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光(135)
“你刚刚说他去了设计部,”男人目光阴沉,“佟小姐,我劝你不要跟一个律师撒谎。”
“有句话叫事出有因,”佟薇走到他面前,重新打开会客厅的门,“就算要定罪判刑,是不是也该让我先做个无罪辩论?”
高慎远冷冷看她一眼,转身回到会客室,佟薇微微一笑,也跟着进去,门上锁那一刻,女人开门见山,一击致命。
“高律师追人追了这么久,知不知道自己的情敌是谁?”
男人眯起眼,语气里充满了危险:“私人事务,跟合作无关,我拒绝回答。”
“事实上很有关系,”佟薇并不惧怕他的目光,“而且并不私人。”
“看来是不知道了。”
“那就让我替高律师免费解答一下。”
“我们穆总今年九月满二十六,江恭本地人,七年前被家里送出国,阴差阳错和迟总一起创办海樾科技。”
高慎远眼皮狠狠一跳,女人继续说道:“因为一些原因,穆总出国时没来得及爱人告别,只好托人留下一句话就匆匆登机,七年后穆总带着海樾回国,第一件事,就是打听爱人所在的实习单位,并想方设法搭上了号。”
佟薇满意地看着男人脸上僵死的表情,他丫的,太爽了,手撕情敌原来这么过瘾。
“高律师这么聪明,不妨猜一猜,那句话是什么?”
女人缓缓开口,掷下最后一击。
“他说。”
“许迟川,你要不要等我?”
等了。
等了七年。
玻璃映照出男人难看的脸色,高慎远抬起头,咬紧牙关青筋暴起。他自恃这三十年也算顺风顺水,心计手段也不逊于他人,但这一巴掌,实在扇得响亮。
男人蹭地站起来,步步紧绷:“穆时海在哪儿?”
“我要见他。”
佟薇一愣,这男人疯了?
“让自己爱人足足等了七年,我不觉得他有资格做一个合格的竞争者,”高慎远扯一扯衣摆,背脊挺立,“当我高慎远的情敌,也要看他配不配。”
说罢径直出去,一脚踹开消防通道的门。
没有电梯卡,步行也能上去。
办公室里两人还在纠缠,许迟川垮坐在男人腿上,动弹不得,穆时海一手搂住他的腰,另一只手扣住脖颈继续接吻,几万一件的Armani衬衫被糟蹋得稀烂,袖子滑落露出赤裸的胸膛,腹肌和人鱼线若隐若现,许迟川看一眼就脸红,左肩上深咬的齿痕还没干,血迹格外扎眼。手顺着腰线一路上移,许迟川有些局促:“别……”
见面到现在,别的没感觉出来,倒是比以前急色多了。
“乖,”穆时海亲亲他的脸,“哥哥不做别的,就想亲亲你。”
虽然心里很想扑上去把人吃干抹净,但他敏锐察觉到许迟川某些不同寻常的不安,罢了,慢慢来,七年的分离,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事情。
于是更温柔地抚过每一寸身体,七年不见,更瘦了,单薄的腰身摸着都没什么肉,穆时海微微皱眉,瞥见他眼下的乌青,蓦地加了把力:“没好好吃饭?”
“痒……吃了。”
“那就是没好好休息,”惩罚似的咬了他一小口,“不听话。”
许迟川低头眨眼不说话,手摸上胳膊时有瞬间的僵硬,越往下呼吸越急促,终于在快要握上手腕下猛地把人甩开,穆时海有些疑惑:“怎么了?”
嘴唇张了张,苍白着脸不知道如何开口,门外突然传来一道重重的的砸门声,许迟川身体一僵,还没反应过来男人已经将他推倒牢牢护在身下,阴鸷的目光饱含怒火:“滚!”
动静没了,一道男声低沉响起。
“穆总。”
“调虎离山演完了,是不是该见见真人?”
是高慎远的声音。
男人怒极反笑:“好。”
“你等着。”
“崽崽,”把人抱起来仔仔细细穿好衣服,又接了一个充满占有欲的吻,“他是不是喜欢你。”
许迟川舔了舔嘴唇,揪着他的衣领小声道:“我不喜欢他。”
“我知道,”穆时海脸黑了,像回到那个醋意幼稚的小少爷,“你要是喜欢他我就操死你。”
“看着我,宝贝,”温柔目光下藏不住浓烈的偏执,看得许迟川心口一颤,“看着我。”
“我回来了。”
“穆时海回来了。”
男人举起他的手贴在胸口,眼睑低垂,像是安抚,又像宣誓。
“我在这里。”
“什么都不要怕。”
“谁都不能再把我们分开。”
许迟川鼻子一酸,忍住涩意点头,穆时海一把打横将他抱起,推开墙后的门,一张大床摆在中间,轻轻把人放下亲了亲他的脸:“你乖,”拉开抽屉又点了一卷香,“就在门口。”
“哥哥很快就进来。”
踏出暗门那一刻,脸上笑容瞬间消失,滴答一声,指纹锁开了,黑色木门缓缓打开,露出一张年轻英气的面庞,四目交接,高慎远有一瞬的震慑,那是一双阴鸷修长的眉眼,点漆似墨,正幽幽泛着冷光,嘴唇有些发红,凌乱的头发丝毫不影响这张完美无缺的脸,领口也乱糟糟的,微敞着露出一片小麦色的皮肤,忽而高慎远目光一愣,蓦地攥紧了拳头,气息也有些不顺——
白衬领口旁,赫然一道大剌剌的红痕,再配上男人衣衫不整的慵懒,怎么看怎么刺眼。
见他明了,穆时海勾勾嘴角,慢条斯理系上扣子,声线有几分愉悦的挑衅。
“小别胜新婚。”
“高律师还要打扰?”
第140章 这不应该
打发完情敌,穆时海回到办公室拨通了佟薇的内线:“人下去了,送一送。”
女人一声嗤笑:“怎么样?没被你折腾?”
“一般,”男人轻描淡写,嘴角微微上扬,“不够狠。”
……那就是非常狠。
暗门里许迟川躺在床上蜷成一团,表情怔怔一片茫然,光影凝成一个极小的光斑,落在视网膜上蠢蠢欲动。
他看见那堵消失已久的玻璃墙正慢慢上升,海水四面八方朝他涌来,一波波漫过身体溺进口鼻,咸苦的液体猝不及防呛入气管,挣扎时却发现双腿已被铁索牢牢捆绑束缚,铁链下方两个巨大的铁球正极速下降,呼啸着极速坠落。
连穆时海是什么时候回来都没发现。
“宝贝,”他看见穆时海伸出手紧紧将自己抱住,潮湿的吻从额头一路蔓延到耳边,“我回来了。”
是啊,他回来了,七年时光,少年到男人的蜕变,脸上少了青涩的稚气,眼里也没了藏不住的尖锐,只有吻还一如既往强势凶狠,睁开眼,男人深邃的眉宇无限放大在眼前,手臂越收越紧,像是要将他揉进骨血变成身体的一部分,胸腔的氧气被索取榨干,直到意识模糊才恋恋不舍地松开。
“怎么了?”穆时海摸了摸他头发,黝黑的眼神藏着能溺死人的温柔,“呆呆的。”
翻身半压在他身上,对着脸浅啄好几口:“没关系。”
“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习惯。”
或许吧,他点点头,或许是。
“晚上学校有没有门禁?”男人蹭了蹭他鼻尖,“不回去,留下好不好?”
“想抱着你睡觉。”
他该说没有,然后点头留下答应,这是七年来每个深夜魂牵梦绕的奢求,应该是这样的,事实上也是这样,可玻璃下沉,海水又上涌了一点,浅浅没过胸膛压迫着胸口,一阵眩晕后心脏传来莫名的刺痛,有些喘不上气。
于是他低下头,听见自己缓缓开口。
“有。”
“要回去。”
不该是这样,一个声音从井底凄厉传来,都错了,不该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