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靶(95)
这栋宿舍建得比较早,基地这几年规模日益扩大版图,显得原本处于基地中心位置的宿舍越发偏僻。宿舍后面还在劈山,说是还有造楼计划,昏黄的泥浆顺着沟渠一路往下淌,没过多久,刘司铭脚上全是泥,他撑着伞走过去,发现基地侧门停了一辆迈巴赫,正开着双闪,后座的车窗留了一道缝隙。
水汽模糊了刘司铭的视线,他看到一个瘦削的Omega推开车门,白衬衫束在西裤中,矜贵又疏离的模样,保镖站在一旁帮忙撑伞,Omega低声说了什么,接过那把黑色雨伞,朝刘司铭走了过来。
两个人站到屋檐下躲雨,彼此都没有开口说话,直到阮熠冬用微红的眼睛看向刘司铭:“司铭。”
刘司铭侧过脸,眼神很干净,像阮熠冬刚认识他的时候,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慌忙收回了视线。
良久,刘司铭听到一句哽咽的‘对不起’,他再也控制不住地把阮熠冬抱在怀里,像以前两个耳鬓厮磨时,习惯性地按住他的后背,阮熠冬的呼吸渐渐变得凌乱,整个人一抽一抽的,要推开刘司铭,刘司铭痛楚地收紧手臂,仿佛在无声地哀求他别走。
“东西你收到了吧,”阮熠冬吸了吸鼻子,“我就是这么随便的一个人……”
“我不在乎。”刘司铭说。
那都是认识刘司铭以前的事了,他只当阮熠冬以前爱玩儿,他相信熠冬是爱他的,两个人亲也亲了,睡也睡了,没有什么比这件事更真了。
阮熠冬缓慢地推开了刘司铭的手,整个人在发抖,“我们分手吧。”他还说:“我今天就是来说这件事。”刘司铭看着他,说他需要一个理由。
理由。要什么理由才能骗过刘司铭。阮熠冬目光潮湿,却带着凛冽的决然:“我不爱你了,我没想那么长远——”
噢!终于说出来了。原来不是怪刘司铭不够有钱,给不了阮熠冬想要的;也不是因为舍不得家人,而是他不爱了。刘司铭没有辩解就同意了,原来是这个原因。
分手场面比管家预料得要顺利,阮熠冬回到了车上,整个人开始打颤,先是无声地啜泣,喘不过气来,紧接着开始干呕,像是要窒息了一样。管家的手机在震,是陆泽州,问他们在哪儿。
车厢内回荡着剧烈咳嗽声,管家看了阮熠冬一眼,回复道:“在回去的路上。”
“直接来我家,伯父也在。”陆泽州交代。
管家原以为阮熠冬已经平复情绪,谁料他突然抢过电话,歇斯底里:“你满意了吗?!你满意了没有!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会放过我?!”
“冬冬——”陆泽州刚要说什么,阮熠冬粗暴地挂了电话,将手机直接从车窗外扔了出去。
他现在如同行尸走肉,去哪里都无所谓,他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从陆泽州找到了他们当时的性/爱视频,让阮拊膺出面,以刘司铭的前程和他母亲为要挟,阮熠冬就彻底看清陆泽州的为人了。也许当初他是有那么一些真心,但那也抵不住陆泽州是一个为了达到目的,能够不择手段的人。要不然他怎么能上位?想想自己从前真是天真。
车子很快抵达陆泽州的住处,管家说是最近刚买的别墅,将来作为他们的婚房,阮熠冬跟在一群人后面,听着设计师介绍设计理念、收纳空间布置,忍不住一阵又一阵的恶心。
陆泽州这个人好面子,私底下怎么骂他都无所谓,现在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阮熠冬明摆着让他难堪,陆泽州脸上有些挂不住,直接带着阮熠冬去了一间空房,“房子满意吗?”
“按你的喜好布置的,二楼的主卧跟你以前的卧室一样。”陆泽州看了看四周,表情放松。
阮熠冬觉得他很奇怪,为什么陆泽州总是这么有本事,能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他木然地看着他,一时之间有些失语。
“冬冬——”陆泽州喊他,声音比刚才沉了些。
阮熠冬还是不说话,像是拒绝跟他交流。
陆泽州看着阮熠冬失魂落魄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你就那么喜欢他?”
“你给我闭嘴!”阮熠冬厉声打断他,“你也配?”
这道呵斥让陆泽州如坠冰窟,他回想最近一年多,阮熠冬总是不回他的消息,他只当熠冬在忙于学业,从来不私下干涉他的大学生活,没想到是在外面有了Alpha,家都不想回了,听阮伯父说,熠冬之前不惜跟家里断绝关系,“都是我因为太纵容你——”
“你纵容我什么了?”阮熠冬一刻也忍不了,梗着脖子:“你有什么脸来要求我?你想结婚可以去找吴筱梦,为什么非要来找我?!”
又是这件事。陆泽州之前已经解释了无数次,阮熠冬根本不相信他。
陆泽州说那现在扯平了。
阮熠冬懒得跟他多说一句废话,推开门就走了,房门在身后发出沉重的撞击声。
新装修的房子多少都有点油漆味,胃里一阵翻搅,这一次阮熠冬真的不是故意,再也控制不住地撞进洗手间,趴在盥洗池边缘,一阵干呕。
作者有话说:
本来打算这章写完副CP,还有一点尾巴没写到
第70章 他活在光明里
这个城市的梅雨季节到了,空气湿润,即使有晴天,太阳也像泡在肥皂水里一样,光线浑浊。下雨的时候,临湖的房间雨声最清晰,雨水‘吧嗒吧嗒’,轻一下重一下洒在湖面,阮熠冬不嫌吵,会打开阳台的门窗,任由雨水飞溅,将橡木地板浸成深棕色。
他变得嗜睡,对气温更加敏感了,总觉得身上烫,但也不发烧,就是老觉得心口烧得慌,喜欢在午睡醒来后喝一杯冰汽水,又或者像现在这样——打开门窗,任由雨天湿冷的空气飘进屋内。
最近一段时间阮拊膺比较忙,可能是感觉阮熠冬彻底死心了,对他不再那般监视。陆泽州经常来看他,阮熠冬懒得跟他说一句话,通常都是闭门不见。有一次阮熠冬准备楼下喝水,听见陆泽州和父亲谈话,说得是生意场上的事,两个人似乎心照不宣,气氛十分愉悦,聊完公事,阮拊膺还安抚道:“来日方长,冬冬是比较任性——”
呕。父亲还想撮合他们。阮熠冬幽幽地看着楼下,听见陆泽州轻轻‘嗯’了一声。
陆泽州坐在靠左的单人沙发里,摩挲着打火机,似乎有心事。
好在那天陆泽州没上楼看他,就起身走了。
阮熠冬今天原本要跟父亲一起吃午饭,顺便等待父亲对他的‘耳提面命’,结果饭菜刚上桌,阮拊膺接了个电话,“好,我马上来。”他临时有应酬,临走前还嘱咐阮熠冬好好吃饭。
“噢。”阮熠冬捏着汤勺,闷闷地应声。
阮拊膺站在门口换鞋,阮熠冬探头问:“下午我能出去吗?”
阮拊膺凝重地看了他一眼,“去哪儿?雨那么大。”
“我拉肚子。”阮熠冬看起来不像说谎。
“让傅医生下午来家里。”阮拊膺交代。
阮熠冬喝了一口汤,闷闷不乐道:“雨那么大,还让傅医生来。”
阮拊膺不悦地抬起目光,但也没有坚决反对的意思。
“就出去一会儿,”阮熠冬放下勺子,“顺便去逛一下商场。”
“那让泽州陪你去——”
“爸爸!”阮熠冬懊恼地看着他。
阮拊膺看了看腕表,再晚要来不及了,“让秦叔陪你,早去早回。”
就这样,阮熠冬终于在‘关禁闭数月’的今天,得到了可以外出的好消息。
秦叔来阮家很早,看着阮熠冬长大的,阮熠冬知道秦叔这些年一直忙于阮家的事情,耽误了婚事,这么多年还是一个人,秦叔看他总像看孩子,导致阮熠冬根本不怕他。
两个人刚到达商场,阮熠冬借口要喝奶茶,结果跑进了电玩城,那里人多,不用费什么力气,他就甩掉了家里的保镖。他搭乘直梯,直接到了7楼,这里有一间私立医院,准确来说是一个体检中心。他拿的VIP号,很快就到他了,医生看来很和蔼,“请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