伤未好又添新伤,原本青色的衣衫逐渐被染成了血色,可即便如此,他眼里的恨意却是只增不减。
江怀盛紧咬牙关,不想让且歌小瞧了他,可这疼痛岂是一般人能忍的,每当水火棍落在他身上时,他还是痛得忍不住叫出了声。
眼中毫不掩饰的恨意,且歌见得太多了,多到她都数不清了,但凡这么看着她的人,都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先帝一直教导她,处事绝不能妇人之仁,斩草更是要除根,即便那个人在当下对自己并没有任何威胁。
且歌的目光在穆絮与江怀盛身上流转,冷声道:“江怀盛,收起你的眼神,今次本宫念在你与驸马乃是同乡的份上免了你的死罪,他日你若再如此放肆,可就怪不得本宫了!”
这话在江怀盛听来简直可笑至极,既做出抢夺人.妻之事,又何须装出一副假仁假义的样,让人看了着实恶心,“呸!”
清浅呵斥道:“放肆,竟敢对殿下无礼!”
说罢,清浅便要抽出身旁侍卫的佩刀,好好收拾这刁.民。
且歌一眼便知清浅要做什么,她阻止道:“退下!”
“是,殿下!”
且歌往后靠了靠,神态虽慵懒,可眸中却带着冷意,“江怀盛,你当真以为本宫不敢杀你?”
江怀盛不屑地轻呵一声,全然不将且歌放在眼里。
“即便你是人才又如何?本宫想杀你便杀你!”
穆絮屏住呼吸,余光落在且歌身上,难道她想反悔?
堂堂天家之女如此专横跋扈,他曾经想报效的朝廷竟是这等人说了算,江怀盛越想越恼,不禁瞋目切齿道:“有种你就杀了我,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且歌一声轻笑,“怎的?本宫今日就是将你杀了,谁人又能奈何得了本宫?”
她虽面对着江怀盛,可这话实际也是说给穆絮听的,穆絮不是最厌恶她的骄横么,那她就骄横给她看,一旦忍不了了,那穆絮便会彻底暴露!
穆絮如同被人点了穴般,动也不敢动,生怕被且歌看出些什么破绽来。
且歌方才的那番话确是使得穆絮恼了,她甚至险些便要同且歌争论,可当她欲开口时,突然反应过来,这话提醒了她,且歌要杀一人,就如同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且歌明显是在用江怀盛激她,她差点就中计了!
穆絮紧咬贝齿,定了定神,她一定要忍住,绝不能如且歌所愿!
江怀盛的双眼不知何时布满了血丝,他直勾勾地看着且歌,此番他若是不死,终有一日,他定会报夺妻之恨,以及雪这几日之耻!
被摁在地上的江怀盛本如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却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突然一口咬住了摁着他的侍卫的手。
“啊——”
那侍卫一声惨叫,吃痛地甩开手,一个不稳,跌在了地上。
在左右两侧的侍卫愣神之际,江怀盛忍痛艰难地爬了起来,提着沉重的步子便要向且歌跑去,嘴里还撕喊道:“毒妇!我恨不得....”
“扑通——”
话还未说完,江怀盛便倒在了地上。
且歌柳眉轻挑,“恨不得什么?”
那侍卫惊得赶紧上前,惊扰了殿下,那可是死罪!
正要将江怀盛拖下去,却发现他一动不动,竟不反抗了,不会是被打死了吧?
那侍卫顿时吓得一身冷汗,殿下的命令是重打三十大板,并非是要了江怀盛的性命,江怀盛若是被打死了,便等同于违抗殿下的命令,早听闻殿下喜怒无常,处事更是随心所欲,完全有可能处死他们,而他虽是摁着江怀盛的,但也铁定脱不了干系。
且歌问道:“他怎么了?”
那侍卫被这突然问话吓得身子一抖,忙伸手探了探江怀盛的鼻息,他松了一口气,这条小命算是保住了,还有气,没死,“回殿下,此人晕了。”
“哦?晕了...”且歌嘴角的笑意味不明,“方才打了几杖了?”
拿着水火棍的一侍卫答道:“回殿下,已打了十三杖,还有十七杖。”
且歌将侍卫的话重复了一遍,低声喃喃道:“还有十七杖....”
穆絮离且歌最近,所说的话自是没有任何遗漏地传入她的耳里,听起来像是喃喃自语,可实际怕是在心里盘算着些什么。
“江怀盛已经晕过去了,驸马以为,这余下的十七杖还需得再打吗?”
且歌的语气中带着关心,话里更是隐隐有股求情的意味。
众人一阵汗颜,这话说的,就跟罚江怀盛的不是她一样。
江怀盛身上的衣衫像是从血水里捞出来的一样,细看之下,隐约还有鲜血渗出,若这十七杖照打不误,只怕江怀盛便再也醒不过来了。
微风徐来,穆絮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当即脸色变得煞白,那一大片血色如火,灼伤了她的眼,更是刺痛了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