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炮灰太子之后(116)
宁楚卿能和远在国都的嘉兴帝相安无事这么多年,就说明他还是看重文贵妃的。
有文贵妃在,宁楚卿不会对宁修云做什么的。
“走了。”宁修云拽住简寻的衣袖,扯着他一起上了马车。
简寻清晰地察觉到了宁楚卿落在自己身上的打量,似乎不理解宁修云与简寻关系为何如此亲厚。
传闻中太子宁远只有一个心腹,是裴相家的三公子,简寻姓简,明显不是同一个人。
宁楚卿没有多问,招呼了一下驾马车的士兵,便向着南疆主城进发。
宁修云和简寻坐在马车一侧,宁喧自己坐另一侧,坐得还十分端正,使劲眨眼睛,试图驱散困意。
宁修云看乐了,对宁喧张开手臂,示意他过来。
宁喧悄悄瞥了一眼车窗外,宁楚卿应该在车队前头,没工夫看着他,他从座位上跳下去跑到宁修云身边。
宁修云把宁喧抱在怀里,宁喧忍着困意凑到宁修云耳边说悄悄话:“叔叔叫爹爹五哥,那就是喧儿的亲叔叔?”
宁修云应道:“喧儿聪明。”
宁喧“嘿嘿”一笑,有嘟囔道:“爹爹说,喧儿的祖母在国都,叔叔见过喧儿的祖母吗?”
宁修云拍了拍他的背,“见过。喧儿的祖母也很想念喧儿。”
“那祖母怎么不来看喧儿?爹爹有时会看着祖母的画像神伤,喧儿也难过。”宁喧断断续续地说着,几乎已经陷入睡梦中了。
宁修云轻声道:“会有那一天的。”
宁喧呼吸绵长起来,不知道听没听到这句承诺。
听宁喧提起祖母,宁修云也想起了一些和这位文贵妃有关的事。
文贵妃不是走正常选秀流程入宫的嫔妃,很有可能她入宫前就已经怀有身孕,那五皇子是谁的遗腹子?谁会和嘉兴帝长相如此相似?
——先太子宁鸿朝。嘉兴帝只有这么一个同胞兄弟。
文贵妃居然能在当年那种情况下保住宁鸿朝的孩子,实在厉害。
嘉兴帝见过成年后五官长开的宁楚卿吗?肯定没有。宁楚卿八岁离京,后来再未回到国都。
其实宁楚卿身为一方守将,应该是有机会回京述职的,但宁楚卿思念生母,却从没回去看文贵妃一眼,或许是文贵妃告诉过他,让嘉兴帝见到他的长相,很可能宁楚卿连带着整个外祖家都性命不保。
思索间,宁修云确定了一件事。宁楚卿和他的生母文贵妃,都不是好相与的。
不过这孩子倒是很可爱。
宁修云戳了戳宁喧的脸颊,见他睡得香甜,自己也有了些困意。
他侧眸看了一眼身边抱着佩刀的男人,眼中闪过狡黠。
宁修云闭了眼,任由自己被困倦侵袭。
马车颠簸,他自然而然地侧身靠在了简寻身上。
简寻呼吸一滞,肩颈的肌肉瞬间绷紧了,整个人僵得不
像话。
宁修云:“……”
唉。好硬。
*
早些时间的国都,大启皇宫崇和殿。
一群太医跪在床榻边,各个眼底乌青一片,神色凝重隐含惊惧,太医挨个给嘉兴帝诊脉,随后又凑在一起商量对策。
床上的嘉兴帝好似陷入梦魇,已经昏迷了十日未醒。
如今的太医院之首心如死灰,十日,能做的太医院都做了,嘉兴帝就是醒不过来,他此刻也只能再次给嘉兴帝施针,死马当活马医,殿里众人的呼吸声都轻到了极致。
最后一枚银针取下,嘉兴帝眼皮颤动,猛然睁开了眼睛。
一众太医送了一口气,谢天谢地,这下不用死了。
嘉兴帝盯着床榻顶看了一会儿,呼吸忽然急促起来,抬手猛地拍在榻边,把边上收拾银针的太医吓了一跳。
嘉兴帝怒喝道:“去把文贵妃给朕叫来!朕有话要问她!”
边上的太医看得心惊胆战,生怕嘉兴帝一个怒火攻心再昏厥过去。
十日之前,嘉兴帝收到了来自太子的奏折,看完之后竟被气到吐血,晕倒后便犯了梦魇之症,迟迟不醒。
原本众人还不知道太子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直到裴相将一封太子代父罪己的诏书昭告天下,众人这才知道太子如何忤逆圣上。
人人都以为这次嘉兴帝很可能会一怒之下废太子,没想到罪己诏好好地发了下去,嘉兴帝刚刚清醒,第一件事居然不是惩办太子,而是召见文贵妃?
太医冒死劝道:“陛下,您刚醒,切勿动气啊!”
“还不快去!”嘉兴帝声音嘶哑地吼道。
卧床十日,他看起来简直像是老了十岁,原本就已经遮掩不住老态,如今竟然隐约透出迟暮的垂死之相。
一众太医胆战心惊,忙不迭地开了药方便告退了。
离开时刚好和赶来的文贵妃撞上。
“贵妃娘娘万安。”
文贵妃年逾四十,因为保养得当看着很显年轻,她长相艳丽,一双狐狸眼上挑,看着有几分风流妩媚,但她为人不错,性情也和缓,在后宫风评是一等一的好,此时微笑地点头致意,走进了殿内。
文贵妃面容平静,进殿后行过礼,并未走到塌边,便直接跪了下来。
嘉兴帝抄起榻边矮桌上的茶杯朝着文贵妃扔了过去。
他大病初愈,手劲不够,茶杯只扔了一小段距离便在地上摔了个粉碎,滚烫的茶水溅了几滴到文贵妃手边,莹白的手背瞬间泛红。
文贵妃连眼睛都没眨一下,跪得十分稳当。
这当然不是他第一次被嘉兴帝叫来发泄怒火,一般情况下这些事都和她没有关系,但嘉兴帝始终觉得宁楚卿是个不安定因素,隔三差五就要来这一遭试探她。
试探她有没有与南疆的宁楚卿联系,试探她有没有告诉宁楚卿真相,试探她与宁楚卿到底有没有谋反之心。
“徐文鸢!太子如今在江城,距离南疆如此之近,此番的事,和那贱种有没有干系!?”嘉兴帝双目赤红,紧盯着文贵妃,试图在她脸上发现些蛛丝马迹。
文贵妃藏在衣袖下的那只手猛然攥紧,面上却不显,沉稳道:“陛下,楚卿将太子看做亲弟弟,早就上了奏书会唯太子马首是瞻,您说的话他都记得,您忘了,他思念陛下,但陛下只说担忧南疆形势,楚卿便十几年死守南疆没有再回来。”
嘉兴帝一拧眉,急促的呼吸在文贵妃平静的目光中有所缓和。
原本在看完太子的奏书之后他怀疑是宁楚卿暗中搞鬼,但此刻听了文贵妃的话他又动摇了,他想起当日在殿中,裴相话里话外都在把裴延和裴家从这件事中摘出去。
但谁不知道,太子敬重裴延,也很听裴延的话。
即便此事不是裴延设计,裴延也有个失职之罪,裴相为了裴家不受牵连,竟然都敢诓骗于他,真当他老了吗!?
嘉兴帝靠在榻上,神色晦暗不明,“文鸢,今日便在这里侍疾。”
文贵妃低眉顺眼:“是。”
文贵妃在崇和殿侍疾三日,第三日傍晚才出殿回宫。
站在坤宁宫中,她望向天边的云霞。
她知道,这次的危机过去了。
二十二年前,也是这样的傍晚,晚霞如血色烧灼,她收到了宁鸿朝的死讯。
她是先帝指给宁鸿朝的未婚妻,只等宁鸿朝从大启南部归京便可大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