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罪推定(25)
他双臂脱力,视线糊成一团,找了半天也找不到打车软件,随后他像是出于自救的本能,用尽仅剩的力气按下手机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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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途白天去看守所会见了非法行医案的犯罪嫌疑人赵霖,晚上回律所后把材料反复看了几遍,仔细查找和医师执业资格相关的法规和条例。
嫌疑人赵霖是H省人,二十年前取得了H省全科乡村医生资格证书,一年前携妻子来到京市海州区开展诊疗活动。
被害人在今年五月份来到赵霖处就诊,被诊断为支气管炎,赵霖为其使用消炎药,导致被害人过敏性休克死亡。
赵霖已经被拘留,检察院尚未批准逮捕。
警方的理由是赵霖的乡村医生资格证书只在村级行医有效,其行为构成异地行医,属于法条中的“不具备医生执业资格”,并且因为其诊疗失误导致被害人死亡,构成非法行医罪。
闻途对医学领域一窍不通,不知道赵霖使用的消炎药和被害人死亡之间是否存在直接的因果关系。
这对他来说难度不小,他打算明天去咨询医学专业人士。
眼看时间已经九点了,他正收拾东西准备下班,桌面上的手机突然连震了几下,弹出很多条重复的信息。
他拿起一看,随即眉头蹙紧:
【SOS紧急联络,“小意”从此大致位置进行了紧急呼叫,你被“小意”列为紧急联系人,因此会收到这则消息。】
【“小意”需要你的帮助,点击以下链接查看“小意”的位置:http//……】
【“小意”需要你的帮助,点击以下链接查看“小意”的位置:http//……】
【“小意”需要你的帮助,点击以下链接查看“小意”的位置:http//……】
作者有话说:
本文的地点只起背景作用,和现实的机关、单位、人物、事件都无关,内容是编的
第18章 紧急联络
多年前的雪夜出奇的冷,车流喧嚣在呼啸的风里逐渐消弭,只能听到心跳和胸腔的撞击声。
闻途看不清前路,轿车被围困在层层叠叠、没有尽头的雪中。
“师傅,可以再快点吗?”
“下雪了,前边堵车,你要着急我给你换条道儿。”
他的手捏了汗,心吊悬在嗓子眼。
和谌意分手一周了,这一周里,他把全部精力投入工作,不敢有半点闲暇,因为一旦闲下来,他的思绪就会被谌意填满,他在尽力适应没有谌意的世界。
直到这天晚上他收到了谌意的求救短信。
紧急联络是以前设置的,谌意将他的号码拉黑后,忘记把他从紧急联系人列表里删除。
现在闻途打遍了谌意室友、好友的电话,无从得知他的去向。
闻途不知道谌意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不敢去假设,唯一的念头就是快点赶到他身边。
前方遇到红灯,闻途对司机说:“师傅能借一下电话吗,我朋友可能出事了,我手机打不通。”
借司机的手机拨了号,等待的十秒钟尤为漫长,他越来越担忧,已经做好了报警的准备。
下一秒,电话接通,闻途睁大眼睛,惊喜地将手机搁到耳边:“谌意!你没事吧?”
对方没有说话,闻途焦急地攥紧手机:“小意,我不和你分手了,好不好,我不再提分手了,你不要有事……”
闻途脑子一片混沌,意识到自己已经急得开始胡言乱语。
怕他想不开,怕他遇险,害怕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他了,这种恐惧在此刻达到顶峰。
“喂?机主他没事。”对面背景音嘈杂,接电话的是个陌生男人,“应该是误触了紧急呼叫,我是酒吧的服务生,他喝醉了,你快来接他吧。”
闻途去药店买了治过敏的药,随后抵达酒吧,服务生已经搀扶着酩酊大醉的谌意出来了。
他把谌意接过来,和服务生道谢并结了账。
谌意整个人伏在他身上,脑袋无力地垂到他肩膀,露出的后颈布满红疹。
酒味浓烈,闻途一手抓着他胳膊,一手把他的领口扯开,见那疹子从脖子蔓延到胸膛,一块红一块白,情况很糟。
“你这是干什么,不知道自己过敏吗?”
“……”谌意闷哼了一声,艰难地抬起脑袋看向他,讷讷的没反应过来。
他手伸到脖子上想挠,被闻途一把抓住:“当心挠破,我送你回家,然后把药吃了。”
“怎么是你……”谌意眼睛充血,晃了晃头,口齿不清地开口,“我在做梦吗?”
闻途小心翼翼扶着他,想把他带到路边打车,却被他推开:“前男友,你来我梦里干什么,没有你我也会活得很好……”
闻途无奈地说:“没我你自己能回去吗?”
“能……”
他颤颤巍巍站起身,迈步踩进雪中,没走两步就往旁边倒。
闻途连忙将他接住,不慎脚下一滑,和他一起摔进了松软的雪地里。
闻途把胳膊垫在他背下,保护着他没让他摔疼,谌意撑起身子坐起来,迷迷糊糊地,用力把闻途圈进臂弯。
他揽着闻途的脖子,将脸埋到他颈间,半垂的睫毛湿得根根分明:“我骗你的,怎么办,我活不下去了……”
那晚,周围的情景闻途记不清了,只记得雪落在皮肤上冷得刺骨,怀里烂醉的人像一团火,是雪夜里唯一的慰藉。
“闻途,我这一辈子都要栽到你手里了……”
他一直重复问“怎么办”,却没有得到闻途的答案。
回应他的只有漫天飘散、寂寂无声的大雪。
闻途刚把车开上主路,新消息又弹了出来。
【SOS紧急联络,“小意”的位置已更改,点击查看。】
紧急联络发起后,对方若有位置变更,系统会自动发送新的定位信息。
他单手稳住方向盘,点击查看,随后改变了导航的路线,心中隐隐有几分担忧,他把蓝牙耳机塞进耳朵:“嘿Siri,呼叫……”
他顿了一下,别扭地念出那个备注:“呼叫小意。”
电话拨过去无人接听,他到达导航指示的位置,把车停靠在路边,下车寻找,最后在地铁口看到了谌意。
谌意耷拉着脑袋,正晃悠悠地朝地铁入口走,见人没事,闻途的心终于落地。
果然又喝醉了。
因为过敏,谌意不常喝酒,就算是酒局应酬也把握适度,他一旦喝得烂醉,必定是遇到了烦心事,然后无一例外地会给闻途发求救短信,并在第二天忘得一干二净。
据闻途了解,最开始两三次是因为分手,后来烦心事转变为工作上的困扰,最近的一次是因为备考遴选压力太大。
这五年来每次接到短信,如果手上的工作并非紧要,闻途会立即搁置,随后开车跨越一整个区,到海州去找他。
以前开车过去近半小时,将他送至住处要二十分钟,来来回回折腾两个小时。
到的时候谌意可能已经打车走了,他曾有两次都扑了空。
没接到谌意,他会联系谌意同住一个小区的好友,让他帮忙确认谌意的安全,并且托他删除短信记录。
比起折腾,闻途更怕谌意喝醉了会出什么意外。
更何况,这个被谌意遗忘了的紧急联络,是闻途唯一能和他取得联系的渠道,也是仅有的能够正大光明去见他一面的方式。
已至深秋,今夜还降了温,谌意只穿了件单薄的衬衫,闻途将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下来给他穿上。
将他带上副驾后,闻途打开车里的暖气,又帮他系好安全带,小心而有分寸地,尽量不碰到他的身体。
谌意靠在车门上,意识不清,闻途拉开副驾的储物箱,拿出一盒新的过敏药和矿泉水,很熟练地喂他吃下去。
谌意被呛得咳了几声,难受地蹙紧眉头,抬起手想挠脖子,被闻途捏住了手腕。
闻途打量他的侧脸,见他鼻头红着,眉眼间原有的锐气被酒意冲淡,看上去湿漉漉的,有些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