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空密码(62)
这副语气平和暖人,指挥官恢复之快着实让人瞠目,仿佛几分钟之前经历的有史以来最大信任危机不存在一样。
可是说出的话语拥有效力,无论落到地上还是落入人耳中都留着痕迹,它可能被人转头就忘,也可能不可控的发酵,V看起来不在乎。
这个人完全可以动用威慑、利诱、甚至人类之间勾心斗角来维持自己的地位,他偏偏不,仿佛人类在他眼里是怕摔怕碰的瓷器,稍微碰坏一点就能心疼半天,要是他自己把东西摔破,那简直不可原谅。
——究竟是谁不可原谅。
拉法尔危险地眯起眼睛,但是到底没隔着墙把景观餐厅里的莫伦特怎么样。
他伸出手抚过男人浸了酒液的上衣,手指一抹,一串暗红色的水珠便从织物上抽离,他轻弹指尖,让小水珠们表演炸小水花的戏法,最后挥散那些带着酒精味的水汽。
“你脑子里是不是从来没有开口求助这个选项?它被你落在脑区封印之前了是吧。”
拉法尔板着脸,面色冷峻到跟宴会上判若两人,但他也不指望再在V嘴里听到什么冗长又需要分析的词句。
就像觉得他们离得不够近似的,他直接把人拽着领结揪过来,恶狠狠的。
V身体猝不及防失去平衡,双手抓住栏杆扶手,手臂架在拉法尔身侧,他们几乎紧贴在一起。
那双红眸里的愠色很直白地撞到他眼前,V喉咙顿时有些发紧,而下一秒,他感觉到薄凉的指尖正滑过喉结,拉法尔在解他的领结。
众人皆知,这个长得漂亮又不好惹的首席医官先生虽然平时说话腔调很像在发怒边缘,但实际上他很少生气。一个人办事水平低下或者一件事处理得满是瑕疵并不会勾起他金贵的怒火,他冷嘲热讽多半是不理解这帮人和这些事怎么会如此蹊跷地拧成麻花。
他生起气来是现在这样,比平时话少,目光中擦起冷火,不再控制自己的强硬,如果这时候敢反抗,他会给那个人带来再深刻不过的梦魇。
可是V本来就不会反抗。
礼服上打好的领结很快变成一条黑色长带,被拉法尔随意搭在自己臂弯。他解开男人三颗衬衫衣扣,道了声“别动”,按着对方的胸口把嘴唇压上他的颈项。
拉法尔故意没用法术带走沾在皮肤上的酒液,此时就像在品尝V的味道,耐心细致地从下颌舔过喉结,在这人颈项上重重咬了一口。
位置堪称刁钻,除非指挥官能把脖子截去,否则衣领束再高也绝对遮不住。
V根本没感觉疼,他飘飘然地靠在拉法尔身上,没有想到、或者说他想到了却不敢认为对方真会这么做。
两人身体紧贴,像拥抱一样挨在一起,柔软的触感顺着脖颈一路向下,水迹很快就干了,V抑制不住自己的口舌,喉咙震动,带着迫切问道:“如果我求你,你就什么事情都能答应我吗。”
“不会。”拉法尔停下舔舐,目光幽深,“但你可以试试。”
V喉结轻轻滚动。
求助他人对习惯于孤独处事的指挥官来讲很难,因为请求到的东西是他人的施予,而非从自我出发的行动。他曾为了搞清楚自己脑区中的问题向拉法尔求助过,但这是属于他们两人的秘密,而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们应该表现得泾渭分明。
结果拉法尔堂皇地把那些条条框框砸碎了。
一股难以抑制的冲动正随着热血在V身体里横冲直撞,但他知道自己不会有这种这样的反应,这是他的想象。
“拉法尔。”
他声音低哑,目光在贪婪中发烫,他伸手过去勒紧对方的腰,开口说出自己的请求。
“我可以请你跳支舞吗。”
这个请求令拉法尔有些惊讶,不过撬开指挥官的嘴总归是个里程碑,他就当这是提前把V从宴会里带走的补偿。
“可以,跳什么。”
幻影中的月亮正值被流云一角遮蔽,昏暗光线里,拉法尔面部线条比平常柔和多了,表现出能被予取予求的慷慨。
“第八十七号帝国舞步,德兰克之鹰。”
他们几步之外就有处空地,被花团和青葱绿色包围,V拉着拉法尔过去:“你会跳吗。”
拉法尔嘴唇动了动,似笑非笑地说“不会”。
“我教你,男步很简单。”金发男人显得兴致勃勃,给他讲这个舞步的故事,“旧世界的塔斯曼帝国自古就是圣米格尔皇国的死对头,八十七号是军人的舞,相传出自一位将军,他有个绰号名为德兰克之鹰。”
传言他是个能征善战又富有魅力的男人,一生征服无数国度,只为献给他的女王。
帝国人也许很喜欢在宴会这种排场上跳舞,连舞步都能编到八十七号,不过德兰克之鹰的确是一支富有力量的舞蹈,充满爆发力和竞争性,即使在舞伴之间。
V说的没错,男步的确简单,即使没有音乐相佐,仅仅四拍的节奏也足以让人脑内补全。
一个充当练习的交叉步被拉法尔完美完成之后,指挥官敏锐地意识到:“你会跳?”
“刚好知道,也见过资料。”拉法尔显然装都不打算装一下,相当高雅地把手放在V腰侧,眼角微弯道,“不然怎么诓指挥官跳女步?”
V露出无可奈何的笑容。
拉法尔同样跟着笑了,傲然扬起下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选这支舞是因为舞伴需要贴得很紧。”
说着,拉法尔作为这场舞充当引导者的一方已经侧开一步,把V拉近到自己跟前。
无声的舞曲在空气中流淌,风中只有他们的呼吸和花香,变化无穷的舞步随交叉步伐和旋转而动,偶尔皮鞋落地的轻声踢踏成为定音鼓似的节拍。德兰克之鹰是随着曲子进程更换舞伴的舞蹈,舞伴之间几乎不存在对视的机会,可这里又没有拿着教鞭的舞蹈老师,V根本不在乎是否要完美还原这支舞,他紧盯拉法尔,注视这朵热烈张扬的花,唇角提起,奉献一般配合他的动作。
月亮探出全貌,幽蓝神秘的光晕笼罩翩翩起舞的两人,在地面透出交错紧密的阴影,难舍难分。双人舞蹈需要技巧和心灵的双重弥合,拉法尔再次体会到指挥官的诡计多端,他感到自己胸口渐渐染上热意,即使这场你争我夺的较量V甘愿退出,对方深沉错落的舞步还是在影响拉法尔,轻巧地踩在他心上。
第一次配合不可能完美无缺,可两人像是谁也没感觉到似的,沉浸在没有音乐的氛围里,不停变换韵律和重心,都不愿意停歇。
当到达情绪的最高点,“音乐”戛然而止,骤然的紧靠和拥抱让他们发出不稳的喘息。
V嘴唇微张,被拉法尔解开的衣襟里,汗水顺着锁骨和那一小片裸露的胸膛滑下去,隐没在衣料深处,甚至比赤身裸体还要性感。
V本来就是个英俊又性感的男人,拉法尔在心里评价。激昂的舞蹈过后,他的原本颜色很淡的嘴唇也渐渐有了血色,他发现这个人又在盯着他的嘴唇,不过那副不敢下嘴的模样现在看来没那么不顺眼了。
但是这一次指挥官没有试图得到允许,他勾住拉法尔的肩膀,低头亲吻他,热烈到不顾一切。
柔软、湿润、甜蜜,这个感觉舒服到像是在云间徜徉,V把拉法尔用力按向自己,在唇舌厮磨中疯狂地汲取对方身上的气息,以至于没收好牙齿把嘴唇碰出了血,他都没感觉到异样滋味。
拉法尔自然是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在口腔里,他被咬破的嘴唇裹在V唇舌之中,一点也不疼痛,倒是有种醉氮似的翩然,让人感觉晕乎乎的。
他顺着中间扣子的缝隙把手探进V的衬衫里,抚上对方胸膛,按向男人心脏。
在掌心传来的发烫温度和夜色微凉的静谧中,拉法尔轻轻呼吸,在唇齿相依的间隙低哑道:“等降落地表,我会把你带走。”
含着怔愣的百感交集窜上来,让V此刻淹没在急重的呼吸中。隆隆声响彻,他的世界里,钢铁般的桎梏崩塌坠落。
“……真的?”他觉得自己声音都不对了,如梦方醒一样,像在沙漠跋涉时被洪水砸懵的困顿旅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