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光(58)
很敬业很逼真,但许迟川不理解,就不能装哑吗?
“笨蛋,当然不能。”
穆少爷带着两盒刚烤出来的蛋挞和老婆饼一起回来,一盒拿给陆淼一他们分了,另一盒被许迟川抱在怀里吃得满嘴奶香:“唔,为、为什么?”
“假戏真做,才不会消耗信任,保证下一次也能成功。”
许迟川恍然大悟:“怪不得陆淼一每次说谎都能被陆叔叔识破然后被一顿暴打。”
“别学他,”穆时海抹掉他嘴边的小渣子:“撒谎不好。”
“既然如此,”一杯褐色液体推到了穆时海面前,浓浓的板蓝根味扑鼻而来,许迟川眉眼弯弯睫毛扑朔,笑得像只狡黠的狐狸:“喝吧,假戏真做。”
穆时海:……蛋挞给我吐出来!
冲剂喝完许迟川递给他一颗大白兔奶糖:“陆淼一说圣诞节去看烟花秀,婧姐和然哥他们也一块儿,你想去吗?”
奶糖冲淡了嘴里的药味:“你呢?”
“去也行,晚上八点半,在南滨路。”
“好。”
“那再叫上叶璟?”
穆时海眯起眼,看得他心里毛毛的:“怎、怎么了?不叫也行。”
“崽崽,”许迟川呜咽一声,后脖颈上被穆时海捏起一块肉:“学坏了啊。”
小坏蛋,叶璟一来不把陆淼一整得鸡飞狗跳才怪。
所有月份里许迟川最不喜欢的也是十一月和十二月,但不是因为没假能放,纯粹是因为冷。
江恭的冬天很湿很潮,衣服晾在阳台不管挂多久都是润润的,像浸了水的棉花,扁塌塌软绵绵,穿在身上总有和“布衾多年冷似铁”神似的错觉。而且一个月有起码二十天都阴雨绵绵雾气弥漫,十米之外人畜不分。每年彻底入冬后还会雷打不动感冒一次,时间从五到七天不等,看命。
“阿嚏!”
“阿嚏!”
“阿嚏!”
第六次打断语文老师,许迟川擤着鼻涕很不好意思,鼻头已经被纸擦得红红的。下课后钟敏朝他走过来,一只手摸了摸他额头:“最近一天比一天冷,要注意保暖,生病了要吃药,拖着可不行。”
“知、阿嚏!知道,谢谢钟老师。”
心里却叫苦不迭,他都一天三顿快把药当饭吃了!舌头都是苦的,吃什么都没味。不对,他也不能吃别的,许宥华已经熬了三天白粥给他喝,再忍忍,快好了。
蔫蔫地在桌上趴着,脑袋垫着自己和穆时海的两件校服,身上披着穆时海的风衣——穆少爷专门从家里带的。迷迷糊糊有只手在摸自己脑袋,抬起头眼前人影晃悠一片晕乎,熟悉的抗病毒冲剂味直冲天灵盖,反胃和恶心的感觉一瞬间跟着上头。
“呕!”
“不许吐,吐也要喝,”穆时海冷酷得像个刽子手:“喝了再吐。”
“不要,”许迟川扭开脑袋:“不喝。”
“听话。”
“不要,拖七天自己就会好的,”信誓旦旦的模样看得穆时海很想揍他:“这是过去十五年来的经验,我们要相信科学。”
“不喝也行,”穆时海咬紧后槽牙,皮笑肉不笑:“上礼拜给你的那盒巧克力还来。”
吃人嘴短,一口气憋着把药喝了,许迟川气鼓鼓地推开杯子,扭头背对着他接着睡。下节课是体育,外面在下雨没办法出去,只能在教室上自习。陶一鸣站在讲台上朝他招了招手:“我去开会,上来守自习。”
“婧姐,”穆时海转身向后敲了敲黄婧的桌子,又指了指已经睡着的许迟川:“麻烦你,上去帮我守着。”
黄婧爽快答应:“行。”
许迟川睡得很沉,下课铃响都把他没吵醒,陆淼一刚想摸摸他额头看有没有发烧,手就被抓住了:“干什么?别吵他。”
“嘶,疼疼,轻点儿,我摸摸他有没有发烧,没发烧就是快好了。”
穆时海脸色沉沉的:“什么意思?”
“每年入冬以后小川儿都会感冒,”陆淼一解释道:“先是扁桃体发炎,然后开始发烧,接着流鼻涕打喷嚏,退烧了就没什么大事,不超过七天,准好。”
“每年都这样?”
“每年都这样,他畏寒,一到冬天手脚就冰凉,这几年稍微好些了,以前更严重。”
“不能一次性治好?”
陆淼一摇头:“大夫说这是体质问题,冬天免疫力下降,除了多运动没别的办法。”
说话间许迟川醒了,睁开眼就是陆淼一苦大仇深的脸:“……不去吃饭你在这儿干嘛?”
“可怜孩子,”陆淼一摸了摸他的脑袋:“想吃什么告诉爸爸,爸爸给你买。”
“吃不下,”许迟川有气无力指着门,实在没力气骂他占自己便宜:“一边儿去。”
“你去吃吧,”穆时海开口道:我守着他。”
许迟川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半梦半醒感觉掉进了一个被火炉包围炙烤的冰窖,一阵冷一阵热,手心和额头都沁出一层滑腻的汗,嘴巴很干却说不出话,又猛然掉入一汪止沸的泉,额头和嘴唇同时传来一阵清凉。
“唔,”他抓住了那只带自己找到水的胳膊,恍惚鼻子不堵闻到了熟悉的木调香和薰衣草的味道:“哥哥……”
“嗯,”那双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发:“哥哥在,睡吧。”
第74章 许迟川举着筷子大惊失色:“跑步?!”
药喝到第六天,感冒终于好了。
“不错不错,”喝光许宥华熬的最后一碗姜汤,许迟川颇为骄傲:“比去年提前一天好,有进步。”
但连续守了他五个晚上的太后娘娘明显不这样觉得,生病了再显然不是长久之计,堵不如疏,增强身体素质才是关键,于是——
“什么!”
汤勺啪唧一声掉进碗里,许迟川举着筷子大惊失色:“跑步?!”
“叫什么叫,”沈斯静捞起汤勺继续给他乘汤:“又不是让你去跑马拉松,就早起半个小时去学校操场跑几圈。”
“我不要!”许迟放下筷子,满脸悲愤:“这是酷刑!是虐待!是!……”
还要抗议,话全被沈斯静瞪了回去:“是你妈深深的爱,就你这小破体格,上了高中怎么办?感冒一回一礼拜就废了,落下的课以为能像现在这样轻轻松松就补得回来?南大不想考了?考古不想学了?”
一顿数落许迟川顿时哑口无言,悄悄递了个眼神给他爹,许宥华转过头视而不见,并往老婆碗里夹了一筷子鱼香肉丝。
“不要想着偷懒,”沈斯静凉凉开口:“我已经和陶老师通过气了,他表示十二分的支持,并且答应一定会看住你。”
……果然男人都是靠不住的。
六点四十五,凛冽寒风中,校门口再枝繁叶茂的大榕树也被吹得瑟瑟发抖,绿叶斑驳锈出一层白白的霜露,陆淼一站在树下,一边打瞌睡一边在心里问候自家那不靠谱的老爹。
陆爸爸是个自由的生意人,生平三大爱好:多赚钱、爱老婆、坑儿子,刚出差回来没休息几天今天一早的飞机又要走,一起走的还有陆妈妈,一个让老陆爱得要死要活很酷很飒的美女摄影师。饭桌上氛围很好,其乐融融父慈子孝,吃完饭他爹抹了抹嘴:“明早我和你妈开车送你去学校。”
陆淼一感动了,亲爹总算良心发现自己还有个野生儿子。
但感动来得快去得也快,睡梦里卧室门被砸响:“陆淼一,起床!出门了!”
“哈?”陆淼一崩溃了:“这他么才五点!鸡没醒就叫我起床,我们家破产了要收拾东西逃难么!”
“快点,”陆爸爸推开门,衣冠楚楚精神抖擞:“送完你还要去机场,你妈想上飞机前先吃个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