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光(102)
“但是练练也能捡起来,”罗裕迅速坐直,一本正经点点头:“《梁祝》是吧,我知道了,小意思,哥能搞定。”
唐潇潇:……你们男人都这么善变吗?
敲定好这一头再去找班长,穆时海挑挑眉:“能弃权么?”
“……不能。”
“那让他自己上。”
唐潇潇败北而归,只能先让罗裕这周回家拿萨克斯再做打算。
放学回寝室许迟川问他:“唐潇潇找你什么事儿啊哥?”
“元旦晚会,每个班出一个节目。”
“找你去拉小提琴?”夜色下杏眼弯弯闪烁着兴奋:“独奏还是合奏?什么时候排练?”
穆时海沉默了一下,开口道:“还没定,应该是合奏,罗裕吹萨克斯。”
罗裕??
吹萨克斯???
许迟川干笑两声:“那个……人不可貌相哈,拉什么曲子?”
“《梁祝》,唐潇潇跳舞。”
“太好了!!”可又想到另一件事:“但是你和罗裕一起排练,万一打起来怎么办?”
“没事,”穆时海揪了揪皱成包子的脸,趁机耍流氓摸了好几把:“他打不赢我。”
第二天一大早,穆时海在教室门口拦下了唐潇潇,开门见山道:“我会小提琴。”
“真的?!那……”
“但是排练的时候,许迟川要跟着。”
妍丽的脸上出现一丝错愕和不解:“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穆时海沉沉看她:“还有,”
“说是你的主意。”
“好,”她深深呼了口气:“我去和准哥说。”
作为一个艺考生,唐潇潇很容易找音乐老师拿到了舞蹈室的钥匙,许迟川跟在后面有点蒙:“那个……我、我来干嘛呀?”
罗裕扛着装萨克斯的箱子哼笑,对穆时海飞来的眼刀习以为常:“当吉祥物。”
排练没开始前,唐潇潇曾担心过,班上最大的两个刺头儿凑在一起场面会失控,但令人意外的是,除了还是会斗嘴,预想中打起来头破血流的场面并没有发生。
许迟川搬了个凳子安静坐在边上,罗裕打开箱包,金色的萨克斯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穆时海也拿出小提琴,两道音色缓缓流淌,一个饱满悠扬,一个含蓄明亮。
练了一中午两人慢慢找回手感,唐潇潇满意点点头:“今天就到这吧,谱子你们回去多看看,熟悉熟悉。”
“你们先走,”穆时海道:“我锁门。”
教室一下变得空荡,许迟川站起来,看着他拿着小提琴,转身一步步朝自己走来。
“想听?”
“想听。”
熟悉的小提琴声再次响起,是那一夜城市顶端的摩天轮、星空下的旋转木马、和月光下从始至终都发在发光的人。一曲结束,两双手躲在阴影下抵掌交缠,许迟川踮起脚,感受湿润烫意和冬日阳光同时融化在身体里的温暖。
临近元旦,节目已经排练得颇有水准,十年民族舞没白跳,好几次都看得许迟川热泪盈眶,小提琴和萨克斯也配合得越来越有默契,虽然穆时海和罗裕都是矢口否认:“呸!!谁跟他有默契!”
唯一没变的,是许迟川一直雷打不动呆在现场做观众,从开始跟到结束,罗裕对此笑得很猖獗:“原来如此,看在你还没断奶的份上,哥以后都不跟你计较了。”
“……你才没断奶!”许迟川蹦起来,像只张牙舞爪的小豹子:“你全家都没断奶!”
罗裕还在笑,穆时海淡淡看他一眼,拉着还在跳脚的小孩儿先走了。
只有唐潇潇脸上满是凝重和担忧。
晚会前夕,一早起来就开始下雨,灰沉的天像一块湿透的海绵,到中午越下越大,路面涨起厚厚的积水,罗裕背着箱包,冒雨穿越走廊来到舞蹈室:“艹!老子鞋湿了!”
最后一次排练,唐潇潇特意换了演出服化了淡妆,许迟川笑眯眯看着她:“潇潇姐真好看。”
换来了穆少爷面无表情充满醋意的两个白眼。
练完一遍邱铭突然闯进来:“川儿啊,快,英语老师到处找你呢。”
“去吧,”唐潇潇爽快道:“正好我们休息一下。”
但左等右等都没见人回来,罗裕有些不耐烦了:“开始吧,别等了。”
“再等等。”
“我靠,真没断奶啊?大老爷们别这么矫情行不行?”
唐潇潇也一脸为难:“班长……”
紧绷的下颚透出纸一样的苍白,手边的琴弓在眼中忽然变了样,攥着琴头的手以极细微的弧度微不可查地发着抖,越想停却抖得越厉害,罗裕第一个发现了不对劲:“你怎么了?”
哗啦!手一滑,琴弓应声摔地,唐潇潇惊叫:“小心!”
罗裕眼疾手快拽住摇摇欲坠的琴身:“穆时海!你在干什么!”
雨声、雷声、黑夜、床底通通都不见了,穆时海如梦初醒,蹲下捡起琴弓,没摔坏,唐潇潇小心翼翼开口:“穆哥,你怎么了?”
“没事,”声音有些不稳:“开始吧。”
罗裕却一动不动,定定看看他,不似平常吊儿郎当的样:“心理障碍?”
尖锐的眼神充满警告:“我没有。”
“行,”他哼笑,伸手把琴递过去:“那你现在随便拉首曲子,只要你能完整流利地拉出来,我就管你叫声爹,拉不出来你是我儿子。”
眼神碰撞毫不退让,空气僵持火药味越来越浓,穆时海目光一狠,伸手就要拿。
“服了你了,”罗裕翻了个白眼,琴收了回去:“就那么点自尊心的事儿,瞪我干嘛?瞪我也没用,还有,你想得美,我才不要你这么气人的儿子,孙子也不行。”
唐潇潇表情有些复杂,她终于知道,为什么穆时海那么坚持,一定要许迟川跟着。
“不会耽误明天的节目,”穆时海擦了擦琴弓,拿回他手里的小提琴:“只要他在台下我看得见的地方。”
“你这是病,”罗裕翻了个白眼:“要治。”
“不要告诉他。”
“咋,怕小糖糕嫌弃你?”
懒得理他,转身看着唐潇潇,语气温和了些:“我们第几个?”
“第六个,”唐潇潇冲他笑了笑:“放心吧班长,我会安排好的,可是你……怎么会这样?”
“没什么,”穆时海转了转手腕,不似刚刚那么僵硬:“一点小问题。”
只是一些……他无法压制和战胜的心理阴影。
雨下了一夜。
正式演出当天,三个人早早到了体育馆,唐潇潇没忍住哇了一声,临时搭建的舞台比想象中更大更亮,现场灯光璀璨夺目,舞台旁主持人正在一个节目一个节目对台本,人群中穆时海看到了一个熟面孔,江荟羽一身蓝色流苏裙正在化妆,长长的头发扎了一个公主辫,正和身旁同学笑着说什么,忽然转头两人目光对视上了,脸上笑容一怔,又转了回去。
“好了,”化完自己,唐潇潇拿着粉底转身把魔爪伸向两个男生,灯光下眼影细闪,看得罗裕一身鸡皮疙瘩:“你们谁先来?”
“他!”
“他。”
互相出卖的嘴脸一点都不体面,唐潇潇翻了个白眼:“别想躲,都是要画的,罗裕你先来。”
“为什么!”
“班长比你帅,画你比较麻烦。”
罗裕:……
作为班上仅剩的两个班委(李一白怯场),许迟川和姚亮承担起了整队和监管纪律的责任,每个人搬着凳子在楼道排队,以班级为单位进入体育馆,但此刻整个高一都陷入了沸腾,尝试几次整队无果许迟川放弃了挣扎:“算了,进去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