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不要出声(66)
霍少德也沉默了一下:“我觉得卜然没死。”
朴落萧看他的眼神,就跟每一个听他反复念叨这句话的人一样,充满了同情、怜悯和心痛。
最后朴大夫还是很认真地介绍了大师过来。
说实话,已经过去半年多了,就算卜然跳海后还活着,也说不准他会不会跑去芬兰某个无人小岛静静走完最后的时光。
再者,如果卜然活着却没有回来找他们,是否已经说明了他的选择呢?
可霍少德绝不是轻易放弃的性格。
他们几个左思右想,在霍家公司官网上开辟了一个模块,专门跟进董事长“病情”,并附赠各种董事长深情日常,发动各大媒体连日转发。不明所以的吃瓜群众只以为是这个董事长美色诱人且事迹感动,才引来了媒体争相报道。
霍少德亲自监控官网的后台浏览数据,密切关注来自海外的IP。
终于在煎熬且焦躁地埋伏了一周后,他观察到了一个来自缅甸的用户,每天点进来好几次查看有无更新,有时在页面停留的时间会很长。
霍少德没日没夜蹲守在电脑前,几次抓到那个IP实时点进来浏览关于他的新闻。每当这时,他整颗心都疼到拧在一起,像一尾鱼在放在铁锅上翻来覆去地煎炸,睡到半途都能一个鲤鱼打挺起来看两眼那个IP又来没来过。
在确认这个IP对他的新闻有着超乎寻常的关注后,就是时候展开下一步了。
“今天连更两条病危短新闻,标题拟得惊悚一点,然后停更。”
霍少德进私人病房就像进摄影棚,虽然伤病和治疗也是实打实的,但化妆团队、摄影团队和文案团队可以把故事包装得悲情动人很多。
他又调来了网络中心的技术团队:“这个模块的新闻从今天起只让看标题,只有注册用户才能看到完整内文。然后打开这个版块的评论权限。”
紧跟着的一步棋就是雇知名公关团队在新闻下面留言评论引导故事走向,且另请朴落萧针对卜然性格特征对评论话术进行专业指导,务求一个扑朔迷离、引人心焦。
此时远在缅甸的小IP并不知道对面并非一个人,而是专门针对他组成的上百人综合型专业团队,阵容规模堪比缅甸最尖端电信诈骗杀猪盘。
两天后,熬不住的缅甸小IP终于咬钩,用境外手机号注册了一个乱码用户名,跑来询问最活跃的“想退休的人事王小八”:两天没有霍董消息了,请问他病情如何?
团队所有人立刻激动得嚎成一片。
霍少德坐在角落里,放松地向后靠去,笑得眼眶发红。
有了手机号再查就轻松多了,他们最终扒出来这个人的ins账号,虽然没有任何内容,却和一个叫Hollin◎?????????的账户相互关注。
霍少德顺着皓林的ins往回翻,竟然发现半个月前皓林过生日开party,在一张举杯同庆的酒杯合影里,赫然有一只戴着素戒的手出现在了最角落。
那个小王八蛋居然在国外吃香喝辣炫啤酒,留他一个人在国内孤枕难眠。
好狠的一颗心呐……霍少德把那只手快要瞪出窟窿,看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做成模型揣在怀里抱在身上。
鱼儿咬钩,就该收网了。
不久,在《霍董病重赴泰签重磅协议,集团开疆破土再下一城》的评论区里,“王小八”传出小道消息,听说霍董决定在泰国多停留一日,正好在万圣节那天,重返“定情圣地”芭堤雅去缅怀爱妻。
水军纷纷感叹:好感人好悲伤好担心~要是我们柔弱不能自理的霍董在芭提雅哭昏过去怎么办?
霍少德看着评论欲言又止。
江名仁安慰道:既然跟不上时代,就不要对时代指手画脚,他们年轻人有自己的话语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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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
泰国,芭提雅,偏僻海滩。
夜幕逐渐落下,万圣节热闹的气氛延伸到了以往寂静的海边。光怪陆离的灯光中,一张张面具遮盖住各色神态,华丽的装扮美化着难测的人心。
在这种特殊日子里,就算有的人病容难掩、肩缠绷带、坐着轮椅出现在路边,也毫不奇怪,甚至还会被嘲一声没创意。
“七点钟方向出现一年轻人,肤白,瘦高,目测一米七三。”
霍少德墨镜下锐利的目光射过去,极小幅度摇了下头。
“一点钟,男,在咳嗽。”
“九点钟有个人,气质很好有点像。”
霍少德忙得像个拨浪鼓,尽量自然地看完每一个方向,气得咳起来:“我爱人一米七七,一米七以下一米八以上的不要考虑。咳嗽不是关键特征,优先关注基础条件。九点钟那个,看好性别再汇报。”
天色已经暗到难辨样貌,再加上路人装扮过于复杂,大家已经分批盯了三四个小时,不少人的注意力已经开始控制不住地分散,再这样下去,没准一不小心就会错过卜然。
霍少德掏出了轮椅旁备着的老干部保温杯,拧开盖要喝却发现太热了,于是直接放在了脚边晾着。
这就是启动Plan B的暗号。
一个哈莉奎茵打扮的辣妹混进人群,四处转悠物色猎物,看到坐在轮椅上的霍少德正在刷手机,路过时不动声色地将一小粒药丸丢进了打开的水杯里,然后扛着棒槌笑眯眯坐在不远处等着。
口渴的霍少德慢悠悠拿起水杯,吹了吹热气,作势要喝——周围人一点动静都没有。
心一横,仰头喝下一口,再吹吹热气——就连耳机里都静悄悄,无人发现异常情况。
喝都喝了,先解渴再说吧。
一只大脑袋小爪子的霸王龙推开人群慢悠悠过来,两米多的身躯在霍少德面前站定,投下的阴影直接遮住了所有光亮,然后“啪”一巴掌拍飞了霍少德的水杯,果断撒腿就跑。
霍少德愣了一秒,立刻从轮椅上蹿起来追。
没想到那人穿着玩偶服还健步如飞,噌噌噌几步就跑到了自己车子前,不要脑袋地往车里钻,车门“啪”一关,尾巴直接夹漏了气。
霍少德在车外气急败坏地拍窗,大声喊着什么,拽着那截断了的尾巴不撒手,车子开动整个人被带得一趔趄。
“老板!”飞过来一把车钥匙,按响发现就是手边的一辆,霍少德果断驱车追上去。
前面那辆白车开得并不快,堪称手忙脚乱,在拥挤的人群中晃着雨刷器狼狈逃窜。
霍少德鸣笛追上去,还没怎么着,就见白车雨刷器摆得更快了,里面坐着的那只折颈霸王龙感觉都要紧张得哭出来了。
“等一下,我突然身体不舒服!”霍少德中气十足地冲霸王龙喊:“我不行了!我好像要死了!你救救我!”说完,咔嚓踩下刹车,打双闪停在了路边。
白车在不远处谨慎地停下来,观察了片刻,断头断尾的霸王龙下了车,鬼鬼祟祟地迂回过来,为了查看一动不动的霍少德只得越靠越近。
在一只戴着素戒的手从窗户小心翼翼探进来,先忍不住摸了摸霍少德的鬓角,再去查探鼻息时,霍少德当即暴起死死扣住了来人手腕,笑容极度兴奋到面容扭曲,声音嘶哑颤抖:“抓到你了。”
半年多没见的人,比之前清瘦了些,霍少德好不容易养出来的一点膘都掉没了。
回忆中那双熠熠生辉的琥珀色浅瞳此刻满是震惊慌乱,甚至不敢与他直视。霍少德鼻头一酸,强行把霸王龙抱了个满怀,再出口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哽咽:“小兔崽子,你快想死我了。”
卜然放弃了挣扎,终于一动不动任抱。
旁边是一家看上去干净卫生又不错的酒店,就是霍少德当下急需的安全感十足的密闭场所,于是他腿一软,柔弱道:“是不是有人给我下药了?我好难受……”
卜然犹豫了一下还是扶住人,小心避开了霍少德绑着绷带的那边肩膀:“是啊,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他准备带人去医院,却不知道怎么的,脚就半离地了,然后整个人往酒店里飘去。
等稀里糊涂地进了房间被扒掉了玩偶服,卜然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被带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