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为李世民剧透玄武门(156)
不错,当发现火药的功效之后,他与皇帝欣喜若狂之余,首先思虑的,便是这新发明在军事上几近无边无际的前景。但尝试数次之后,效果却不甚理想——火药的响动与爆炸看似威力惊人,但杀伤力却远远不足,在五六丈以外便可规避,即使用以攻坚,也只能震塌用黄土筑的矮墙而已。如此孱弱不堪一用,委实令齐国公大为失望。
这火药的应用牵涉到几乎整个时代的变迁,堪称是军事领域至为关键的革新。如此干系重大,天幕自然不肯轻易吐露消息。但长孙无忌揣摩良久,还是在字里行间察觉出了迹象——天幕说这火药的应用要讲究“密闭性”,什么是密闭性?
大唐的锻造技术不算发达,造不出什么密闭性良好的容器,但齐国公思路开阔,立刻相当了替代之法:他令人在地下挖出了长长的隧道,而后将火药塞入木桶之中,送入隧道引爆,希望以厚厚的土层,达成所谓天然的“密闭”,
而效果呢?效果就是长孙无忌被言官弹劾了次——因为长孙府的地面整体塌陷了足足五回,言官们怀疑魏国公在挖地道养死士!
仅仅只是这么一个小小的革新,火药立刻翻身做主,展示出了其在攻坚战无限的应用前景。此次孙大亮率兵出关征伐西域,除炫示武功收复异域以外,也正是奉密旨要实验长孙无忌这新思路的威力。而一路攻坚克难所向披靡,这火药与地道的结合发挥出了匪夷所思的威力——唐军纵横陇西十余国所当者破所击者服,无论任何坚城深池,都没有在火药前坚持过五天。
怎么说呢,即使唐军早有预料,都免不了遭到了一个小小的军事革命震撼。
而现在,蛰伏两年之久的齐国公,又要带着他斟酌多日的新发明,来再一次改变世界了。
长孙无忌此次专程在秦州郊外拦下大军,正为一举两得。此次征西大军东返,随军带回了不少被俘虏的西域国王与豪贵,要送至长安让圣上亲自裁断。如今大唐在西域的根基尚且薄弱,只能仰仗着亲近大唐的本地官吏徐徐治理。为了顾及西域上层的感受,这些俘虏多半只会被囚禁几年,然后挑选可以合作的对象释放回本国。
不过,所谓恩威并施,在施展皇帝宽宥逆臣的恩德之前,长孙无忌正要以新实验出的火药配方来震慑这些不知好歹的蛮夷。此配方已经经他调整检验过多次,威力绝伦百倍于往昔,必然能让西域小邦的诸多蛮夷心胆俱裂,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
不过,也正因为威力绝伦更甚往昔,长孙无忌才不得不赶来秦州演练——毕竟,以他的累累前科而言,如果再在长安京畿展示一次威力,恐怕言官们的折子能把太极宫都给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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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演练是以检阅军队为名,除邀请了附近州郡长官以外,还强制俘虏随行观礼。考虑到日后长乐公主在陇右西域一带即将发挥的特殊作用,长孙无忌此行还特意带来了一套极华丽威严的礼服,让公主服御以后盛大登场,展示大唐圣朝的威仪。
如萧丞相所言,非壮丽无以重威,长孙无忌苦心孤诣,在造型与出场的方式上百般斟酌,力求完美无暇。公主身量不足,因此他特命在检阅场外搭起高耸的木台,让木台的c位正对着冉冉初生的朝阳。一旦火药爆炸天崩地裂,惊慌失措的蛮夷酋首们便将在烟尘灰土中看到光辉耀眼的大唐公主——这件特制的礼服上以黄金镶嵌了装饰性的甲片,太阳照射后灼灼闪耀,正所谓“甲光向日金鳞开”,必定彩绣辉煌,恍若神妃仙子,足以为外邦的蛮夷留下最深刻的印象。
计划得如此周详完美,纵使沉稳如长孙相公,心中亦不由暗自得意。翌日兵甲齐备,列队整肃,在搀扶外甥女缓步登上木台以后(显然,这么隆重的礼服正常人是决计无法单独驾驭的),在居高临下纵览严整军阵之余,长孙无忌还特意向孙女炫示了他辛苦钻研出的秘方:
“臣再斟酌,在原本的火药中加入了石蜜的粉末,果然威力大增……”
“便是天幕所谓的‘白砂糖’么?”
“正是。不过那甘蔗汁液所凝结的石蜜怎么也无法变白,臣尝试了数次,还是只有以黄糖的粉末加入其中,所幸效果似乎并无太大的变更。此外,臣还设法改造了引爆的法师——原本挖地道的法子虽然好,但毕竟直来直往,还是容易漏气。所以现在选了最好的矿工,在地道上加一个弯曲,更能密封。”
长孙无忌在手中画了个“之”字形,向长乐公主展示,又道:
“这原本是太子殿下的主意。”
公主大吃一惊:“我哥?!”
“是的。”长孙无忌轻声道:“太子殿下聪颖天成,于这些图像上别有造诣,所以臣也不时请教。”
长乐公主呆了一呆,不觉隐约打了个寒噤——显然,她出走西域半年之久,与自己的亲哥哥之间已经生出了一层可悲的厚障壁了。
明明自己出发之前,太子还对着几何大为苦手来着……
背着我偷偷卷是吧?
长乐公主心绪如麻,不由又想起了李承乾千里迢迢给自己寄来的五年中考年模拟,据他说这是陛下自天幕处辛苦兑换而来至珍至贵的异宝,长久习练后必有妙用。但李丽质最近自学了数页,却觉得艰难莫可比拟,实在头痛。
据太子说皇帝还打算在天下士人之中推广……这玩意儿是能推广的么?
在怔怔之中,偌大野地上号角响起,呜呜高亢激昂,而唐军装备齐整,依次行进过空地。被调来作战的地方府军当然无法与长安卫戍的军队相较,但这些部队刚刚在西域纵横无敌,对被俘之各国贵族格外有震慑的buff。这些破国亡家的小国首领胆战心惊的坐于特备的看台之后,眼见当日的敌军列阵而来杀气直冲霄汉,真有心神动荡之感。
按实战中战力由低至高,走过看台的分别是步兵、弓兵、轻甲的骑兵、以及周身重甲一人双马的重骑兵——即使铸造工艺有所发展,具甲重骑兵这一身铠甲仍能抵得上数十中人之家的家产,更不必说人皆双马,奔走往来的消耗;纵以大唐的富庶,而今也不过能供养六七千具甲的重骑精兵而已,而今拨给征西大军五百余重骑兵,已经算是压箱底的老本了。
当然,所谓术高莫用,也正因为是压箱底的老本,所以负责指挥的孙大亮至为爱惜,只有在征伐高昌王城对决王城精锐时投入过一次战场,其余时间统统在后方围观。而今看台上西域各国的高朋满座,也只隐约听闻过这些铁皮罐子的赫赫凶名而已。
不过百闻不如一见,当亲眼望见这些连人带马足有米来高的重甲怪物自台下缓缓而过时,稍稍有点军事常识的贵族仍然是呼吸一窒——这种由钢铁包裹的骑兵是冲杀陷阵的利器,往往只要居高临下一次冲击,便能凭借这数千斤的重量在军阵中碾出一条血路,制造成百倍的伤亡。
在当下这个时代,重骑兵是任何部队战力最核心的核心,如今打马炫示而过,已经足够将西域国王们震慑得言语不得。然而看台下首的几个贵族探头望去,却看见滚滚烟尘中哒哒声渐响,在重骑兵的高头大马之后,竟然缓缓走来了几头——驴?
不错,就是驴。只不过驴上还坐着几个青衫的白面书生,背后背着一支弓箭。
西域贵族:……
这些人比重骑兵还厉害?
唐人没搞错吧?
当然,有个别清醒的聪明人,已经趁着看守官吏不察,小声嘀咕了起来。以他们的看法,这多半是唐人阴损的招数,要暗戳戳宣传所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恶毒观念,腐化西域的勇士。
可笑!难道唐人征服西域,靠的是念书么?
高昌王麹文泰尤为不满,以突厥语向自己的儿子麹智盛诉说亡国之苦:
“汉人实在太奸猾了!原来的西域老爷们成了汉人的奴仆,原来的太太们也成了汉人的婢女。汉人不让真正的智者和真正勇者有晋升的机会,若有人犯了错误,汉人决不赦免任何一个,还会株连,从其直系亲属,直到氏族、部落。我们曾因受其甜言蜜语与精金良玉之惑,大批人遭到杀害。啊,西域诸国的人呐,你们将要死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