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凑合活(195)

作者:三碗过岗 时间:2024-07-01 06:45 标签:强强 灵异神怪 古穿今

  薛清极没料到严律说这个:“记得。”
  “我那时候一到了大祭日,就被挂的像个许愿树,”严律想起弥弥山时候的事儿,咬着烟笑了,“你知道我那会儿多受欢迎吗?”
  薛清极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他一年一年瞧着一到大祭日就挂了一身叮当响的物件的严律,瞧着送上配饰的妖里不少红着脸的少男少女,只恨不能把严律身上的所有物件全都扒下来才好。
  千年前晦暗的念头,虽然千年后已因为感情成长而略减缓了些,但想起来还是够薛清极恼怒的。
  他环着严律腰的手勒紧了不少,手在对方侧腰抓了一把,皮笑肉不笑道:“妖皇魅力过人,谁能想竟然是只嗥嗥,当是现在所说的‘狐狸精’才是。”
  严律被他这一抓一嘲讽激得浑身发麻,斜他一眼:“你冲我发什么脾气?你怎么知道我那会儿不想要你给我挂配饰?”
  薛清极愣了愣:“我……”
  “我那时候每年都提前告诉你大祭日要到了,以为给了你充足的时间给我做点儿什么东西,但到了大祭日当天,你除了坐在角落里吃菜外,连根草都没给我挂过。”妖皇很是不满。
  薛清极竟然有些愣怔:“我以为你不喜欢这些琐碎,你自己也从不给周围人赠那些东西。”
  “没有?”严律这回是真有点儿来气儿了,侧过身来看着他,半眯着眼道,“你每次大祭日只要来弥弥山,我什么时候让你空着手回去过?”
  薛清极的脑子里骤然浮起零碎记忆。
  年少时也就罢了,那会儿年纪小,又拔孽又是疗养地折腾,严律平日里闲着没事儿就会把搜罗到的安神静气的东西赠给他,大祭日时也赠过挂在脖子上的灵珠或是小药囊。
  后来长成,他只要赶得上便会来弥弥山赴大祭日的宴,临走时严律便又从犄角旮旯里摸出点儿东西送给他。
  或是附了妖术的发带,或是狩猎得来的兽皮做成的围脖,又或是不知道从哪里搜罗来的灵兽骨制成的手串儿。
  严律赠给他的东西,大多都带着额外的效果,就和那些他年少时送的灵珠药囊一样。
  那会儿薛清极并未奢想过真能与严律发生什么,妖皇隔三差五就送些这种对他这大妖来说用处不多的东西,薛清极收到时自然雀跃,却从没想过严律会挑着大祭日特地准备。
  “你送的那些,我以为只是……”薛清极这才发现当年的不同,惊讶道,“我看其他妖都亲自编织,做些精巧漂亮的挂牌首饰吊坠,你那些也是亲手做的?”
  严律的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那倒不是。”
  薛清极:“……”真是多想了!
  严律咳嗽一声:“我不会做那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顶了天了给你编个草蝈蝈,那玩意儿你要吗?”
  “妖皇又未曾送我,”薛清极幽幽道,“怎么知道我不要?”
  “……”严律噎了下,竟然从这话里品出点儿幽怨来,“好,只要你别发癫,我每年大祭日都给你编还不行吗?我努努力,可能还能编个草蟑螂。”
  薛清极早已过了要什么草蝈蝈的年纪,被当成孩子哄了一句,不由抿起唇来:“你当时送我,是有表达喜爱的想法的么?”
  “呃,”妖皇有点儿尴尬,“我也不知道,只是想送。”
  薛清极感觉自己真能被这老妖怪给气死。
  妖皇又说:“但又不知道送什么,没经验,我就送过你,其实想过亲手替你戴上去或者披上去的,但又怕那些玩意儿你不喜欢,你自己拿着,不喜欢的话还能丢了不戴。”
  薛清极刚起来的火气瞬间被兜头按灭了。
  他甚至分不清自己是为了哪句消了火,又为了哪句心里酸软。
  他俩千年前一个在暗处里欲念发酵却不敢言,另一个缺心少肺不懂情爱但已开始偏心,却愣是到了现在才走到一处,缩在这狭小的卧室内相拥。
  要是千年前,能在落雪的弥弥山中看着落雪抱着他……
  都过去了,已过去了。
  “我其实,”薛清极的声音有些干涩,吻了吻严律的脸颊,低声道,“挑了很久。我想送你最好的,总以为还有时间,所以挑剔个没完,后来终于选好了,却已经没时间了。”
  他并不提是什么,难免会给严律添堵。
  薛清极心里并不想让严律为了当年没有得到的东西牵念,他今天都已经开始恨起当年结契时瞎乐的自己,竟然有些庆幸当年并未赠出手。
  严律要是个记性差到底的倒也算了,他送的东西挂在身上,没多久大概也就忘了是哪儿来的。
  偏偏严律能用一条胳膊来挽留他的魂契,记了他千年,这千年里光是魂契和转世已足够刺激他,薛清极没想过再留下什么继续加重严律的痛苦。
  却不想严律侧过头来,对他笑了笑。
  这一笑里有些狡黠有点儿得意,和薛清极记忆中那个在山间呼啸往来的妖皇一模一样。
  他愣了下,随即感到另一只手内被塞了件儿东西,四四方方,有些硌手,又像是木头的只敢。
  他脑中“轰隆”一声响,摊开手掌,借着灯光看清楚了手中的东西。
  那是一块儿刚开始刻便停工了的如意牌。
  严律笑道:“我知道你要送的是什么,你走之后,我一直带在身边。”
  那如意牌在薛清极记忆中还没怎么打磨,棱角尖锐,但此刻拿在手里时却发现已被把玩得圆润许多。
  这是神木制成,坚硬无比,却被严律拿在手中摩成了这个模样。
  薛清极无法想象,严律那一天天守在转世身边儿时,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来抚摸这块儿如意牌。
  “我一直在想你原本打算在上边儿刻什么样的字体,古字还是当时常用的字,”严律见他攥着那木牌并不说话,将烟咬在嘴里,布满云纹的右手伸出,握住了薛清极的手,“你回来了,就把它刻完吧,我不想再猜了,猜了这么多年,实在是受够了。”
  薛清极紧紧攥着木牌,感觉到手心疼痛无比,却无法替代心中的撕裂似的疼。
  他总算明白严律为什么迟迟不肯解除那只手上的术了——这千年来严律已经把等他活成了习惯,如若拔除,就是抽走了支撑他的那根骨头。
  薛清极声音带着点儿轻颤,他低着头看着严律的手,低声道:“……我是想做一块儿如意牌,你已经很好了,不需要更好,我从年少时就知道自己多半无法飞升,但我死后,你却还要活着,你明明活的很痛苦,却必须活着,我无法结束你的难过,所以只期盼你能顺心如意。”
  严律咽下喉头酸涩,放软了声音道:“我知道,我现在已经顺心如意了。你做了如意牌,也做到了这东西期盼我得到的一切,小仙童,所以不需要伤心。”
  他还要继续说,却感到手背上落下一滴水珠来。
  那带着点儿温热的水砸在手背上,好像一滴滚烫的魂魄碎片扎进严律的手上。
  妖皇顿时手忙脚乱,他烟还在嘴上咬着,好悬没直接掉下来把床单烧出个窟窿,他抬手将薛清极的脸捧起,见清澈的双眼里泛着红,泪含在眼里,却偏偏是瞪着严律的。
  “你这,”严律不知所措,“我也没说什么,你怎么好像是怪我把你弄哭了一样?”
  妖皇大人虽然在情之一窍上开了不少,却仍搞不懂爱人的情绪和想法。
  薛清极将那块儿如意牌丢在一旁,不知是恼怒还是羞耻,竟抬手一把掐住了严律的脖子,咬着压根道:“我就恨你这模样,每次以为已经陷得足够深,你却还能把我带到更深的地方。”
  严律猝不及防被卡住脖子,却并不慌张,他起先是愣了愣,继而忍不住笑了:“彼此彼此吧。”
  他被薛清极胡乱地吻住,烟都差点儿没来得及拿掉,便被卡着脖子按在床上,他一手抓着薛清极的后脑勺的头发,感觉到喉结被轻按揉捏,自己的另一只手倒是还记得将烟按灭,从衣摆中顺着薛清极的脊椎一寸寸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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