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炮灰太子之后(105)
或许隐藏在深处的血脉联系就是这种奇妙的东西,即便是相隔大半个国度,二十年未曾相见,却仿佛心有灵犀,在取名字的时候都阴差阳错地用了一个“云”字。
梁番向嘉兴帝隐瞒了云公子的身份,作为拿捏在手心里的一个把柄。
但可惜这人到底没那么精明,在宁修云暗中运作下,梁番以为云公子已经死了。
是件好事,等醉风楼的记档一把火烧尽,“醉风楼”这三个字便再也不是任何人的束缚。
简寻也觉得这样很好,修云曾经在他面前表现过困于醉风楼中的失意,与之相关的所有记忆或许都不太美好,他不希望日后修云还会为这件事情烦恼。
虽然,简寻现在并不知道那些表现究竟是真是假。
他自认隐蔽地瞥了一眼太子,拱手道:“多谢殿下相助。”
宁修云狐疑地眯了眯眼睛,隐约觉得简寻的视线不太对劲,却说不上来到底哪里古怪,只觉得好像暗含谴责之意。
宁修云自己心虚,他把注意力收回到棋盘上,吩咐道:“有个任务交给你去办,把梁番抓来,孤要亲耳听听,这大启第一楼是怎么突然间拔地而起的。”
“是。”简寻应了一声,拎着刀便又匆匆出了太子府。
空旷的院中只余下宁修云一人,回想起方才简寻纠结的表情,忍不住勾唇轻笑。
看来现在在简寻心里,太子和大启皇室已经完全是两个概念了,简寻方才甚至在担忧太子惩办醉风楼之后会不会被嘉兴帝抓住错处不放,以此为契机废太子。
宁修云撑着下巴,看着面前诡谲莫测的棋局,轻声呢喃:“废了不更好吗?”
这句话仿佛顺着轻风消散在了长夜里,除了宁修云本任没人能听得见。
下一瞬宁修云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略有些虚浮,和习武之人平日里扎实沉稳的脚步声不太一样。
不是沈七。
宁修云疑惑地一转头,看到裴延缓步向他走来。
裴延穿着一身湖蓝色长衫,手持一把折扇,看着倒是十足的风雅,然而仔细一瞧就能发现,这人衣衫凌乱,脚下都快飘起来了。
裴延眼下一片乌青,脸上难得没有什么笑意,他不时用折扇轻拍额头,好像在用这种方式让自己清醒些。
几日前裴延被太子派去监督这次对江城的大清洗,御林军因为离开国都时被嘉兴帝交到他手上,只会认真执行他的调遣,太子的话可以选择性听从,自由度极高。
而为了让御林军都按照太子的心意行事,也为了取信于太子,裴延主动请缨由他在最前沿调度御林军的行动。
他和沈三一人在暗一人在明,双重把关,确保这次对江城世家权贵的清缴不会出什么岔子。
累到是真的累,但也没有到接受不了的程度,裴延这番惺惺作态也是他惯常的伪装手法。
“殿下,您可真是狠心,这是微臣进入官场以来最昏暗的一天。”裴延带着气音抱怨着,走到了宁修云对面坐下。
一举一动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
然而宁修云却眸色一沉。
刚才这人有没有听到他的喃喃自语?
第65章
裴延好似没有察觉到宁修云审视的目光,他饶有兴致地观察着棋盘上的残局,完全一致的棋风杀得势均力敌,精彩,却缺了点与他人博弈的趣味。
于是裴延很善解人意地开口询问:“殿下可要与微臣对弈一局?”
宁修云一挑眉:“事情办完了就到孤这里来躲懒?”
裴延也没恼,自顾自拿起一枚黑子,从容落下。
山不就来我来就山,宁修云还没允,他直接自己上手了。
“殿下饶微臣一次,日后必定更加尽心。”裴延调侃道。
实际上此次清缴就只剩下收尾工作,已经不需要裴延时刻盯着,有一个沈三在那边镇场子都算大材小用了。
他逐个汇报:“抄家抄出来的物品清单已经列好,准备呈到国都的奏折也已经写好,殿下准备何时送往国都?”
宁修云睨他一眼,看着棋盘上突兀的那枚黑子略有不快,裴延的棋风和他本人一样笑里藏刀处处狡诈,没有一点阳谋,乍一看有种不知所谓的感觉。
“不急。不选个得力的人,怎么好送到今上那里。”宁修云抬手落子。
裴延:“看来殿下已经有合适的人选了?”
宁修云点了点头,“你知道是谁。”
裴延落子的手一顿,“殿下,这也是僭越之举。”
裴延抬眸。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兴味盎然。
僭越,但却十足有趣,或许比这棋盘上不见血的厮杀更有趣。
“什么时候猜到的?”
“殿下,这是秘密。”
“哼。”
一盘和棋。
两人很快又开了新的一局,这次并未再闲聊,全身心投入到对弈中。
但一直到简寻捆了梁番回来,两人的这局棋都没能结束。
宁修云见到简寻回来,把手里的白子往棋笥里一扔,说脱身就脱身,完全不管已经杀上头的裴延的死活。
手里还拿着黑子的裴延:“……”
他心生郁气,侧目看向三个不速之客,可惜眼神不能杀人,否则这三个人都死了一百次了。
沈三是和简寻一道回来的,他脸上全是喜意,走到太子身侧报告了一条好消息:“殿下,梁番的私产、醉风楼今年的流水已经全部收缴完毕。”
宁修云投去了一个疑问的眼神。
沈三一脸激动地比了一个数字,比得上太子十年俸禄,可以说是大丰收了。
“做得不错。”宁修云赞赏道。
而简寻则像拖死狗一样抓着梁番的后衣领把这个吓得腿软的宦官拖进了院子中。
简寻身上有股淡淡的血腥味,衣袖上好像还沾了血,估计抓梁番的时候还和人动过手。
宁修云问:“不顺利?”
简寻摇了摇头,否认道:“他身边那个守卫武功不错,但也没什么麻烦。”
简寻说着手一松,梁番“哎呦”一声整上半身撞在地上,瞬间吸引了院子里其他人的视线。
梁番双手被简寻绑着,不知道自己被带到了什么地方,他在地上蛄蛹几次,才好不容易翻过身,正着跪在太子面前,抬眼看到石桌边那位青年的长相,呼吸一滞。
“给太子殿下请安,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梁番颤抖着一磕头。
他穿着一身灰色长袍,料子做工绣样都是一等一的好,比宫里那些值守得太监过得滋润太多,看起来甚至都不像一个宦官,更不像是曾经做过许多年奴才的样子。
江城这么多年,把这个趴在阴暗处吸百姓
血的蛀虫养得膘肥体壮,甚至能让人尊称他一句“老爷”。
梁番近乎五体投地,噤若寒蝉。
那拿着长刀而来的青年武功太高,他的护卫没来得及掩护他逃走便已经尽数被杀,后他又眼睁睁看着青年叫来人,把他的住所抄了底,看着东西一箱箱抬走,他心都要滴血了。
那可都是别人孝敬他的奇珍异宝,还有从醉风楼昧下来的银钱,现在,都是太子的了。
梁番一度以为这是群土匪,见到那石桌边的白衣青年才知道是太子派人做的。
宁修云瞥他一眼,淡漠道:“梁公公眼力不错,还能认出孤来。”
梁番一个激灵,没想到太子竟直接点明了他的身份,他颤声道:“殿下和陛下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即便离京二十载,老奴还是认得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