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在全员美人的家族做谋士(317)
他接触过很多人,有乱臣贼子,有天下名士,但他却摸不清眼前之人心中所想。
“荀卿大动干戈,莫非只是儿戏一场,戏弄我等?”
“并非如此,”那青年似是笑了笑,他说道,“我尝进宫为陛下授课数次,有一点却一直没能教给陛下。”
他扶
着膝盖起身,又弯下腰咳嗽了一会,这才一步步走上台阶。
刘协难免不为此紧张了一下。
这殿中侍卫皆已撤出,纵使荀清恒看上去再病歪歪,他弯下的腰看上去再单薄,他也是天下有名的剑术高手,更何况他甚至佩剑上殿。
荀晏只是站在了刘协身前,平视着早已不是少年的天子,他说道:“臣平生觉得有一句话颇有道理。”
“枪杆子里头出政权。”
“陛下的枪在哪儿?”
刘协蓦然明白了什么,他的脸色逐渐变得难看了起来。
荀晏松松按着腰间的剑,他说道:“陛下欲借我之手脱离曹公桎梏,怎知不是与虎谋皮?还是陛下太过信任我的品性?”
“卿欲何为?”
“迁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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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时节,天暗得比平日里要快,出宫的时候天色已然微微暗沉,也不知夜里会不会下雨。
荀晏胡乱从怀里扒拉了几颗药出来,想了想还是放了回去,省得老师又骂他乱吃药冲了药性。
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痛不已,他在车上闭目小憩,却也不敢真的睡去。
正如他与天子所说的,他并非儿戏。
夺下许都不过是第一步,曹操多年经营豫州,即使颍川也是他的老家,兄长也经营许都多年,他也是干不过曹操的,他不能留在豫州。
投奔刘基刘琦是无稽之谈,若是刘繇刘表在世,或可稍作考虑。
摒弃那些选项,心中便只余下了一个选择。
——雒阳。
在此之前,他需要先搞定夏侯惇。
有些事情开始了就似是没有尽头了,他在走一条放在此时格外艰难的路,那是举世皆敌的路。
他小心翼翼这么多年,担心世家之患,担心权盛致使老板生疑,担心放手施为的后果,担心来担心去终究是落得个不尴不尬的地步。
今日是曹操令他劳军,那明日会不会就是曹操有意隐诛他们之中的谁。
他无从知晓,但他却欲再争一条路出来,是为家族之谋生,为心中之所求,也是为缓和隐藏在水底下愈演愈烈的内部矛盾。
轺车停在了太尉府前,荀晏扶着车辕站了好一会儿,还是荀谌匆匆赶来,他拎住了衣袍下腿都在打摆子的堂弟。
“你何必做得这么绝?”他压低声音斥道,“纵是董卓也没有一上来就剑履上殿的说法,你是想人人都道你是乱臣贼子吗!”
“友若多虑了,”荀晏攒了两分力气,他低声说道,“陛下怎会弃我?”
陛下既下诏了,便是彻底开罪了曹操,这番情景下,若是转头再向曹操,不仅是寒了仅剩的拥趸之心,也是绝了自己的路。
除了捏着鼻子跟着他跑路,他还有什么多的选择吗?
荀谌只觉格外心累。
他确实无从想到一向低调退让的堂弟掀桌后是这般不管不顾,可连文若都管不了他,他又从何去管?
“一切才开始,”他说道,“族中更是……你如何面对族中兄长啊!”
荀晏神思不属,心思却已不在荀谌所言上面,他附和了几句便忙着规划后续之事。
他能信任的人不多,却也有那么二三能人,而许都中更多的是早早就投效曹操的世家,他们在他拿出足够的筹码之前是不会做出抉择的。
他在府上坐定了还没有一刻,荀悦便上门来了。
大兄此行当然不是夸奖他多有能耐,相反,他上门便是怒斥一句——
“荀清恒!尔欲谋反耶?”
那声音大得,荀晏感觉天花板都震了震,他揉了揉耳朵,心中却很是叹息。
他请荀悦落坐。
“我岂敢为太尉座上客?”荀悦冷笑道,“你连天子都不敬,何谈我这堂兄?”
“你若不满哪儿,上奏言明便是,何以如此?你这是胡闹!将家族置于何地?”
“我并非胡闹,”荀晏说道,“深思熟虑之后方行此事。”
他神色平静,竟是叫荀悦一时之间失语。
须臾,他的长兄怒气冲冲的一甩袖,勃然道:“我族中从未有过如此大逆不道的儿郎!”
荀晏起身,他长揖拜下。
“我自知所犯过错,待诸事将定,自请受罚。”
荀悦见他如此更是怒气上头,他确实难以理解,他无法理解幼弟为何会做出这个抉择,此事之后
,他的名声怎么办,他的前路又在何方?
他抄起手边玉带就要抽人,远远看到的侄子敏捷的翻过数道栏杆,奋力按住了他。
“大伯——”荀闳大喊着,“大伯手下留情啊!小叔父体弱,挨不得!”
“他弱?我怎没看出哪里弱了?”
荀悦也急红了眼。
“闹儿,仲茂——”荀晏开口道,“你先退下吧,此事与你无关。”
荀闳全当作没听着,一边疯狂暗示外边的仆从去把他爹荀谌拉过来劝架。
那仆从和傻了似的,半点没看到,荀闳急得探头,一时不慎一正当年的大小伙子就被自家武德充沛的大伯摁在了地上。
“大兄。”
倏而一道声音响起,微微沙哑,却陡然令诸人都停了下来。
荀彧站在门口处,他消瘦了许多,面上尚且有病色,但眼神却已是清明,他清冽冽的扫过几人,荀悦恢复了平日的姿态,荀闳不好意思的垂首站在一旁,最后他看向了荀晏。
荀晏垂下眼眸,他道:“阿兄来了。”
“嗯,来了,”荀彧说道,“不来怎知清恒竟有如此反骨。”
他转头看向了荀悦。
“仲豫兄……”
不必他多言,荀悦颔首,他恨恨瞪了眼荀晏,还是准备为二人留下谈话空间。
若说世间能有谁最管得住荀清恒,还得是荀彧。
荀晏长呼一口气,也不知是为大兄离去而松了口气,还是为荀彧的前来而提起了心。
他心下却仍然平静。
他这些时日又如何不是思虑许久,他总是一昧的退让,退让到无可再退的地步,他从来不是什么天生的领袖,但他这此必须站到最前边去,纵使是兄长打他骂他,他也不会变更主意。
荀彧确实奉劝不得,他从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了堂弟的想法,他准备将天子转移去雒阳。
荀晏曾在关中待了数年,根基尚存,北方又有吕布在……
若他真的事成,他恐怕成了第一个在曹操之后,抢了天子跑路的人。
他沉默了许久,问道:“你行此事,可是为了我?”
“阿兄是其一也,”荀晏低声道,“却非全部。”
“我今日反对,恐怕也无济于事。”
荀彧说道。
“是。”
荀晏踟蹰了一番,他说道:“我一意孤行,今有蔑视君主之罪,又叛明公,辱蔑门楣——”
“不准!”荀彧倏而提声,他神色冷极了,“你纵是犯下多少错,也是我荀氏的子弟。”
“你若当真担心,不若想想……”
他似是有些难以启齿,但最终仍是说道,“不若想想今后该如何走。”
荀晏陡然心生欣喜。
他起身,未想鼻间陡然一片湿热,他唔了一声捂住了鼻子跌坐下去。
“没事没事,”他瓮声瓮气说道,“大概是上火了。”!
第234章
天刚蒙蒙亮,驰骋的战马已然踏起了飞尘,踩折了田里的秧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