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他不肯和离(176)
现在白殊担心的只是:“先前往江南调了不少工匠,现下可以预见要改的织机数会增加不少,忙得过来吗?”
贺兰和笑道:“我再去招一批木匠好了,尤其到了冬日农闲时,很多人会找活做。按着你设计的流水线来,能接活的人大大增加。而且这事又不像农活要赶天时,慢一些也无妨。”
两人将一应细节讨论好,贺兰父子便可以着手准备起来。等方夫人那边的钱一到位,立刻就能在京里做宣传。
讨论完这边,薛明芳顺嘴问了句:“两浙那边还顺利吗?”
白殊点下头:“昨日刘家的掌柜给我传了话,说是已经和那边的几家布商达成了合作,也在两浙开好三处作坊,正加紧造织机,就等九月收成了便到各地收棉和宣传。”
对两浙的百姓们,白殊的安排也和京中一样,两种选择。
今年是头一回,他估计得有一多半的人会选择交棉花,只有少部分人会留棉退钱。棉花就直接送进新开的作坊织布,而对留棉的人家,也会宣传垫钱改良织机的事。
刘家以前就想过做布匹买卖,这次就是个大好时机。棉布日后必定会替代麻布,等家家户户都有了织机,价钱就会大幅回落。刘家此时先行一步,既能大赚上一笔,又能抢先打出声名。
说完织机的事,白殊看看天色,出言留两人在上景宫吃午饭,顺便把张峤也找过来一同,还特地让人上了葡萄酒。
装在玻璃酒壶里的葡萄酒端上来之时,白殊留意到谢煐的动作有一瞬的停顿,但很快又恢复如初,完全不见异样。
白殊瞥一眼谢煐,似真似假地抱怨:“昨晚的酒全叫殿下喝了,我都没尝出味道来。”
谢煐亲自提壶往他的玻璃酒杯里倒:“三郎爱喝,我便让冯万川去把刘家商队带回来的酒都买下。”
白殊举杯喝一口,细品了品,笑道:“我再爱喝也喝不了多少,殿下买够自己喝的份就成了。”
谢煐也端杯喝酒,没答话,不过耳朵久违地泛起一层淡红。
白殊咂咂嘴——的确是好酒。
酒足饭饱,众人刚要散,冯万川却急步进来,满脸笑意地道:“下头庄子上的匠人过来,拿来了大块的玻璃片!”
薛明芳一挑眉:“终于做出来了啊。”
白殊喜道:“快拿来看看。”
匠人很快被带进殿中,送上几块五寸见方的平面玻璃给几人观看。
自从去年烧出小玻璃片之后,制稍大片平面玻璃的技术难关一直无法攻破。白殊已经尽力指点,可他被限制离京,不能留在作坊里想办法,作坊也不能搬进上景宫,只能工匠来来回回地跑,再一点点尝试。
而现在,终于有了成果。
白殊仔仔细细看过这几片平面玻璃,欣慰又满意,一开口就给出丰厚的赏赐,又道:“去量量殿下书房和卧房的窗户尺寸,先找木匠将这两扇窗做出来换上。”
匠人满口答应,高高兴兴地跟着冯万川下去。
临走之前,冯万川交给谢煐一封信,说是刚送到的。
白殊回转身,恰好看到谢煐的眼睛——他的目光还没来得及从玻璃片上挪开。
那眼神,和他昨晚看着葡萄酒时一模一样。
白殊眨下眼,私戳趴在旁边的小黑:【小黑,看下动作片文件夹里有没有和玻璃有关的片段。】
不过,谢煐很快端正神色,低头看向手中信件。
薛明芳在旁问:“谁的信?”
谢煐已经拆开,片刻之后答道:“谢琢‘肃王’的。”
这时,白殊看到了小黑给自己播放的写字楼玻璃墙片段。
白殊:呵,玻璃墙,太子这辈子怕是只能在梦里想想了。
肃王在连州庆来城已经待了十个月,嘉禧帝依然没有召他回京的意思。
他在庆来过得还算舒心,虽然这里比安阳差得远,但能玩乐的地方也不少。淑妃一直给他送东西,嘉禧帝的赏赐也比以前大方,这里还没人管束他,反而有不少人上赶着来讨好。
但若让他自己选,他当然还是愿意回安阳。对于吃惯山珍海味的人,清粥小菜可以调剂一下,但绝不可能吃得长久。
深夜,肃王坐在花船里,望着外头湖面上的稀疏火光,举杯慢慢喝着酒。
前方的乐伎弹着欢快的琵琶曲,曲子入了他的耳,却入不了他的心。
干燥的凉风吹过,只穿着单衣的肃王感到一阵寒意,冷酒下肚,更是引起颤栗。
这个时节,在安阳尚且温暖,此处竟是这般寒凉了。
肃王想叫人拿衣,回过头,才发现曲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乐伎也已不见。
整个船舱内只有一个相貌普通的年轻公子,正对着他笑。
肃王心中一哂——这个蒋厚,花了几个月的时间来接近自己,砸下大笔银钱供自己玩乐,如今终于是要图穷匕现了。
肃王将手中的象牙酒杯随手往案上一扔:“有话便说。”
蒋厚的态度倒是不卑不亢,微笑道:“京里传来消息,皇长孙上月意外过世。如今平川王无后,宁西王被囚,圣上却没有将大王召回京中的意思。大王,您不恨吗?”
肃王垂下目光。
他怎能不恨?尤其听到谢浩死讯之后,他便数着日子盼京中来使传旨。从安阳到庆来,一路驿站换马,六七天便能到。
但他等了两个、三个六七天,还是没有丝毫消息!
不过……
肃王抬起眼,摆着冷脸看向蒋厚:“你到底想说什么,别跟我绕弯子,我最恨这个!”
蒋厚脸色一点没变,笑容还更亲切了些:“若是在下说,现今有一支兵,能助大王回京,还能扶大王上位……大王有没有兴趣?”
肃王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大笑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蒋厚没打拢,就静静等着。
肃王自顾自大笑半晌,才收了笑声,对他勾勾手指。
“过来,详细说说。”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3章 就计
谢煐看完信, 顺手递给白殊。白殊快速看完,又转给旁边的张峤。
肃王这封信没多长,表示庆来城里有不少人接近他。他仔细观察这么长时间下来, 分辨出的确有人疑似出自谢煐所说的前朝余孽教派。并且,他感觉那个人近期之内会暴露目的。
薛明芳凑在贺兰和身旁看完,诧异地道:“肃王这是在向殿下投诚?”
张峤:“他这信上说的,倒是和我们的探子报回来的能对得上。”
白殊问:“要回信吗?”
谢煐摇下头:“且看他还有没有下封信。”
众人看完信也就散了,白殊一边往房间走,一边在脑内打开地图。
庆来城位于大煜版图的东北边, 从那里再往北三百里,屹立着大煜的一座雄关——揽月关, 可以说是大煜的东北国门。
这座雄关久经战火,不过自其建成之日至今, 还从未被从外部攻破过。
现在守关的将领姓范, 是肃王最小的舅舅, 也是范家唯一一个弃文从武之人。
白殊:“如果肃王真心向殿下投诚, 我们倒是更好行事。怕就怕, 他是要故意引我们上当。”
谢煐:“不管他是真心还是假意, 只要白泊真如我们预想的那般行动,我们的计划就不会改变。五舅父是谨慎人,不会因此就放松警惕。”
白殊又问:“大概什么时候会动手?”
谢煐:“最迟九月下旬, 虽说他们联络也要时间, 但一般十月中会开始下雪,结上冰就不利于行军作战。”
白殊一叹:“原本以为北边一线只是会受到牵制, 不一定能打起来。但今夏那边旱情严重, 看来还是有场硬仗要打。”
谢煐转眼看来, 伸手牵起他的手:“以前便是只用血肉拼, 也要将敌人拦下。这回有你带来的诸多东西,我们又已做了十个月的准备,还有何惧。”
白殊回视过去,收起手指回握。
两人进到房中,正好见来量窗户尺寸的匠人被小厮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