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仙(103)
“一派胡言!”简楼子打断了他,“命牌岂会被区区魇鬼影响,子霁,你说说,你哪儿做错了?”
江绪闻言,不明所以地看了眼严绥,只见对方微微垂着眼睑,平静道:“子霁明知师弟体质特殊,魂魄于魇鬼之类的阴邪之物乃是大补,却仍带着师弟一块入了魇鬼构筑的幻梦中,害师弟险遭不测。”
这话听着颇为自责,但江绪却能感觉到自己的手指被轻轻揉捏着,严绥注视着自己的目光里含着微妙的挑逗,根本没把简楼子的话听进心里去。
他对保护好江绪这件事极为自信。
简楼子仍旧在滔滔不绝地说着大道理,有些令人烦厌的聒噪,严绥在他的停顿中适时地开口:“师尊,我前几日夜观天象,瞧见有颗暗淡的红星忽地恢复了生机,你可是为了这事联系的我们?”
简楼子明显地停顿了好一会,肃声道:“合欢宗余孽重现中州,恐会再度与魔修联手,形势危急,你们不可在外过多停留。”
江绪瞬间便想到了渺音,他给了严绥一个征询的眼神,看见对方丝毫不意外地笑了笑。
“明白了,师尊,”严绥温声应道,“我们会尽快回来。”
通讯被切断,江绪将玉牌重新揣回袖袋中,终于能够开口:“师兄,师尊的意思可是怕渺音前辈因着与他的恩怨,会来寻仇?”
“不无可能,”严绥若有所思,“且不管如何,合欢宗的确曾与魔修结过盟,今次动乱,恐怕不好解决。”
在他的记忆中,魔修动乱应是几十余年后的事,今次忽然提前,恐怕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改变。
会是因为他暗示了渺音,使对方提前回到中州导致的么?
江绪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隔了会又道:“以师兄的能力,此次定然也是要去北州前线的吧。”
严绥听见他这话,忽地笑了声,有些戏谑:“怎么,绪绪又想偷偷混在队伍里,跟着去长长见识?”
江绪面上顿时一热,严绥说的正是他百余年前干过的蠢事,那次动乱是因着魔修对上古遗迹中所得的分配不满,说到底其实算不得什么大事,但他还是险些命丧北州,还好最后被严绥带回了中州,养好伤后被简楼子罚去观剑崖关了半年的禁闭。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江绪想,如今自己也有了自保的能力,而为了自己心中之道,无论如何都是要参与到此事当中的。
于是他对严绥道:“师兄,我打算同你一块去北州。”
他顿了顿,故意用为难的神情看着他,琥珀色的眼瞳湿漉漉的:“可师尊不一定会应了我的想法。”
严绥也不意外他会有这种打算,只是温笑着牵住他的手:“绪绪想去何处都可以,总归有师兄在。”
他哪里不知江绪是故意加了后面的话,但还是想逗一逗他。
“再说了,”他捏了捏江绪的指尖,亲昵得很,“上回师尊不同意,绪绪不也找到了下山的法子?大不了,绪绪偷偷跟过来便好。”
道理的确是如此,但严绥居然会说出这种话?
江绪奇怪地看了他眼,听见严绥无奈地苦笑:“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如今我还没同绪绪分开,光想想便坐立难安了,相思不已了。”
江绪听得耳尖发热,一时间只能支支吾吾地应了声,好一会才轻声道:“我也同师兄一样。”
一世并无多长久,少一日都令他难以接受。
他感觉到自己被严绥揽入怀中,额上落下个触感明显的吻。
“放心,师兄会永远护着你的。”
……
风声在耳边呼啸,眼前是望不到边际的海,江绪御剑停驻在波涛之上,视野尽头是冲天的死气。
耳边传来陌生人声的称赞:“此次多亏怀光来得及时,否则还不知要出什么祸事。”
江绪只是有些疏离地笑了笑,同那人道:“不过举手之劳,倒是你们被困在里头多日,回去后得找些祛晦补气的灵药吃,万一体内死气过重魂魄离体,可就难办了。”
他身边那人不过少年模样,眼里有着明显的仰慕之意,抱拳道:“多谢怀光兄提醒,在下长明宗刘重玄,日后有缘,定会报今日之恩。”
江绪却在听得这话时神情微动,轻声道:“不必如此,但我的确有些事情想问问你——前些日子听闻子霁君来了东州,你可有见过他?”
“原来怀光兄是来寻子霁君的,”刘重玄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我在半月前的确远远瞧见子霁君过,不过当时看他们的去向,应是往荒州去了。”
江绪的笑容微不可查地一淡,重复道:“他们?”
刘重玄摸了摸脑袋,露出点神往的表情:“是啊,当时子霁君同一位容颜似妖的女修在一块,也不知是哪家宗门的,那姿容……啧啧,真是好看极了。”
他说着,对江绪暧昧一笑:“怀光兄,你是子霁君的师弟,可有什么我们不知的消息?”
江绪近乎本能地摇了摇头,心中好一阵闷闷的钝痛。
“不知,”他的声音轻得几乎要被狂风埋没,“师兄从未提起过。”
往后的对话全部都变得模糊不清,江绪只是礼貌而疏离地笑着,瘦削的身影在狂风中摇摇欲坠,直到刘重玄告别时才再度开口:“嗯,有缘再会。”
他御剑往荒州行去。
……
江绪猝然从梦中惊醒,微微喘着气将手按在胸膛上,窗外的月光暗淡而清冷,他收回视线,又往严绥怀中缩了点。
又是这种莫名其妙的梦。
他迟钝地转动着思维,感觉到严绥搭在自己赤裸腰间的手臂带着温热和暧昧的汗意,江绪睁着眼,一时间没了睡意。
在魇鬼梦中的最后一刻,他在无尽的尖锐痛苦中昏了过去,也是从那时开始,他又开始做起一些奇怪的,甚至有些记不太清的梦。
可没有哪次要比今日的这个梦更清晰了,除了半年前在无极宗内梦到的那个,更古怪的是,这两个梦之间似乎有着什么连续性。
明明是毫不相关的两件事,江绪想,可冥冥之中就是有什么生意在说,这些梦都是一个梦。
难不成是魇鬼的影响至今没有被消除?
定然是这样的。
他抬起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严绥的眼睫,再次闭上了眼,呼吸渐渐变得平缓而绵长,丝毫没有感觉到自己腰间的手臂又收紧了许多。
“绪绪,”严绥的声音低哑而暧昧,“你在瞒着我什么?”
江绪微微皱着眉,低低唔了声,又往他怀中缩了点,似是本能地寻求着安全感的弱小动物。
又像是在回应他的回答。
往后半月里,他们紧赶慢赶,终于在夏末初秋的黄昏中踏入了阔别已久的山门。
江绪遥遥地瞧着远处台阶上的几道身影,一点点松开了严绥的手。
“师兄,”他在严绥望过来的视线中弯眼一笑,“师尊不是让你回来后便去主峰寻他么,那我便先回琼霄峰了。”
严绥只是静静地跟他对视着,嘴角微微勾着,接着视线下移,落在他藏在袖中的手上。
江绪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这种温和却不容拒绝的征询目光中慢慢加快而失序,有些心虚地张了张口,补充道:“师兄觉得如何?”
严绥这才收回视线,温声道:“绪绪想得极周到,若非此时提醒了我,恐怕又得被师尊罚去抄书了。”
他在江绪心虚的眼神中抬手捡去一枚落在他头顶的叶,亲昵到江绪忍不住紧张地往山门后瞄了好几眼。
严绥轻笑了声,道:“一路奔波也累了,绪绪回去好好歇着,师兄很快就回。”
为何要害怕被他人看到?
他盯着江绪离去的背影,眼神晦暗深沉。
是因为其实不想与我在一起么,我的绪绪。
岁迟
前两天顺手在名创优品买了个无火香薰,好闻到码字焦虑都加快了就是说
严绥是根本不在意他人眼光的性格,他觉得自己跟江绪在一起理所当然并且没人配说什么,但很显然,江绪非常不希望严绥被人在身后说闲话,所以……嗯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