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靶(94)
不是普通Omega。刘司铭认识阮熠冬的时候,阮熠冬就是个普通人,背着画板在山间到处跑,误入基地设下的陷阱,在捕猎网里待了一整晚,脸上脏兮兮的,也不爱说话。由于身上几乎不带信息素,一度让周围人误以为他是beta。
这样割裂的差别,恕刘司铭不能接受,他站起身,语气冷到极致:“要分手可以,让他当着我的面说清楚就行。”
接下来,管家还想说些劝阻的话,都被刘司铭婉拒了:“如果见不到他本人,我会一直等下去,”他肩线结实,眸光坚毅而深邃,身上带着不怒而威的气势:“我想,他也是一样,请回吧。”
刘司铭拉开接待室的门,逐客之意再明显不过。这也意味着,首次谈话失败了。
管家将黑卡原封不动地带回来了,面对阮拊膺的责问,管家如实回答:“是基地的狙击手,年初才升的中尉,青年才俊,前程大好。”
阮拊膺哼笑道:“可惜了,道不同不相为谋,”他抿了一口茶,语气悠闲:“泽州呢?还生气吗?”
“打电话不接。”管家说。
那就是还在生气。
管家跟了阮拊膺很多年,觉得这件事非常棘手:“要……怎么处理。”阮熠冬是他看着长大的,准姑爷陆泽州现在‘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阮拊膺这位准女婿,如今他也得罪不起,他思忖了片刻,问:“东西查到了吗?”
管家犹豫着,“查到了。”
阮拊膺伸手,一个U盘落在他手心,他面容沉沉,“还得我去做恶人,免得冬冬将来恨泽州。”眼看他要去书房了,管家忍不住提了一句:“里面好几个G,都是差不多的,您不用细看……”
阮拊膺回头,双手剪在背后,沉着脸:“冬冬都多大了,你还这样维护他,不像话!”
说完,阮拊膺随手关上身后的门,‘轰’得一声震响,回荡在别墅上方。
阮熠冬是下午三点多,被他父亲叫到书房的,他从小锦衣玉食,不像其他兄长、姐姐,少时历经国外求学,基本上一直留在父母身边。陶云岚活着的时候,可谓把阮熠冬捧在手心里疼爱,阮拊膺作为父亲,也是如此,导致阮熠冬根本不忌惮父亲。
管家一直守在门外,听见书房传来激烈的争吵,接着,有什么东西砸得哐啷直响,伴随着阮拊膺的一声呵斥:“简直丢尽脸面!”盛怒如一阵闷雷,炸响整个空间。
阮熠冬还是不肯妥协,坚决要跟刘司铭在一起,哪怕跟阮家断绝关系。
阮拊膺懒得跟他吵,点了点鼠标,将电脑屏幕转过来,当着他的面播放那些污秽不堪的画面,两个赤身的人纠缠着、耳鬓厮磨,伴随着阵阵喘息,阮熠冬尖叫着指控父亲:“你监视我?!”
“不是我监视你,”阮拊膺冷冷地按下暂停键,“是你们住的酒店不好,连里面安装了偷拍摄像头都不知道,冬冬,你要我说你什么才好?”
阮熠冬脸上一阵白一阵红,语气却是铿锵有力:“我早就说得很清楚了,我不喜欢陆泽州,也绝不可能跟他结婚,我不明白他为什么执迷不悟地想跟我结婚——”
没等他说完,阮拊膺厉声打断他:“因为泽州一直喜欢你!”
“他喜欢我?!”阮熠冬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他喜欢我,他跟吴筱梦上/床?是我亲眼看见的,妈妈临终前一直想见他,他却在跟别的Omega开房!”
说到已故的妻子,阮拊膺不自觉头疼至极,“好,先不说这件事,就说现在、你现在做的这件事,是为了报复泽州吗?他已经跟我解释过很多次了……”
里面谈话声渐小,管家听得不太清楚了,只依稀记得事情结束得有些平静,也不知董事长使了什么法子让阮熠冬彻底消停了,甚至答应了分手,还是亲自去,“让秦叔陪你去。”临走前,阮拊膺嘱咐。
房门开了,阮熠冬跪坐在地板上,脸上透着诡异的苍白,挂着泪痕,整个人失魂落魄的,管家看着不忍心,私下求阮拊膺,“这些事我出面就好了,不必让冬冬再去——”
阮拊膺眸光沉沉,“要想绝后患,就得他自己亲手了结,老秦,你跟着我这么多年,这么简单的道理还想不明白吗?”他点了点桌面,眼里透着杀伐果决。
“还有,”阮拊膺拉开抽屉,取出一个牛皮信封,“去之前,把这些东西寄给那个Alpha。”
说着,‘啪’得一声,阮拊膺将信封扔在桌面,信封没有封口,掉出几张照片,管家走近看了一眼,上面都是阮熠冬的背影,也有一些侧脸,照片很多,阮熠冬身旁的Alpha好像不是同一个人,两个人笑得很开心,看样子在约会,“什么时候拍的?”管家一张一张翻着,“姑爷知道吗?”
阮拊膺不耐烦地挥手,语气很沉:“知道——”他呼吸悠长,“按我说得去办。”
“是。”管家应声,他原本想扶阮熠冬起来,最后不得不沉默地退出去。
快递是加急送往基地的,发件人买了贵重物品保险,指定让刘司铭亲自签收,快递员站在基地大门口,隔着铁栅门,问:“您到了吗。”
过了一会儿,刘司铭赶了过来,身上还穿着训练服,他飞快地签好字,顺手翻转了一下,是个不认识的人寄给他的。这个时间点Alpha们刚集训完,是休息时间,刘司铭走在林荫道里,撕开了快递文件夹,一叠照片掉了出来。
他看了一会儿,神色并无异常,也没有将东西丢掉,而是转身去了便利店,买了一个打火机。
那天风很大,空气略微干燥,刘司铭烧照片的时候火苗乱窜,眼看着火苗咬手,也不觉烫,只觉得手背温热,直到所有照片都烧完,留下一地灰烬,刘司铭才站起身。
起风的时候,灰烬处跑飘,有一张没烧透的被掀了出来,刘司铭俯身去捡,发现那个没烧完的边角恰好拍到熠冬的侧脸,他手里握着一杯奶茶,戴了一幅耳机,目光低垂,像是在等人。
照片。细说起来,刘司铭从来没有跟阮熠冬拍过合照。
他想了想,最终将残余的照片收了起来,放在了钱夹里。
日子还是照常过,刘司铭一向话少,心里又藏得住事,所以有关阮熠冬突然消失这件事,在战友们看来,不过是一件略带遗憾的小事,毕竟刘司铭看起来并不怎么伤心。
从那以后,刘司铭没有再给阮熠冬打电话,他根据那个陌生的地址查到了一些事情,也慢慢知道了真相——阮熠冬不是普通Omega,他出生于一个非常复杂的黑道家族,名下资产无数,随便丢个戒指,就足够普通人买一套房子。
阮家这两年黑白通吃,在当地垄断了不少资源,上个月集团内部在调整组织架构,董事长离奇遭遇车祸,现在警方还没有查出原因。这个陆泽州更不简单,陆家的发家史历经了整整三代人,才彻底洗白,陆泽州没上位之前,是最不受重视的一个晚辈,如今却是一家之主。
他们两家的确门当户对。刘司铭心想。
都说母子连心,那段时间刘司铭的母亲身体不好,刘司铭只要有假期都会回去看望她,母亲悄悄打量着他的神色,问:“熠冬呢,怎么没见他来。”
“熠冬他……”刘司铭迟疑了一下,“最近在找工作。”
“工作的事情是得上上心。”母亲的声音匿在雨中,望着院子里的丝瓜架发呆。
雨势缠绵,直到刘司铭回了基地,还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室友请假了休息,宿舍只有刘司铭一个人,他站在阳台上收衣服,摸了一下,衣服是干的,但是很潮,他又把T恤拿进去,结果烧开水的时候小不小心把水泼上去了,衣服又不得不重新挂出去。如此心不在焉。
手机在枕头底下震了震,是一条短信:司铭,是我。
紧接着,下一条信息弹了出来:我在楼下。
刘司铭飞快地冲出去,这才发现外面大雨倾盆,他又折回去拿伞,万一熠冬没带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