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在全员美人的家族做谋士(272)
张机倏而叹道:“你当年不如随我行医去。”
他这徒弟身体不好,心思重,却又偏偏走了一条坎坷磨难的路。若随他云游山水,何至于熬成今日这样子?
“老师何出此言?”荀晏笑道,“我吃不起游医的苦啊!”
每日背着药箱翻山越岭的,他感觉自己会直接倒在路上先。
未及张机反驳,守在曹昂屋里的侍从便匆匆赶来,道是曹昂醒了。
屋内味道不怎么好闻,榻上的青年人这几日也被折腾得瘦了一大圈,本是偏黑的肤色都被养得白了回来。
荀晏唇角的笑意淡去。
他确实是将曹昂当成了半个学生,半个自
己人来看,若说没有怜惜痛心之情也是不可能。
“咳……”曹昂今日看上去好了不少,他声音低弱的说道,“荀君……何以面色如此难看?”
“自然是忧心子修,”荀晏说道,他近前来垂眸把着脉,“还需休养,其余无虞。”
曹昂微微动了动肩膀,倒吸一口冷气,他一边吸着气一边问道:“不知……今日是何日?”
他过得稀里糊涂,大脑一片杂乱,昏迷前更是一片混乱,直至现在都未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的仍然信任着眼前的人。
荀晏一怔,他低声答了今天的日子,未等曹昂反应过来,便沉默的侧身让张机上前看诊,待确认了曹昂情况稳定后便离去了。
他在屋外站了片刻,这两日频频发病,走了两步竟是晕眩麻木得无法动弹,只得扶着门框缓了会儿。
他想,他应该得先开始写自劾书。
未及他写完,邺城来人已至。
曹操本就欲召曹昂坐镇邺城,只是晚了那么几日,如今使者干脆直奔长安而来。
比较令人头疼的是,来者竟是曹操的妻子丁夫人。
那位夫人一来就直奔曹昂所在,对着养子默然流泪,哭泣不已。
虽非亲子,但曹昂生母过世得早,自幼就是养在她的膝下,早便是当成亲子来养育,此行本欲亲自来带儿子回邺城,哪料闻得这等噩耗。
荀晏感觉十分头疼,又有些无措,干脆闭门不出。
毕竟他还被迫顶着个犯罪嫌疑人的倒霉头衔,而且他心中确实是有一些负疚感,就像是没有看顾好家中晚辈一般。
只是丁夫人却执意要见他一面,他无法,只能相见。
那已是中年的美妇人风韵犹存,如今哭得双眼红肿,仍是我见犹怜,还真是曹操喜欢的模样。
她说道:“我儿险些死于此!”
荀晏张了张嘴,实在不知该如何安慰,干脆保持了沉默。
丁夫人怒气冲冲的说了几句,那人却始终沉默不语,她喘了两口气,终于还是消停了下来。
“我儿伤重,君亲为看诊医治,如今得以活命……”她的语气略微平缓了下来,“虽有谣言四起,妾身信重君侯品行,方才语无伦次,多有得
罪,还请见谅。”
荀晏松了口气,他轻声说道:“哭泣伤身,夫人莫要悲痛过度。”
丁夫人反而抬头细细打量起了这年轻人。
其实她与荀清恒也认识多年,常听长子提起此人,但正面相见还是少数。
“君侯面色比之我儿还要差些。”
她说道。
丁夫人离去后,剩下的才是大头。
曹操又派了郗虑与戏忠一同前来。
郗虑是近些年来曹操眼前的红人,兖州大族出身,立场极其明确的站在曹操身后,如今以侍中守光禄勋。
荀晏与他并不熟,郗虑平日行事常为人诟病,言其人小人得志,甘为宦官之刀,但在他面前仍是客客气气的。
……再怎么说人家也是正儿八经世家出身,少年时受业于大儒郑玄,但他也确实不喜欢与这些人打交道。
郗虑并未对此事追根究底,不过是冷静的开始安排起了后续的事。
荀晏不知道曹操是否也是这般态度。
“司空将北征乌桓,本欲令大公子守邺城,闻此噩耗不改决意,欲调君侯手下部分兵马北上拱卫邺城。”
郗虑说道。
荀晏应允了。
郗虑又道:“此事司空以为定是有小人作祟,只人言可畏,调查亦不可少,又闻荀君常年抱病,心下怜惜,不若归许都调养身体,其余诸事可由夏侯将军代管。”
荀晏顿住了。
曹操是欲借此机会收回他手中的兵权,他抿了抿唇,正欲答应,却突兀的听门外有人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兹事体大,还当与诸将商议方可定下,”门外之人撩起衣袍,行走如风,“岂能如此儿戏便定下?”
郗虑望了过去,与那人对视了一眼,正欲开口,却听戏忠咳嗽了一声。
“友若此言也无错,”戏志才温和的笑了笑,“多给几日商榷也无妨。”
郗虑没有多说什么了,也算是默认了,只在离去前才想起什么。
他后知后觉问了一嘴:“不知大公子伤势如何?日后手臂可会动作不便?”
只待二人离去,荀晏才回头看向了荀谌。
他低声问道:“四兄何时来
的?”
“今日。”
荀晏神思飘忽了一瞬,有些懒怠的倚着凭几,问道:“渭南大捷时,四兄劝我弃兵权,如今为何又变了想法?”
“今时不同往日,”荀谌冷冷道,“今曹公生怨,若弃兵权,与板上鱼肉有何异焉?”
若是君臣相得,那自然是一番美谈,但显然自渭南大捷之后,曹荀的关系已经难以维系表面的相得了。
没有在合适的时机急流勇退,那就需要如所有的豪族军阀一般,他们需要拥兵自重,来保全自己。
荀晏沉默了一会,方才说道:“公达持兵蜀中。”
“蜀中鞭长莫及,何况又有夏侯妙才扼汉中要道。”
荀谌莫名有些想笑,果真是世事无常,才过了多久,二者观点竟是全然反转。
荀晏闭了闭眼,感觉太阳穴突突跳着疼,疼得他注意力有些涣散。
他有些烦躁了起来。
曹操确实拿捏住了他。
他向来都是避免与曹操发生正面冲突,且此事一出,不知有多少司空霸府官员要弹劾他,纵使屯兵西方也难再动身。
而且这又何尝不是对他,对阿兄的警告。
敢行刺杀之事,却又没一击毙命,那些人这事做的实在是恶心极了,既把他恶心到了,也叫曹操膈应到了。
他甚至可以想到正在许都的兄长有多么为难与恼怒。
荀文若待天子,待那些雒阳旧臣向来是宽容而怀柔的,他一直试图阻止那些忠臣去做一些自作聪明的事,但显然并没有太多人买他的帐。
他忽然有些心灰意懒,他打断了荀谌的话。
“四兄——”
“我想休息一会。”
荀谌戛然而止。
他似乎是第一次看到堂弟垂着眼,说他想休息一会。
对面的青年人低眉垂目,身形羸弱,看似好说话,实则也是个固执至极的性子,如今却是少有的主动露出了软弱之态。
他沉默了片刻,终究是软下了神色。
“罢了罢了,”他长叹一声,“你回去养病吧,天天病病歪歪的,看得心烦。”
荀晏弯了弯唇角,艰涩的笑了笑。
建
安十年,以曹操为首的汉朝廷终于停下了两路外伐的脚步,转为稳守后方。
秋,曹操兵指三郡乌丸。
自长安先回了雒阳,荀晏将手中兵符交接给了夏侯惇。
他久违的再次回到了许都。
此事因钟繇干预及时,并未传开,只在部分人的小圈子里有所流传,他回来得也低调,倒也逃了个清净。
秋日天气渐渐转凉,他路上就有些咳,这会深吸一口气,一下子肺部刺痛难耐,只能回身咳嗽起来。
身后有人从容而至,带起一阵微醺而不刺鼻的淡香。
“咳咳……阿兄咳……”荀晏一边咳嗽一边笑了起来,“这是换了什么香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