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靶(67)
让柏嘉树意外的是,今天前任没抢他的包,而是拍了拍的手臂,柏嘉树不想理他,继续拄着拐杖往前走,结果对方大起胆子,把手伸进他的口袋,恶作剧一般地偷他手机,柏嘉树反应很快,先一步握住手机,劈头盖脸往对方脸上砸,对方低沉地吃痛,还‘呜咽’着。
远处车灯一晃而过,短暂照亮对方的脸,柏嘉树脸色卡白,惊慌失措:“陆先生……”
陆泽州一个Alpha,身高186,身强力壮,倒不至于被柏嘉树一推就倒,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流下来,他捂住口鼻,靠,是血,止都止不住。柏嘉树慌乱地去看他的伤,一瘸一拐地走过来,陆泽州呼吸困难,不能说话,摆手示意他别动,柏嘉树非要过去,结果天黑他没看清脚下,一个趔趄摔下楼梯。
这下好了,另一条腿也摔伤了。
易绍南站在不远处,都不知道该扶谁,很快,陆泽州看到易绍南了,气氛有些微妙,易绍南装作不认识,单手揣在牛仔裤口袋,吹着口哨撤了。
周一开会的时候,股东们都低着头,不敢看董事长的脸。
费德明肯定不敢相信,他昨晚临时接到出差通知,也是这个原因,毕竟那天易绍南回来后没说细节。“柏嘉树住院了?”费德明让助手推行李箱,找了个空位坐下来。
“好好儿的怎么住院了?”费德明问,“谁弄的?”
易绍南说柏嘉树是从楼梯摔下来的,没提陆泽州那茬儿,还说柏嘉树前任提前被保释,这段时间他一直饱受骚扰。费德明没好气地说:“怎么没摔死他。”
不用想,就知道是谁提前动手,费德明长话短说:“其他的等我回来再说吧。”临到要挂电话时,他又补了一句:“看住他。”
“欸。”易绍南应声。
出了这样的事,陆泽州不仅没有像往常睚眦必报,竟然能遵从医嘱,让家庭医生每天给他换药。他是冷白皮,身上一有伤,淤青特别明显,半个月后,他鼻梁上的伤痕淡了点,淤青变得很淡,不过为了遮住伤,陆泽州在他那张英俊的脸上——鼻梁附近贴了个创口贴。
这下更没人敢看他的脸了。
当然,他也没去看柏嘉树,电话都没打过。
费德明不在跟前,陆泽州让易绍南去医院待着,易绍南是懂得做人的,陆泽州不问,他就不多话。反正他每天回来,陆泽州只要在看见易绍南在楼下晃,心里就有数。
陆泽州现在连姜凡的面都不见了,等费德明回来后,直接扔了一张卡过来:“问他想不想出去读书,就当是散散心。”
“谁?”费德明以为他说的是柏嘉树。
主仆二人对视着,彼此心知肚明,但陆泽州倔得跟驴似的,绝不轻易松口,“还能有谁?临湖苑的祖宗!”那就是姜凡,费德明心里明白了。
费德明的步伐比往常轻快,这种场面当然得他谈,毕竟终于要出这口恶气了。
上了车,费德明跟易绍南说:“过段时间把临湖苑挂出去。”
易绍南点头:“好。”
等红绿灯时,易绍南低声说了什么,费德明眉宇凝重,问他这件事陆泽州知不知道,易绍南说‘知道’。姜凡手伸得长,干涉陆家生意,从中谋取私利,以前陆泽州睁只眼闭只眼,但把事情做到这一步,还是头一次听说。
“那些材料在他手上,他说如果老板今天下午不来,他会把东西交出去。”易绍南说。
费德明忍不住笑起来,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交给谁?警察吗?”
车厢里气氛轻松,有轻微笑声,晨间光线温暖,车流行动缓慢,但紧凑有序,费德明随手打开广播电台,心情十分愉悦。
让易绍南意外的是,陆泽州真的要过来了,费德明让他别管,站到门外去。
这种场面费德明见多了,处理起来非常轻车熟路,先让三五个助手帮忙打包姜凡的行李,任凭姜凡怎么骂都不要管,毕竟他现在已经失宠了,最后姜凡实在没办法了,看见门外还站着一个人,瞧着脸生,他朝对方招了招手,易绍南走过去。
这么冷的天,姜凡穿一件单薄的羊绒毛衣,灰蓝色,鼻尖冻得微红,眼角有水光,是看着挺惹人怜的,“陆泽州去哪儿了。”
费德明的视线转过来,由于隔得远,他只看见易绍南的嘴一张一合。
姜凡整个人气得发抖,但也是奇了,他竟然没拿易绍南撒气,而是木木地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发颤,一字一顿地说:“我就在这里等着——等到他来为止!”
陆泽州是晌午到的,进门时让费德明先出来。
“我来处理就行。”费德明不希望陆泽州临时心软,功亏一篑。
“让开。”陆泽州面容严峻,偏了偏头,示意费德明走开。
一听到陆泽州的声音,姜凡立刻从沙发上起身,眼圈红着,声音委屈至极:“泽州,我不想走……”
又来了,费德明闭了闭眼。
很快,别墅大门重新合上,姜凡的声音渐渐淡了下去。
对话声从里面传出来,一直是姜凡在哭诉,诉说着这些年的点滴,还怪陆泽州现在要把他甩开,陆泽州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凉薄,“你哭什么,你不也挣挺多吗?”
“那也是我应得的!”姜凡突然抬起音量。
“好好好——”陆泽州拉长声音,“你应得的,现在一拍两散不好吗?”
姜凡说:“我不想分手。”
陆泽州沉默了,半晌才问:“你要多少?”
“你说过会永远跟我在一起的。”姜凡的声音带着哭腔。
“老子什么时候答应你的!”陆泽州在屋子里摔东西。
接下来,姜凡开始跟陆泽州谈条件了,陆泽州似乎很不耐烦,在屋子里找什么东西,脚步声传过来了,姜凡显然不让他出去,屋内有轻微拉扯的动静,到最后陆泽州沉下心要走,姜凡还在哭,质问:“你是不是去见那个聋子了——”
话刚落音,屋内传来‘嘣’得一声枪响,碎裂声飞溅,接着,就是一阵尖叫,费德明要推门进去,门被反锁了,“开锁!”保镖拿出备用钥匙,费德明急切地推开门,撞见陆泽州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双腿分得很开,正在低头擦拭枪口,还闲闲地往旁边看了一眼——姜凡跪坐在地上,浑身战栗,双手抱头,松开手的一刹,他发现手心有血。
陆泽州起身,站得在离姜凡比较远的地方,眯了眯眼,“让你走,你不走,现在没那么容易了,”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玩味,“别动啊,还有三颗子弹,躲不躲得过,看你运气了。”
姜凡尖叫着,双脚乱蹬,枪声响在别墅大厅上空,巨型观赏瓶只碎裂了一个缺口,但枪口始终朝着姜凡,就是没死也被吓得没魂儿了,“我走!我走!”
好了,现在又是一片狼藉。
姜凡连行李都不要,拿着手机就跑了,脸颊还淌着血。
费德明怔怔地站在门口,问:“没事吧。”言下之意是弄出人命又要收拾。
陆泽州擦拭着枪口,语气戏谑,“开什么玩笑,我这枪法是跟杜承业学的,”他把手枪放在一旁,“让他长点记性,别特么给脸不要脸——”
易绍南静静地听着,陆泽州怎么认识杜司令?
直到费德明跟着陆泽州出来,易绍南才回过神来,费德明的目光里带了点赞许,陆泽州也瞧了一眼:“你的人?”
费德明说:“是。”
“来多久了?”陆泽州问。
“一年多。”
陆泽州走在前面,保镖拉开车门,临走时他忽然回头,话是对费德明说的:“挺好,得力。”
商务车车门缓缓合上,缓慢向前,准备离开了。
费德明留在临湖苑做收尾工作,发现今天天气格外晴朗,随口问了一句:“你刚刚跟姜凡说什么?他气成那样——”能把陆泽州激到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