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靶(86)
“好嘛,你总是有借口……”阮熠冬对他失望到了极致,懒得再跟他争吵,绝望地收回目光,这道眼神深深地刺痛到了陆泽州,他控制不住地去抱阮熠冬,阮熠冬像受了刺激一样,不让他碰,对着他又捶又打,近乎用歇斯底里来形容,他就差把蜡烛踢翻,烫到陆泽州的脸。
是护工进来劝架两个人才稍微好了一点,阮熠冬继续说:“我知道,你不喜欢我……”
“从一开始,你就没看上我,觉得我比你小几岁,没意思——”他哽咽着。
“阮熠冬!”陆泽州厉声打断他,眼圈湿润,一字一顿地说:“我承认,我是说过这句话——但那是因为我还没见过你,我已经为这件事很后悔了,已经悔得肠子都悔青了……”
阮熠冬看着他,显然已经不相信他了,眼神带着灰烬般的绝望,语气出奇平静:“被吊起来的时候,我一直在想,泽州哥怎么还不来,邱西达说他认识你,只要你敢来,他就不为难我。”
陆泽州脸上透着死灰一样的苍白,太阳穴紧绷。
“好多血啊……”阮熠冬闭上眼,指着脖颈,“从这里,”他的泪珠止不住地往下落。
起先他只是小声啜泣,到最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陆泽州想抱他,阮熠冬不肯。陶云岚站在门外,掖了掖眼角的泪,才进去扶陆泽州,轻声说:“泽州,你先回去吧,这里交给我。”
屋子一片凌乱,护工们进进出出,陆续收走了蜡烛,阮熠冬终于累了,抱着毯子睡了过去。
陆泽州回去后开始查这件事——起先阮家不让他插手,估计是想低调处理,毕竟涉及到家中的Omega的健康问题,影响阮熠冬以后的婚姻。今天听阮熠冬提起邱西达,陆泽州整个脑子都是懵的,他甚至想不起来这号人是谁,自己跟他又有什么仇。
陆泽州动用了爷爷之前的秘书人脉,查到一些事,这个邱西达的确跟陆泽州有点关系,准确来说,跟陆泽州大伯有关,在陆家权利变更时,陆泽州动了大伯手底下的人——涉及巨额资产转移,因数额较大,被判了十二年,姓什么他没注意,现在被告栏上赫然写着‘邱西达’三个字。
邱西达,本地人,家中两个孩子,一个Alpha,一个Omega,他跟妻子曾是大学校友,相伴数十年至今,是一对标准的恩爱夫妻。邱西达之所以参与陆家的事,是因为他有一个脑瘫哥哥,需要用钱。
只要邱西达入狱,这个家庭的其他人,如坠地狱。
陆泽州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收心的?他自己都不知道,反正朋友摇他摇不出来,酒局也不见他参加,更别说那些牌局了。他不来,那些Omega自然缠不上他。
邱西达跟踪了陆泽州很长一段,知道他在追一个大学生,是阮家的掌上明珠。如果将来陆泽州跟阮家联姻,陆泽州如虎添翼,邱西达得吃一辈子牢饭,还不如在垂死前挣扎一把。他盯上了阮熠冬。
陆泽州坐在办公室,听见秘书说:“邱西达在郊外租了一间仓库,是以前的工厂旧该过来的,房子空间比较高,5米,绳索栓在正上方,用了双扣,扣住脚踝,人是倒着拴着的,在腺体、”秘书迟疑地看了陆泽州一眼,陆泽州抬了抬手指,示意他继续,秘书只好放缓了声音:“在腺体附近开了口子,一直在放血,这种方法不致死,但会永久性伤害Omega的腺体,8小时后,腺体会因失血过多,而面临坏死,目前最好的方法是摘除腺体,也有保守治疗方式,保留腺体,但得终身服用药,控制信息素分泌刺激腺体,避免病情恶化……”
直到秘书念完所有的治疗方案,陆泽州才回过神来,面色青灰:“你先出去吧。”
十点多的时候,公司大楼的灯一盏接一盏熄灭,陆泽州起身,拿着这些文件走向地下车库,他今天大概是有些不顺,找了好久,都没见到自己那辆保时捷,最后饶了一大圈,才发现不知被谁把车停在角落了。上了车,他又嫌车厢热,准备等着冷气上来了,再把车开走。
冷气徐徐吹出,一寸一寸地吹到陆泽州心口。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手放在方向盘上,手背青筋直冒,整个人无声抽搐着,心如刀绞,眼泪一颗一颗往下掉,声音从喉咙挤压而出,透着无尽的绝望和心碎。他将那叠文件揉成一团,撕了个粉碎,再一拳砸向方向盘中央,车子发出尖锐的鸣笛声,回荡在地下车库,久久不能消散。
第65章 边界感很低
阮熠冬伤好得差不多了以后,报了个驾校。
这间驾校,也是阮家最不起眼的产业之一,驾校负责人之前有幸给阮拊膺开过车,现在见了阮熠冬过来学车,负责人立刻清空场地,专门留了个区域阮熠冬用。
阮熠冬选了一个Omega教练,这个教练业绩一向不好,原因是性格内向,不像其他Alpha教练会来事,张口闭口之间,就把课程卖了出去。不过现在看来,这个教练还挺适合阮熠冬,至少学车的时候,双方配合得不错。教练话少,更符合阮熠冬的心意了。
夏季这样漫长,炎热到让人恨不能蒸发。
有了学车这样消磨时间的事情,阮熠冬没有那么颓废了,每天睡到自然醒,十点多的时候就去训练场。以前他很少吃辛辣、冰凉的食物,现在倒也不忌口了,随便吃。
他很喜欢训练场旁的小卖部,里面有各式各样的冰淇淋,都是他以前没吃过的口味。小时候家里都是哈根达斯,奶油味比较重,现在看来,这些甜中带冰的冰棍也挺好吃。
有时候练得好了,他会留下来跟大家一起打扑克,吹吹牛皮,觉得这样的日子也挺开心,至少没心没肺,不至于让他想到家里那些致郁的事情。
陆泽州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来烦阮熠冬了。阮熠冬把他的微信取消置顶,将‘泽州哥’三个字改回了‘陆泽州’。他不该平白无故对陆泽州的心动,本来陆泽州又不喜欢他,是他自己自作多情。
如今看来,两个人井水不犯河水,挺合适的。
但他低估了陆泽州的耐心,陆泽州忙完家里那些事,会雷打不动地来看他,通常不怎么过来跟他说话,都是趁阮熠冬练车的时候,远远地看着。知道阮熠冬不想见他,他待一会儿就走。
太阳烘烤地面,训练场地因轮胎反复摩擦,边缘标识区域有些磨损,在烈日下像龟裂了一样。旁边有一颗槐树,倒是挺遮天蔽日的,驾校的人索性在下面搭了遮阳棚,再支一面桌子,一群人围在一起下象棋,或者打打扑克,挺热闹的。学员们轮流上场,累了就下车过来休息。
这样的地方,条件差,陆泽州打心眼儿没把这件事放在眼里,总觉得阮熠冬待够了就会回去,毕竟家里锦衣玉食,舒服又体面,阮熠冬生来就是家中的掌上明珠,哪里吃了生活的苦。
临近暑期尾声,阮熠冬拿到了驾照。
因暑期经常练车,阮熠冬的皮肤晒得黑了点,不过他出门经常擦防晒,又因为本来就长得白,晒成小麦色也挺好看的。看着阮熠冬一天一天好起来,陶云岚也慢慢放心了。
还有一件事,陶云岚实在放心不下——阮熠冬将来的婚事。
阮熠冬虽看似正常了,只有陶云岚知道,他的腺体虽然保住了,却很难分泌信息素,如果一个Omega不会分泌信息素,基本上跟beta没有区别。以前陆泽州没有在陆家当家作主,不算是第一顺位的继承人,他们之间的婚事还商量,只要陆泽州同意就行。
现在陆泽州的地位不同于往日。经历邱西达一事,陆泽州变得比他父亲心狠,他将邱西达逼得险些狱中自杀,还要拿他儿女做软肋,要他可得好好活着,让邱西达生不如死。同时,他又比他的叔伯们能容人,有忠心、有能耐就上,强势、洒脱、豪爽,非常得人心。
如今再看陆泽州,已经不是初入茅庐的清朗模样,而是周身带着矜贵,不苟言笑,头发打理得利落,眼角轻微上扬,笑起来的时候,格外让人心动,一个Alpha,能有这样媚的一面,都是因为他遗传了他母亲明媚的长相。但他不笑的时候,又非常像他父亲,有城府,精于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