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靶(63)
前几年,费德明跟着陆泽州过了些安生日子,是自从陆泽州有了姜凡以后,开始对家里那些事不再上心,还纵容姜凡干涉生意,钱么,费德明见够了,他是见不得姜凡欺侮手下。
费德明手底下的Alpha,经常被姜凡罚站,手里捧着不知从哪儿空运过来的荔枝。
凛冬气温能骤降至零下10度,Alpha站在大雪纷飞的院子里,端着荔枝果盘不能动弹,这都是因为姜凡的一句话:冻荔枝好吃,但冰箱冻得出来的太死了。
有时费德明喊陆泽州开会,姜凡披了件毯子出来,光着白皙的脚踝,“他还没醒。”
费德明的视线下移,注意到从客厅到卧室,衬衣、领带散落了一地,空气全是Alpha和Omega信息混合的味道,看来昨天晚上……
“好。”费德明闭了闭眼,“麻烦十点的时候再帮我喊一次。”
姜凡靠在门边儿上,室内暖气足,任凭别墅外大雪纷飞,也丝毫冻不住他,他目光懒懒的,盯着费德明的背影,这么看过去费德明还挺帅的,背脊挺直,西服穿着得体,说话向来含蓄周到,但他今天的眼神让姜凡感受了压迫感,他不悦地皱眉,“家奴而已,把自己当什么了。”
说完,‘哐’得一声,大门合上,余震回荡在楼道间,费德明背脊僵硬了片刻,便离开了。
今天办完专家见面仪式,费德明便匆忙从研发中心出来,问易绍南在哪儿。
“在车库。”易绍南说。
车子从地下二层开出,游明宇从狭小的瞄准镜中看到一人一车,枪支稍微偏移,他看到易绍南的侧脸,他坐在驾驶室,很快,费德明探在窗前说了什么,易绍南下车,两个人换了个位置,这回易绍南坐到副驾驶室。车子掉头转弯,易绍南的手伸出窗外,很自然地垂下,比了个‘OK’的手势。
游明宇收枪了。
费德明很少亲自开车,也很少像今天一样心事重重。
易绍南跟他的时间不够长,有很多场合费德明都不带他去,比方今天的专家见面。好在易绍南听话、话很少、聪明,倒是很合招费德明的心意,费德明的要求很明确,要易绍南除掉姜凡,怎么样都行。“除掉一个人还不简单吗。”易绍南问。
费德明笑了笑,“除掉姜凡是容易,但以后还会张凡、李凡、陈凡,”他侧过脸,温情的目光中划过一丝冰冷,“我要的是斩草除根。”
车厢一片沉默,电台播报着当日的天气,说是午间有雨,提醒大家携带雨具。
雨说来就来,‘吧嗒吧嗒’落在挡风玻璃前,模糊了前方视线,中途还堵了一段,雨势淅淅沥沥,稍微小了一点,雨刮器擦拭着玻璃,易绍南看清去路,他们到了郊区附近,但这周围都是独栋别墅,进竹园区时,保安不仅要核实车牌号码,还要搜身。
易绍南举起双手,让保安检查。
保安看易绍南脸生,“费老板——”
费德明递了一根烟过去,还帮对方点燃,“阮老爷子长孙过八岁生日,熠冬没来。”
保安再看看易绍南,眼里多了几分熟悉感,“是挺像。”
很快,升降杆抬起,费德明带着易绍南顺利进入园区。
下了车,费德明跟易绍南简要交代了几句,“今天先认识一下,时机你自己挑,”说着,他哼笑道:“泽州最近胆子是挺大的,老丈人家里有喜事,他都敢带人来——”
这样一听,易绍南大致明白了,阮熠冬今天不会来,也是,正常人谁受得了这种气,丈夫堂而皇之带小蜜参加家族宴会。找个像阮熠冬的也好,至少在老爷子面前晃两下,免得老爷子觉得不受重视。
但今天的宴客太多了,该找谁,又该从哪里下手,易绍南还没想好。
雨渐渐停了下来,空气潮湿,易绍南站在后花园的拱门处吸烟,时不时掸一掸烟蒂。
灰烬掉落的瞬间,前厅传来笑闹声,接着,人群散开了些,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人走了进来,身量纤瘦,西服披在肩头,短发凌乱,他侧过脸,笑着抱住跑过来的孩子,还喊了一声:“乖乖。”
“想小叔了吧。”他说。
接着,他抱着孩子,朝助手递了个眼色,易绍南瞧见一个惊为天人的侧脸,鼻梁挺翘,一双大眼睛,笑起来时带着淡淡的颓废感,周身的矜贵扑面而来,但他是那样机警,“家里有人来了?”
第49章 顺势而为
“费德明。”
费德明站在廊檐下,装作没听到。
接着,这道声音了点怒意:“费德明!”
“欸,熠冬。”费德明应声,下意识挡住阮熠冬的去路。
原来这就是阮熠冬,易绍南站在角落,看得很清楚。
执行0034行动之前,易绍南见过很多人的照片,唯独没有见过阮熠冬,坊间对他的传闻十分割裂,说他很邪,又野又骄纵,连他丈夫——陆氏继承人陆泽州都管不住他;也有说他乐善好施,常年资助特殊学校。费德明不是说他今天不来吗,怎么临时来了,易绍南拿不准主意,决定静观其变。
“谁来了?”阮熠冬定定地问。
空气里涌动着陌生而浓郁的Omega信息素,丝毫不加掩饰,摆明了要在这种场合宣誓主权,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带来的人——家中的Omega大多都已成家,未成家的小辈也懂得体面。
果然,周围无一人应声,家眷们低头私语。
阮熠冬回看了一圈,心下黯然,他偏了偏头,示意费德明让开,费德明忠于陆泽州,自然是不让的,阮熠冬气息起伏不定,接着又平复下去,就在周围人顿时松一口气时,阮熠冬突然抄起花架上的花瓶,周围人立刻拥上去阻止他——
还是慢了,花瓶顿时砸得稀巴烂,回荡在廊道间,伴随着一阵厉声:“给我滚!”
空气短暂地静默了片刻,伴随着轻微发动机声响,很快,那股呛鼻的Omega信息素淡了下去。
晌午光线有些刺眼,人群中的小寿星怀里抱着一只玩偶,仿佛对这种场面见怪不怪,阮熠冬稍微俯身,将小家伙抱起来,步伐从容地朝主厅走过去。
一直等人群散开,费德明才用手绢擦了擦额前的汗。
幸好阮熠冬发现是姜凡来了,若再让他察觉到别的什么,费德明必定是两头不讨好,难做人!
易绍南收回视线,懒懒地靠在一旁吸烟,直到费德明清了清嗓子,他才抬起头,听见费德明说:“刚才你也看见了,”费德明点烟,吸了一口,徐徐吐出烟圈:“我提醒过他别带来,他不听。”
“但我不了解他,”易绍南掸了掸烟蒂,停顿片刻,又说:“他们。”
费德明猛吸一口烟,恋恋不舍地踩熄:“我带你去个地方。”
*
费德明带易绍南到另一栋老宅的书房,烟灰缸里还有烟头,桌上文件凌乱,看得出来,作为陆泽州的秘书,费德明对这里很熟悉,他先用密码打开保险柜,从中取出一个牛皮信封,东西没有封口,费德明倒出来很方面,还用手抚平。
接着,一叠照片出现易绍南面前,上面是风格迥异的Omega单人照,有的高挑纤瘦,有的斯文柔美,还有的略带侵略性,但也是娇得恰到好处,惹人怜惜,美得各不相同。
易绍南一张一张看着,大致数了一下,有十来个人,最后一张才是姜凡,姜凡这张照片很朴素,穿一件灰蓝色卫衣,头发柔软蓬松,笑得很乖,全然不是费德明所说的乖戾,“都是吗?”易绍南问。
费德明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拍了拍衣襟,“前面那些人我都解决了。”
提到这些,费德明十分头痛,“这个姜凡,不知使了什么法子,让泽州对他非常纵容,难除——”
他说这句话时,忽然抬起眼眸,对上易绍南的视线,“不行你上,价钱好谈。”
这是要易绍南以身犯险了,爬到陆泽州床上去,易绍眼里没有惧意,低头笑起来,风淡云轻道:“行啊,但我不想那么早死,”他耸了耸肩,故作害怕,“阮熠冬下回生气就不止砸花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