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不要出声(25)
留下卜然在原地愣神,左手搭右手:“……我是不是憋太久憋出问题了?”
在潜水这种事情上,邢以愆还是很谨慎的,带着不熟练的卜然下去时又雇了另一个资深教练全程跟着以备不时之需。
卜然下水之后东看看西瞧瞧,指哪个方向,邢以愆就拎着他去哪。随波逐流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在海里,似乎没有时间,没有方向,也没有自己。他瞧上了一只慢吞吞的大海龟,哥俩好似的陪着它在旁边游,乌龟的翅膀动一下,他也划一下;乌龟绿豆似的小眼冲他眨巴眨,他也冲对方笑着眨眼。
一只乌龟至少能活三十年,五十年也很常见,海龟就更久了,两百年也是有的。
“真好。”别人听不见他心里所想。卜然对乌龟说:“真好,你要好好活,长长久久,每天都这样慢悠悠散步,晒日光浴,月光浴,把自己养得白白胖胖,活过所有两脚兽。”
乌龟游了一阵趴在一块岩石下不动了,卜然的体力也差不多到了头,做了个上浮的手势,就有人把他往上一拎,回到人类的世界。
收拾完有人立刻递给他们一张洗好的照片,是另一位教练跟拍的。
说实话,在海底每个人都全副武装,如果不是本人根本认不出来。照片上,大海龟上面飘着一个黑乎乎的人,好似脖颈处伸出一条绳子,抓在斜上方另一个黑乎乎的人手里。两人一上一下,一前一后。
卜然知道这是邢以愆牵着他在海里走而已。
不是某人在海里遛狗。
邢以愆扶着卜然的肩笑得不能自已,在卜然销毁照片之前赶紧把它珍而重之地揣进兜里,怎么劝都不肯再拿出来。
他们又去吃了大餐,回家时路过一个电影院,卜然突然停下,指着海报:“这个,算‘做人’里的吗?”
他还记得邢以愆那张纸条的背面,【做人】对应的位置是约会……
那本是邢以愆写着玩的,很多项目不知道归到哪里,比如逛街、晒太阳、按摩、游轮、打拳……听上去也都是约会做的事情。
卜然直白地看向他,清泠泠的瞳孔在兴奋下微微收缩,似乎在期待对方回答出什么。
邢以愆笑了下,去买了两张电影票。
两人坐在小情侣堆里,气氛似乎有些局促,荧幕明灭闪烁,讲了什么邢以愆一点都没看进去,只隐约听到拉面与女大学生、天竺鼠、押井守、地铁末班车……都是他不感兴趣的东西。他感兴趣的那位就在旁边,本人此刻却只敢直视前方,没有焦距的眼神飘在空气里,恨不得在头侧面再长出只眼睛。
旁边的人忽然拍拍他,立刻弯腰附耳过去。
“这样的男女主角应该会走到最后吧……你觉得呢?”
温热微痒的气息一下下搔在敏感的耳廓,霎时半边身子都酥麻透了,下半身几乎是立刻就给了反应。
可身边的小孩还当他没听清楚,又凑近了些,单手盖在嘴边,柔软的唇瓣距离他的耳朵只有一寸不到,吐字时粘腻的口水声清晰地钻进脑子里,像用舌尖在一下下舔着他。
“茫茫人海中遇到实属不易,要好好珍惜对不对?”轻声细语。
喉结重重上下滚动,发出咕咚一声响。
霍少德僵硬点头,立刻坐回的身体板正得像在军训——军训都没有这个难熬。
卜然看着身边人的反应,疑惑不解,只好继续看电影。
电影是有结局的,遗憾又美好,可是他与坐在身边的人大概是没有结局的吧……卜然不想想那么多,只要活好当下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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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致说一下年龄(虚岁):
江名仁35;钟秦24(金融系大三,提前进入实习阶段了);
霍少德32;卜然22(大二,名校实验狗)。
所以霍少德也没有特别老哈哈,虽然相比卜然是老的,正常他修八辈子佛都遇不上卜然的。
写着写着发现下卷的体量大概是上卷的二倍……是我分卷草率了……
第十四章 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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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时天还早,卜然担心Lin,买好了奶糖匆匆走回到旅馆,先是看到了狭窄小路上停着的劳斯莱斯豪车车队和全部西装墨镜蓝牙耳麦的光头保安,心中正疑惑着。
他贴着边儿走进大门,迎头碰上两个西装革履的高大男人,有着双胞胎极度相似的面容,同样冷面煞神似的戳在店里,不耐烦地等着前台的人办退房手续。
“退的押金先放您这里,还有这个信封,是我欠卜然的生活费,您也一并转交给他吧。”Lin和老板娘交代完,一转身看到卜然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一包买给他的奶糖。
“走了?”卜然站定在他面前,把糖递过去。
Lin接过糖,眼圈有点红,笑容里带着疲惫:“嗯,不跑了,回家了。”
卜然看了眼那两个警惕盯着他的男人,转身冲Lin展颜一笑,拍拍他的肩:“我照顾了你这么久,怎么也算半个救命恩人吧。临走之前不请我吃顿饭?”
Lin征求地望向两个哥哥,半晌得到他们满脸不悦的首肯,才开心地笑出来:“好呀,师傅想吃什么。”
卜然:“唐僧肉。”
Lin张大嘴:“啊?”
最后晚餐安排在了一家隐蔽的高档餐厅,门口流水泠泠,金石为伴,富丽堂皇自不必提,整家餐厅的自然景观面积比房屋面积还要大几倍,乍一进去,看不到客人,也看不到服务员,私密性看来是极好的。
卜然与邢以愆一到,便有穿着金色恰可拉发特的年轻侍女从暗处垂首出来,恭敬地引着他们入内。
除了Lin,那两个冷面煞神也都在,坐在上位抱着臂等着他们,他们对于协助弟弟离家出走的“共犯”没心思和颜悦色。Lin则像鹌鹑一样夹在俩人中间,见卜然来了眼睛一亮,要起身迎上去,被抓着胳膊按在座位上。
“最后一顿饭了,要不要坐过来咱俩说说话。”卜然唇角的笑意单纯而真诚,冲Lin招招手,见Lin迫于肩上压力没动,一边用热毛巾擦手继续说:“这顿饭本来只是咱俩的事儿,多了几个人也没关系,但你是连坐哪里都要看别人脸色的?”
“哎呀哪里的话。”Lin挣开两人的手,笑嘻嘻坐过来。
邢以愆落坐在卜然另一侧。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他特意换了一身正式的烟黑色西装,结实宽阔的肩颈与戗驳宽领高调张扬、棱角分明的气势相得益彰,那么面沉如水老神在在地安静坐着,极难忽略他的存在感。
相较之下,卜然则穿得很随意,他出门旅行自然没带正装,也丝毫不觉得这顿饭值得他顶着太阳特意去置办一身累赘行头。柔软亚麻材质的米白长衬与浅色牛仔裤轻便舒适,细嫩的脂玉皮肤在灯光下白得反光,看上去就只是个清秀好看的年轻大学生而已。
一桌子男人,五个里三个扮哑巴,各有各的乾坤心思,气氛冷得犹如寒冬降临。
“我想吃螃蟹和虾,你选一个帮我剥吧。”卜然指着桌上的菜对Lin说。
Lin哈哈大笑:“那咱都吃!”说着就戴手套要帮卜然剥虾。
对面的酒杯“啪”一声重重拍在玻璃桌面上,Lin几乎条件反射地一抖,虾掉在了盘子里。
那个被Lin叫作大哥的人阴沉着脸瞪向卜然,长得虎目鹰鼻,唇薄如锋,一口带着泰语味的中文,轻仰下颌:“你是什么东西?知道他是什么人吗,你有资格让他服务?”
“他是什么人很重要吗?”卜然重新把虾塞进Lin手里,握了下那双冰凉的手,抬眸给了对面一个眼神:“怎么,只许你们把他当个解闷的玩意儿,乍一看到别人也把他当成个玩意儿,还会不乐意吗?”
那二人脸色难看得吓人,Lin本来在卜然第一句激怒哥哥们时就要拦着,听到后面几句,眼圈又红了,低下头不让人看到他难过的表情。
“他这么会讨好人,做朋友舒服得很。说起来,还多亏你们调教得好,拍下桌子他都要吓得抖一抖,可是好玩极了。”卜然的手伸到Lin佝偻蜷缩的脊背上重重一按,让人挺起胸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