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仙(96)
他说着,往后一倒,有些倦怠的样子:“还有,你可不是什么炉鼎,我方才说了,你这体质是绝佳的修炼苗子,当炉鼎才是糟蹋了你。”
什么意思?
江绪明显地茫然了瞬,渺音的话不亚于惊雷在他心头响起,他犹疑地坐直了许多,眼中尽是难以置信:“我……不是炉鼎?”
渺音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反问道:“你又为何会觉得自己是炉鼎?”
江绪这才一点点地从脑海深处找出这些过于久远的记忆,可再怎么想都只有大片的空白,唯独简楼子推门而入的那一刻画面清晰到恍若昨日才发生过。
细微的违和感渐渐在心底滋生,江绪拧着眉,犹豫道:“我曾大病过一场,入无极宗前的事几乎忘得差不多了。”
“嗯哼,”渺音懒懒地掀了掀眼皮,“总之你记住了,无极宗里没一个好东西。”
他没再说下去,一来严绥已经上来了,二则心中也有了个大致的猜测,只待过段时日回到中州时去找简楼子做个验证。
只是在瞧见严绥时还是凉凉哼了声,简直就是不待见到了极点,严绥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对江绪道:“我们也该回去了。”
江绪愣了愣,问他:“顾先生呢?”
“他说自己也到时候该回去见一见沈长风,方才直接离开了,”严绥不动声色地握住他的手,安抚般捏了捏,“今儿天热,绪绪都蔫了。”
“是有些热,”江绪哪里不知道他是在给自己解围,“这儿人又多,实在难受得紧。”
他说着,整个人都往严绥身边缩去,渺音的视线在他们之间转了个来回,也笑盈盈附和道:“的确,此处吵得人心烦,我们回去罢,正好还得再讨论讨论如何破梦。”
待得回了庭院中,渺音将袖袍一扯,袒着大片胸膛坐在了树下,看得江绪颇为尴尬地别过脸,眼神都不知该往哪放。
“你这样子,”渺音柔柔笑着,抬手虚虚做了个勾他下巴的动作,“该不会到现在还没跟旁人有过肌肤之亲吧?”
他好似全然忘了先前发生的矛盾,仍旧是艳丽而坦然的,像是春日开得最好的花,江绪被他这么一问,更加局促起来。
这话怎么回都不对吧,他腹诽道,这人真真是讨厌得很,定然是故意的。
最后还是得严绥解围,他的视线始终停留在渺音面上,落落大方的:“不瞒前辈,顾沉与我做了笔交易,我们不必再担忧此间之事了。”
“那不错,”渺音笑着,眼神里带着勾人的媚意,“让阿蛮现在就带我们出去?”
“前辈若觉得无趣,自然可以,”严绥温和道,“不过我师弟定然是想看看最后的结果的。”
江绪自然是如此想的,他侧脸对严绥弯了弯眼,放软了声道:“师兄最懂我。”
渺音嘁了声,夸张地做了个牙酸的表情:“我偏不走,我倒要瞧瞧,这顾沉想到了什么法子。”
……
这一等便又等了好几年,等到沈长风杀人如麻,成为那个人人都畏惧的青鹤时,江绪终于猜到了些端倪。
那是他在时隔许久,终于再一次在水镜里看见叶屿,这个天之骄子与沈长风截然相反,他人人称赞,高洁磊落,即将与巽风剑阁阁主的亲孙女成亲。
可他却在跟沈长风会面时说:“阿言,这婚事是布下的最后一棋,我不会与她成婚,花轿内是我们安排的人,正如你所说,暗日殿要对我下手,而常山便是最好的地方。”
沈长风一下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常山的断崖?但他们定然会避开那块地方。”
“这便得看阿言的了,”叶屿搭着他的肩,“我信阿言能做到。”
严绥含着笑,微微摇头:“不必再看了。“m”“'f”“x”“y”%攉木各沃艹次”
“叶屿对沈长风起了疑心,”江绪皱着眉,死死盯着那只搭在沈长风肩上的手,“这个姿势,他虽时都能将袖中的匕首扎进沈长风的要害中,为何?”
明明当初说信任沈长风的是他,如今提防沈长风的还是他。
“如今的沈长风已不再是那年的沈长风了,”严绥轻声叹道,“他杀了那么多无辜之人,而叶屿——”
他再次明显地摇了摇头,一点点掰开江绪抓得发白的手指:“青鹤的杀名在江湖中流传,他没办法信任自己的昔日好友了。”
更何况,当年的沈长风真的是他的知交好友吗?
他没有同江绪讲得太明白,只是道:“绪绪想去瞧瞧那常山之战么?”
“自然是要去的,”江绪思忖道,“若沈长风真的想死在常山之战里,我们去将他救下,是否也能让他脱险?”
“没这么简单,”严绥的面容有些严肃,“我们至今没能找到魇鬼的化身,常山一战,他定然会出现,若我们,或是顾沉插手救下沈长风,它定然是会出现的。”
江绪脑中忽有一道灵光闪过:“那年顾沉说要与师兄单独谈谈,谈的便是这个?”
“嗯,”严绥微微一笑,“绪绪果然聪明,他会救下沈长风,但魇鬼只能交予我们解决。”
而此时的顾沉,正好敲开了沈长风的门。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他克制着心头的情绪,尽量平静地道,“长风,他们对你起了疑心。”
他本以为沈长风会意外,可出乎意料的,对方轻松一笑,眉眼间俱是风流意气:“我知道,想不到你还挺敏锐的。”
“那你还打算如此做!”顾沉终于变了脸色,“你知不知道他们对叛徒是怎样的!”
沈长风仍是副不以为意的散漫样,歪靠在墙边,笑道:“反正干完这回,我便也顺势跑了,担心什么,我可是武林盟的大功臣。”
“我不信你是如此认为的,”顾沉冷了神色,大有不依不饶之势,“长风,你如此聪明,不该不知此次离了暗日殿,往后在江湖上便只能隐姓埋名了。”
“放心,”沈长风同他打包票,“我跟叶屿可是好兄弟,他会替我打点好的。”
顾沉蹙着眉,沉默半晌,最后只能问他:“你当真要去?”
沈长风笑道:“自然!都到这当口了,哪有临阵退缩的。”
“我会同你一块去,”顾沉不容拒绝道,“你不必想着单独前去,也别想着偷偷走。”
他说完便转身走了,沈长风嗳了声,根本来不及拦他,只能站在原地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又盯着漆黑夜色发了好一会呆。
良久,黑暗中响起悠悠叹息。
“我只是想赌一回,”他轻声自语,“生死未知,何必呢。”
……
那年冬天,整个云州都下着几十年难遇的大雪,喜乐吹吹打打自巽风剑阁出发,一路行至常山,红得像是开在雪里的梅。
沈长风沉默地站在树上,思绪却飘回了很多年前,那日天牢前的喜乐声有如此热闹吗?应是没有的。
可沈烟本该如此风光地嫁给自己喜欢的人,而不是飞快地香消玉殒,再也无人能记起。
鸟鸣声骤然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抬头看了眼灰蒙蒙的天,知道这是暗日殿的信号。
他该动手了。
剑刃出鞘时,他按着面具,轻而易举地刺破了吹唢呐之人的咽喉,压着嗓轻佻地笑:“今日的确是个好日子,不过这曲不好,不若换一首。”
“大胆!”
雪地里骤然跃起数道身影,一齐向沈长风杀来,为首那人是再熟悉不过的样貌,眉目冷彻,剑招直指要害。
“青鹤,今日的常山便是你的埋骨地!”
沈长风说不出自己的心情究竟如何,他只感觉自己的理智游离在空中,看见自己的脸上浮现出轻慢的笑,对叶屿道:“是吗?你试试。”
他且战且退,每一招都像是在逗着叶屿,可叶屿的面上尽“m”“'f”“x”“y”%攉木各沃艹次是杀意,招招狠辣,全然是要置人于死地的打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