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空密码(40)

　　不过在会议开始前V已经在他的监督下先跟参会人员打了个照面，没因为认出“记忆”中的谁突然犯病。
　　拉法尔就在会议室外的走廊倚着墙，把外部脑变成一个白板样式，在上面写写画画消磨时间。
　　这里是行动部的地盘，不知道是不是安娜塔西亚部长吩咐了什么，穿着军服的助理女孩殷勤地跑过来好几次，问他要不要椅子，要不要喝茶。
　　“首席，您在画什么呢？”近距离欣赏拉法尔美貌的机会即使被嘲讽也值得，抱着这样的态度，小助理凑得更近了点，看到拉法尔在终端上画的图案，“这是什么，纹身吗。”
　　拉法尔没说是，但也没否认，上下滑动光屏，能发现他已经画了不少。
　　可与其说是纹身，倒不如称之为比较有艺术感的环状线条更合适。
　　只有正在绘制的那个最复杂的图案，放在皮肤上看起来才比较有美感。
　　发现拉法尔没理会她，女孩猛然意识到像首席这么工作狂的男人怎么可能在这画纹身解闷，这一定是某种正在研发的法术刻印！以后要派上大用场的东西！
　　她顿时觉得自己肤浅了，也不敢再留在这里，悄无声息地偷偷溜远。
　　可如果不是女孩走得太快，拉法尔也许真的会问问她的意见，有没有觉得美观度有待加强。
　　等里面散会，指挥官的身影第一个出现在门口，拉法尔指向电子钟问：“下班吗，指挥官。”
　　V有些犹豫，似乎在思考是否该用些别的工作把下班时间延后，但他最后没有那么做，冲拉法尔点头：“走吧。”
　　指挥官的住所在二层甲板，距离第一舰桥不远，是阿刻罗号内唯一的复式套间，这让它成为舰船内所有居住用空间中最宽敞的一个，内部装潢对比而言堪称奢侈。
　　和休息室相近，V的住所生活气息同样异常浓厚，格调很高的木质装饰，皮具保养一新，地毯长绒柔软，寝具整洁，甚至还摆了些只有生态温室才有的盆栽绿植。
　　硬要让拉法尔评价，这里不愧是拥有最高权限之人所住的地方。
　　——也的确是能做出风铃当礼物的人住的地方。
　　因为脚下是地板而非好打理的金属地面，进门之后拉法尔换了拖鞋，只有星空知道他上次穿拖鞋是什么时候。
　　他手里此刻正拎着一个颇为沉重的金属箱，他对V说这些都是用于刻下法术演算式的工具，可是指挥官显然对这个阵仗和拉法尔必须选择在家中操作有些怀疑，此时已经进了门，他就直接问起来。
　　“再复杂的法术也可以去模拟训练场施展，那里空间更大。”
　　“但不够隐私，指挥官。”拉法尔把提箱倚在沙发边，半跪在地毯上打开它，这里面分列放置的器具足有数十种，自然不仅仅有法刻刀，“我想您一定不会认为，我用来监视您的只是一个像萨耶罗之眼那种飘在身边的法术眼球吧。”
　　“我的确期待你能用那种便捷一些的方式满足我们共同的诉求。”V看着拉法尔从中拿出的器材，那些“画笔”一样的工具，就知道他这种期待不可能达成了。
　　拉法尔摇摇头，话音却是笑着的：“监视您的一举一动非我所愿，我要阻止的是您的行凶，指挥官。那种您无论如何都甩不掉的‘眼睛’确实可以把一切事无巨细地看清，可危险来临的瞬间，它也只能看着，什么都无法阻止。”
　　指挥官V是一具精密到令人发指的构造体，如何从根源上“控制”他不去行凶已经不是拉法尔考虑的问题，在V的脑区解锁前，他能做的只有施加干涉，让对方就算出手，也无法致人于死地。
　　事前无法预警，事中状况危急，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那就是拉法尔可以保证这个法术让V在进行切实攻击时偏离要害。
　　无论最终结果造成的是重伤还是濒死，只要有一口气在，拉法尔就能把人救下来。
　　“我之所以选择如此编写法术，是相信您就算不受控制试图杀人，头脑在除了那一刻的其他时间是冷静的。”拉法尔做了个邀请的手势，让V坐到沙发上去。
　　金发男人没有动，目光淡然地确认道：“所以这不是萦绕在我周围的法术。”
　　“这是作用在您身上的法术。通过干涉您的皮肤和肌肉组织，识别所有剧烈精准的动作，对身体控制力施加制约。”
　　拉法尔迎着V愈发浓重的沉郁神情笑起来：“由于您还需要在狩猎作战中狙击星龙核心，这同样需要精准性，想要避开这类动作，我确实为这个法术花费了一番脑筋。”
　　银发红眸的美丽青年在这番连他自己都觉得假惺惺的敬称中道出最终的结论：“我需要把融合演算式的刻印画在您的皮肤上，指挥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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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基于V对某类人有无法控制的原始杀人冲动时一定会进行动作剧烈的刺杀行为这个原理，拉法尔编写的法术会识别这类动作，瞬间干涉动作精准性，让原本的必死局变成重伤甚至只有轻伤，留有抢救时间。而为了准确识别，需要刻画在皮肤上监控肌肉运动。
　　（有人关心原理吗x（大家只关心这玩意看上去好像x纹


第24章 扇区A·第二十四章
　　V眉头紧蹙，并不想成为拉法尔人体彩绘的试验品。
　　可是静静望着他的那道视线没有给他选择权，他们仿佛位置颠倒，像曾经V也没有过问拉法尔的意愿那样，此时的银发医者姿态十分强硬。
　　拉法尔终于不用“您”来假模假样称呼指挥官：“我达成了你所有的要求，只剩下最后一步我们就都可以解脱了，你现在表现出的犹豫会让我认为你在无理取闹，V。”
　　连续运作数十年，V从来没有被这么指责过，他喉间发出一声压抑的轻笑，低声道：“我不知道你创造的新法术到底有多复杂，但如果把演算式抄写在卷轴上然后转录给我，这个方式不需要你在我身上描画什么，拉法尔。”
　　拉法尔笑吟吟地说：“你在紧张。难道你认为，我让你脱光衣服是在羞辱你么。”
　　银发青年盯着V的眼睛，有那么一刹那觉得对方会脱口而出“难道不是吗”。
　　但是没有，V什么都没说，连目光都是平静但拒绝的。
　　“我亲自动手，把演算式梳理成线条和刻印，能给你画得好看些。”
　　良久后，拉法尔发出无声的叹息：“卷轴转录到你身上的将是纯粹的演算式，你想被那堆抽象难看的符号盖满皮肤？虽然指挥官从不露出脖子以下的部位给别人看，但我认为你未来的伴侣一定很介意你身上有这么密集又有碍观瞻的东西。”
　　V的脸上闪过讶异之色，不知他从拉法尔的话语中抓到的是哪个重点，让他露出如此神情。
　　拉法尔不在意对方摆出哪种脸色，而是把从学生时代直到现在，曾因为阴差阳错没能知情的、被他误会的、回味之后才觉得不对的种种迹象糅合在一起，分析梳理出一个结论——
　　“人类赋予你理解和感性，却没给你排遣寂寞难挨时光的方法。你越与人类相似，就越会因为没人填补你身旁的位置而感到空虚，所以你才会……”
　　拉法尔把剩下的话语藏在唇齿之后，V盯着他的嘴唇，试图用目光催促让他说完。
　　可是拉法尔没有，声音冷淡地换上新的词句：“那么等到你的使命完成，神匠从深眠中苏醒，也许他可以再创造一具构造体给你作伴。”
　　对于一个拥有知性的造物来说，独一无二反倒是个悲剧。造物主的残忍是让他孤独地来到世上，让他作为一块必然残缺的拼图去拼补自身。
　　这块拼图无法匹配人类拥有的那些棱角，万般无奈下，他才选择一个人类中的异类。
　　也许，他是发现了这个异类也很孤独，就算身处人类之中，也不想与任何人拼合在一起。
　　“所以这就是你认为的。” V开口有些沙哑，那双可以调动无数情绪的眼睛里此刻满是隐晦的暗色，“你错了，不要用那套自以为是的理论来分析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