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罪推定(65)
秦徽面上波澜不惊,攥紧的拳头已经青筋凸起。
闻途继续说:“我认为我无法和这样的同事共处,会极大降低我的工作效率,在整个事件上我没有任何错,所以我不会离开恒景,该收拾东西走人的,是秦徽。”
第49章 应当避嫌
“秦徽,他说的是真的吗?”温语梁难以置信,“我以为你们只是工作上的摩擦,你怎么会……”
秦徽脸上波澜不惊,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他捏死的拳骤然松懈,随后目光慢悠悠转向闻途:“是,没错。”
此话一出,办公室外议论开了,秦徽佯装没听见,绕过办公桌来到闻途面前,凛然的视线和他的撞在一起:“我敢做敢当,你呢,你做的事敢承认吗?”
闻途冷声道:“我连自己都不知道,我做了什么需要承认的事。”
秦徽故意提高音量开口:“据我所知,你和区检的某位男检察官关系不一般吧。”
“他该不会说的是……”
“那个啊,就那个,不然还能是谁?”
“我一直以为他和闻律性格不合。”
讨论声像浪潮一层层涌过来,闻途面不改色,反而语气更坚硬:“轮不到你来探究我的隐私。”
“好了。”温语梁连忙开口,“其他人都散了,你们两个别吵架,把门关上好好说。”
“温老师,这可不单是隐私问题。”秦徽说,“谌意是他前男友,他们在正当防卫案和非法行医案里当过控辩双方,那时候两人久别重逢,正纠缠不清。”
闻途眉心一皱,秦徽朝他逼近一步,质问道:“闻途,你们回避了吗?还是说你想借和检察官的关系之便,让检方作出有利于你的决定,很荒唐啊,如果刑事诉讼不依靠程序而靠人情,还有什么公正可言。”
闻途狠狠瞪着他,当即反击:“首先,没有任何一条法律规定前任属于回避事项,说我纠缠不清、想借关系之便,请你拿出证据去举报,我问心无愧,但凡你能发现一处程序漏洞我都认输;其次,品格证据尚且不作为定案依据,什么时候前任也成了一个人的入罪理由?你大概是没谈过对象,才会觉得这件事很新奇;最后,收起你那虚伪的正义感,你是最没资格跟我谈论‘公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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谌意从食堂拿了早餐,回到单位大楼,路过的一位二部女检察官突然朝他打趣:“谌检,难怪女同事们以前总说你难追,原来你根本不好这口啊。”
“昂?”
旁边几个同事在笑,谌意没听明白,他迷糊地吸着豆浆,进了办公室还在懵。
“额!”齐乐青冲进来,趴在谌意耳边小声道,“怎么不早告诉我闻律师是你前男友?你就让我一直猜,一直蒙在鼓里吗?”
谌意大脑转了两秒,回答:“为什么要告诉你,你是我的谁啊?”
“我是你和妈妈的嫡长子!”
“……”谌意一愣,反应过来,“不是,他和我的事,你怎么知道?”
齐乐青给他看了群消息,眼见谌意的眉头越皱越紧,他道:“你没进这个吃瓜群啊,这里的八卦消息最灵通,圈子里谁和谁谈了,谁和谁离了,谁又和有妇之夫领导搞在一起了……”
“……”谌意脸色不太好看,“一天天不务正业,难怪审查报告都有错字,你马上给我退群。”
齐乐青被赶走了,谌意立即掏出手机给闻途发消息:
【谌意:出什么事了?】
对方没回,谌意开始看案卷,等了一个小时手机响了一声,他连忙拿起来:
【宝宝:对不起,不知道对你会不会有影响。】
【谌意:我关心的不是这个,秦徽没对你做什么吧?】
【宝宝:他已经辞职了。】
【谌意:我还以为他会报复你,算他识相。】
【宝宝:把我们的事抖出来还不算报复吗,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谌意有些不高兴。
【谌意:和我谈过让你觉得不光彩了?】
【宝宝:我没关系,但同性婚姻没有合法化,你又是公检法内部的人,多多少少会受偏见。】
【谌意:婚姻?已经在考虑和我结婚的事了吗。】
【谌意:/玫瑰】
对面没回复,估计正在无语,谌意知道他是真的在为自己担心。
【谌意:放心,不会有什么问题,最多被我那暴龙主任叫过去,告诫我注意影响,我该办案办案该拿钱拿钱,世界上没那么多人关心我。】
【宝宝:就算是这样,我们这段时间还是少见面吧,避一下嫌。】
【谌意:/凋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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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的争执过后,秦徽立即辞职了,温语梁对他很失望,自然没有挽留。
闻途对面的工位很快被搬空,事情比想象的要顺利,至于秦徽以后还会不会来找麻烦便不得而知。
“唉,好好的一个小伙子。”闻途嗅到一阵枸杞味,见谭肃挺着肚子,手端保温杯经过,“闻律师,我跟你讲啊,同性恋是一种病,要治,如果我儿子这样,我迟早把他腿打断。”
闻途失去和他斗嘴的兴趣,已读乱回道:“祝你儿子是个零。”
“你!”
“哥。”林歆一拿着文件袋走过来,装作不经意地把谭肃挤开,“正当防卫案二审判决下来了,你快看看。”
闻途签好送达回证,拆开了判决书,结果不出意料。
他看出了林歆一的失望,安慰道:“没关系,已经尽力了。”
闻途的指尖掐在“维持原判”的字样上,把纸张掐出几条褶皱,说不出的感觉闷在心里,很难受。
近段时间的种种压力叠加,他的心仿佛逐渐失去了感知力,像一潭死水,多重的石头砸下去也再无波澜。
“有的事情不是尽力就能办到的,学会接受就好。”他勉强一笑,对林歆一说,“这个案子结束了,忙下一个吧。”
上午快十一点的时候,他接到一个电话,对方声称自己是闻仕裕案辩护人的徒弟。
“颜律师?”闻途和她有过一面之缘,有些意外她会打来,“您找我有什么事?”
颜千茹说:“您好闻律师,我这有个案子要提起附带民事诉讼,想委托您做代理人。”
闻途知道她说的是教授性侵继女案。
“抱歉,我不太方便。”想到该案的承办人是谌意,闻途很干脆地拒绝了,这个节骨眼上更要回避。
对面问:“您是有什么顾虑吗?”
闻途回答:“我不擅长民事案件,何况您也是同行,为什么不自己代理呢。”
“自从在群里揭发了出轨男,我不想在这件事上抛头露面了,我很认可您的专业水平,所以想委托您。”
“不好意思,我确实有一些顾虑。”
对面犹豫片刻说:“闻律师,我就不瞒你了,因为我师父直至去世都放不下闻法官的案子,我想替他完成遗愿,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和你一起调查。”
闻途错愕,张嘴想说什么却哑口无声。
“我这里有个U盘想给你,里面是一些线索,如果我们联手,避免不了频繁见面,要是你成为安澄的代理人,我们见面就有合适的理由了,这样能减轻凶手的猜疑。”
“抱歉……”
“我知道很突然,我给你足够的考虑时间,不用着急给我答复的。”
谌意背靠在洗手间隔板上,拨通了颜千茹的电话:“颜律师,U盘他收了吗?”
“没有。”颜千茹说,“但他没拒绝,给他一点时间吧。”
“嗯。”谌意留心着洗手间门口的动静,放低了声音说,“我这几天托人调了监狱的资料,五年前他们不仅丢失了羁押记录,也没有健康检查记录,而且讯问笔录上的供述存在许多前后矛盾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