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婚(111)
总归是好事,没必要再争。
年底,一年一度的圣诞节活动一向是爱玩的大学生们较为期待的,为此每年首都大学各学院都会组织圣诞联欢会。
贺凌最讨厌热闹,人越多他越烦,前两年他都是去了转一圈就走,就当是来过。
但今年稍有不同,因为今年校青协的圣诞联欢会策划人员名单里有他的名字,除了他还有策划部、外联部、秘书部几个大二大三的学生,几个人还拉了一个群,讨论需要采买的东西和活动流程。
大家平时就没少干策划的活,活落头上了也没乱,贺凌虽然不怎么乐意,但也没有多话。
在首都大学的校青协里有一份“靠谱人员”名单,无字无形,只在众人心里。几乎无一例外的是这份名单的第一名一直都是贺凌。
贺凌大一的时候没参加过几次集体的志愿者活动就能给大家留下印象这和他的靠谱程度密不可分,不管什么事情大家都能放心交给他。
有人在私底下总结过,得出的结论是贺凌之所以靠谱是因为他不讲情面,也不给人第二次机会。
他从不会责骂犯错的人,他只是会选择下次让其他人去,薄情得很,他这招没少把人委屈得偷偷哭,下次干活再上心点。
秘书部里和他打交道比较多的就是方雯,同样也在这次的圣诞联欢会策划名单里。
她的经验是和贺凌共事有一点好,话只需要说一遍,也不用担心半生不熟会尴尬,因为根本不用费劲想着和贺凌好好相处,这人压根就不在乎,只管做好自己的事就可以了。
校青协活动室,偌大的长桌上只坐着贺凌和方雯,贺凌开着笔记本电脑,镜片被屏幕映出冷光,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方雯将算好的活动预算递给他,让他也过一眼,自己则在椅子上伸长手臂舒展酸痛的肩背,控制自己不要发出舒适的唉哟声。
贺凌一言不发地看完,把表格还给她,说:“圣诞树没必要买那么贵,去年的不是还在仓库里?那不能用吗?”
“这我问过大家的意思,新年新气象,大家想买个更大更新的。”
贺凌不说话了。
方雯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不说话?”
“我能说什么?”贺凌反问。
“额,赞同或者反对?”
“新年新气象,挺好。”
方雯微微睁大眼睛,好像没想到贺凌会这么说,惊诧道:“我还以为你会说‘我反对’,大家都做好了说服不了你的打算了。”
“那让你们失望了。”贺凌淡淡垂眼,准备关电脑。
方雯见他像是要走,忍不住问:“你要去哪?”
“接人,买圣诞树。”
“谁?哪儿的?”
“丈夫,我家的。”
比贺凌回答还要让方雯更震惊的是贺凌居然有问必答?!
方雯瞪着眼睛看贺凌仿佛他被人夺舍了,“你……心情不错?”
贺凌收起笔记本电脑,淡淡看了她一眼。
方雯解释:“以你的脾气,我问你谁和哪儿,你百分之九十九不会理我,用沉默告诉我关你屁事。”
“哦,那关你屁事。”
“……我不是这个意思。”
贺凌提起书包,把活动室钥匙给她留下,唇角笑意看着似有若无,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他确实笑了一下,浅淡温和,干净漂亮,把方雯看得一怔。
“我先走了,你也别太晚。”
第88章
贺凌走出活动室已经是傍晚了,晚霞余晖绚烂,是再昂贵的油彩也调不出的颜色。
贺凌站在台阶上看了一会儿,拿出手机拍了张照发给江越。
江越秒回了一张图片,他们拍的是同一片晚霞:老婆你拍得更好看!
贺凌垂眼对比了两张图片,明显江越那张拍得更好,比他随手拍的要有意境:。
江越:来接我了吗?
贺凌回了一个嗯,收起手机走下台阶,去乘坐地铁。
江越学校离首都大学远些,地铁要换乘路线,贺凌熟门熟路地换乘,走出地铁口买了两杯热拿铁和牛角包提去找江越。
江越就在校门外等他,远远看见他的身影就来了个百米冲刺。
他个高腿又长,身材比例过于优越跑起步来也是赏心悦目。
贺凌站在原地等他跑到近前,自己抬手摘下脸上口罩,抬起下巴跟他接吻,再将手里还温热的拿铁给他,淡声说:“你穿的有点少。”
“少吗?”
江越低头看自己的衣服,外套毛衣,手套也戴上了,大街上几乎人人都这么穿。
贺凌没说话,把手从他的衣摆里伸进去,没摸到保暖衣,顺手轻轻捏了一下他的腹肌,手感极好。
江越让他捏得脸一红,但也没挣扎。
贺凌问:“不好意思穿还是穿着不舒服?”
贺凌在别的地方很抠,给江越花还是很舍得,比对自己还舍得。江越过冬的四套保暖衣加一块要小一千,质量按理是不会穿着不舒服才对。
江越解释:“今天没感觉冷。”
他里面还是有打底的衣服在,贺凌摸他的手心不凉才肯放过他。
去圣诞树批发市场的路上两人喝完了拿铁也把牛角包一人一个分着吃完,买完圣诞树晚饭干脆在外面找家连锁的火锅店。
贺凌爱吃火锅,但吃不了太辣,菌菇汤锅底没有红油锅底开得快,等锅煮沸时远在温暖南半球的肖允乐弹来了视频通话。
贺凌接通,看见穿得挺凉爽的肖允乐好像在酒吧,忍不住说了句,“你又喝。”
“过节,我应个景。”肖允乐端起酒杯给贺凌炫耀了一下颜色梦幻的特调鸡尾酒,“可贵了。”
贺凌面无表情地看完他那杯酒再抓起手机给他看火锅。
肖允乐输得一败涂地,馋得酒喝着都没味了,问他们,“约会呢?”
“买圣诞树。”
“你?你买圣诞树?”肖允乐震惊,“我的天铁公鸡拔毛了,江越把雪松养死了?”
贺凌说:“你盼他点好,没养死,他喜欢就买了。”
锅底终于慢慢烧开了,江越正在放虾滑和牛筋丸,贺凌爱吃的蟹柳也是整盘下。
屏幕里,肖允乐还在抓着这事不放,“那怎么你去年不买?今年有什么不一样吗?”
贺凌一手托脸看着坐在对面给自己的碗捞虾滑的江越,自己也说不上来今年和去年比有什么不一样。
若要说他以前对江越没感情,那绝对是错误的,就算是他们还在衡水的时候江越在他心里也一直有着一席之地。
如今江越在他心里的占比越来越重,重得贺凌在仍保留某些偏激和固执的同时,他开始留心思考,但这并不是一种反省,因为他不觉得自己有错。
思考是一种剖析,要抓住重点,理清思路,就和解数学题一样。
贺凌不知道自己具体是哪个时刻写下的“解”,只知道自己用了不短的时间写解题过程,刚开始写少不了错,错了就划掉,重新想,涂涂改改一大片,卷面分都已经扣光了他才得出答案。
于是潇洒丢笔错不了,绝对不改,他也爱江越就是答案。
不可否认江越一定是个精神世界足够富裕和强大的人,就像肖允乐所说,喜欢贺凌的必要条件和得到贺凌的必要条件一样多,多得几乎是苛刻了,一步走错就是后果难料。
他们能有今天,能有一段“已婚”关系这完全是江越的功劳,江越的包容力接近仁慈,他可能是这世上唯一愿意再给贺凌两分卷面分的人,这两分既是偏爱也是爱,阅卷时没有苦尽甘来,只有心花怒放。
被爱能获得一些勇气与力量不假,但真正的勇敢与坚强是爱人者,因为爱人者,无坚不摧。
贺凌若总是摇摇欲坠,江越能扶他几次?
如果有一天他自己站稳了,那他一定是为了江越站稳,因为“我也爱你”不是一句空话。
贺凌回神,视线往下一挪,落到屏幕里看肖允乐不知什么时候点了份椒盐鱿鱼和薯条,正在挤柠檬片,淡声说:“没有什么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