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炮灰太子之后(52)
宁修云一挑眉。
很好,这下不用吃了。
旁边的裴延反应极快,当即带头跪地俯首:“殿下,还是先传唤御林军前来护驾吧。”
“御林军”三个字戳了江行松的心窝子,那是嘉兴帝在太子南巡时钦点的亲兵,比太子带来的护卫营更有震慑力。
他本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说不出话来,此时心脏狂跳,哆哆嗦嗦地跪下。
行刺太子,这一桩帽子若是真的扣在江家身上,太子便师出有名,可以随意处置江家,再泼天的富贵,到底比不上太子身上流淌的皇室血脉。
江行松当即喊冤:“殿下!是臣办事出了纰漏,一定是有人要借此机会诬陷江家,我江家对皇室的忠心天地可鉴——”
然而太子抬手一挡,目光沉甸甸地压下来,说:“不必多言。”
宁修云不想听这些人喊冤,真相如何他会自己去判断。
太子向椅背上一靠,目如寒星,伸手向面前的人群轻轻一点,语气淡漠道:“一个都不准放走。”
守在身后的护卫们步履迅速地把正院围了个水泄不通,森寒的长枪竖起,枪尖交叠,寒光闪在眼前,这群身着软甲的护卫,身上居然有着浓重的杀气,甚至不输给南疆军。
惊变来得太快,坐得稍远些的宾客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见前头呼啦啦地跪了一地,院子登时被太子的护卫包围。
一个个不明所以地跟着跪了下来。
傅景和傅如深的位置都比较靠后,但也听见了太子身边侍女的那句“护驾”。
此时父子二人对视一眼,傅如深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傅景压下心里的怪异感,将隐晦的视线探到主位上。
高位之上的太子审视着在场的所有人,冷漠却从容,哪怕是差点被毒杀的惊变也没能让他乱了阵脚。
他甚至单手撑着下巴,略带笑意地开了口:“沈七,去试试其他桌位上的菜品。”
现场在护卫的兵刃震慑下安静非常,落针可闻,大部分人都听到了太子的话,也一传十十传百,发现了症结所在。
——接风宴的菜品有毒。
太子身侧的沈七即刻领命,将护卫中间善用毒的沈七十一点了出来,两人沿着长桌挨个试毒。
两人急促的脚步声好像成了什么催命的鼓点,砰砰地响在江行松的耳畔,也响在其他江城世家的心里。
若真是菜品全都有问题也罢,说明下毒者是想将今日来此的宾客一锅端,凶手很可能是冲着在场的哪位来的。
江城权贵哪个不是作威作福惯了的,谁还没有一两个仇家,这会儿都怕是冲着自己来的,导致这份冲撞太子的罪责落到自己身上。
可万一这毒只出现在太子的菜品中,问题可就严重了。
太子代帝王南巡,便犹如圣上亲临,下毒行刺太子,无异于刺杀皇帝,这种一旦事发变回掉脑袋的事,不怪江行松恐惧。
两个试毒的护卫很快沿着桌边走了一圈,等回到太子身侧,沈七恭敬道:“殿下,都已经试过了,只有主桌上的菜品里有毒,而且……只有这几道。”
沈七伸手点了点太子面前的几道菜肴,都是仅供太子享用的部分,投毒者的目的不言而喻。
宁修云冷笑一声:“好,做得不错,侯爷,听说接风宴的一应事宜都是由你江家亲自督办的,如今这番,是想无声无息地取了孤的性命?”
江行松如今心中只有后悔二字,当初为了在太子面前多揽些功劳,他才把接风宴的事情一应接下,如今功劳没捞到,反而闹出了事端来。
他知道万一今日解释不清,明日江家的三代基业便会不保。
江行松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慌乱的心跳声,开口道:“请太子殿下明鉴。整个江城的人都知道接风宴由江家来办,我江家的人怎么会做出这等自断后路的事情,必然是有人暗中陷害,想致江家于死地。”
青天白日之下投毒,如此拙劣的伎俩,不管最终目的是陷害江家还是行刺太子,行凶者都未免有些太不谨慎了。
在场的众人都不太相信投毒之事是江家派人做的。
于是江行松的一番辩解之后,南巡车队里有位礼部大员立刻站了出来,侧方向前一步走出人群再次跪拜,规劝道:“殿下,侯爷一心为了殿下着想,连接风宴的流程都想我等请教了多次,为了这份差事忙碌多日。而且投毒这种手段,根本没有成功的可能,江家若真有行刺之心,怎会如此轻巧地暴露。还望殿下明鉴。”
眼见有人开始为江行松说话,人群中又有不少官员接连表态,这些都是几日里和江家接触过密的人。
毕竟在如此明显的情况下,没有人相信江家真的会做出行刺太子的事来。
不过他们都没发觉,被江家巴结最多的那位,宰相之子裴三郎,如今还跪在下手位置不置一词。
裴延看向太子,目光里带着些兴味盎然,俨然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高位上的太子面对众人的求情,却只是冷笑一声,疑问道:“是吗?”
那意味不明的尾音让所有开口的人心中一紧。
宁修云唤了一句:“沈七。让大家知道知道,江家人是如何对孤恭敬谦卑的。”
“是。”沈七走上前来,面向众人,表情未变,出口的声音却陡然转了个调子。
只听一道粗粝而沙哑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音色十分熟悉:“太子算什么东西,我们江家在江城就是土皇帝,只要我爹开口,没什么是我不敢做的。”
江行松冷汗顿时下来了,脊背颤抖,他当然听得出这是谁的声音——他的长子江成和。
其余人神色各异,不明白这是闹得哪一出。
沈七于是贴心地解释道:“小女子虽比不上护卫营的诸位兄弟,但有几分行走民间的本事,偶然听到这些闲言碎语,不知道各位是否觉得熟悉?江家长公子的声音,应当不陌生吧?”
江行松猛地回头,阴狠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儿子,见对方脸色发白,已然一副要惊厥过去的模样,便知道大势已去。
太子敢让侍从当着众人的面揭发江成和,必然是掌握了证据。
而他了解自己的儿子,江成和平日里行事妥当能担大人,唯独在床上玩得太花,房中用的合欢散极烈,寻常人甚至难以承受。
江成和一旦被催/情的药侵蚀大脑,口出狂言也是
寻常时,只不过江成和自己也有分寸,从前从未因此闹出过事端来,没想到一遭被揭发,就干脆是灭顶之灾。
可太子的侍从竟然有本事探到江成和的床榻边?
江行松心里千回百转,此时无从抵赖,只能为了江家壮士断腕,道:“是臣教子无方,还望殿下恕罪。小子虽有错,错在狂妄自大妄论尊卑,但绝无谋害殿下之心。”
人群中的江成和也猛然反应过来,以头抢地,不住地忏悔:“殿下,是臣酒后误事口出狂言,臣该死,臣该死。”
听着江成和撞地的声音越来越响,在场的人心底顿时涌上一股寒意。
太子何时已经成长到了如今的地步,不动声色地派护卫营打探消息,拿到把柄,只待关键时刻致命一击。
这等做派,已经和刚出国都时唯唯诺诺的太子全然是两个人了。
方才为江家求情的官员们脸都绿了,惶惶不安,不知道太子手中是不是也有自己的把柄,又会在何时拿出来以做要挟。
直到江成和撞得头破血流,太子才大发慈悲地开口:“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