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道(113)

　　“随便。”魇停舔了舔唇，“我还没看过人间现在的模样……。”
　　而且他很饿，需要吃几百个人填填肚子。
　　迟小晏本来想拒绝，可见魇停冷着脸伸手抓他后颈，下一秒天旋地转，他俩又出现在小区门口。
　　……好在四周没人，迟小晏不放心地四下张望，听到魇停阴恻恻的声音：“带路。”
　　迟小晏真的服了，带路带路，带去哪里你倒是说啊。
　　既然甲方没有具体需求，他就按照自己的需求来了。
　　迟小晏带着他去了一家手机运营商网点，给自己补办了手机卡。
　　办理的过程里魇停跟个大爷似的坐在旁边，目光似毒蛇阴冷，沉沉扫视来往众人。
　　他身材高大，相貌虽好但神色不似善类，不少进店想办业务或者看手机的都被他盯得转头就走，很快店里客人就只剩魇停和迟小晏两个。
　　营业员在一旁欲言又止，但她也不太敢和魇停搭话，疯狂给正在替迟小晏办业务的姐妹递眼色，后者会意，在极其效率的沟通中办完了新卡。
　　手机重新开机的瞬间，他立刻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迟小晏犹豫地接起：“喂？”
　　电话那边响起一个非常冷淡的男声：“迟小晏，我是岚凌市公安局下属夷靖局特别行动队副队长罗越，负责12.4特大交通案。现在需要问你几个问题，第一，天魔魇停是不是在你旁边？回答是或者不是。”
　　迟小晏心里一震，立刻明白对方是来调查那场诡异车祸里消失的尸体的。
　　他掩饰地看了眼魇停，捂着话筒轻轻说了句是，接着又问：“你怎么知道的？”
　　罗越：“特别行动队专职处理非自然力量造成的人员死亡。”
　　车祸现场惨不忍睹，几十具尸体不翼而飞。夷靖局现场招魂，发现了迟小晏的血，却没找到迟小晏的魂魄，又搜到了那本书，再和地府对了对账，推断是对方滥用召唤术阴差阳错把这头天魔放了出来。
　　“你大概对他的危险程度不够了解，但这样的恐怖份子我们不可能放任自流。我知道你住在鹿晟街，那里人流量太大，他是头会吃人的怪物，不应该暴露在这样的地方。你知道悦林山庄么？从二环上高架，走省道s36，省厅的人已经沿途布下防线……会开车吗？”
　　在得到迟小晏肯定答复后，罗越继续道：“三分钟后从你现在所在的网点出来，右转通过十字路口，那家服装店门口有一辆白色大众，车牌432X，钥匙在车里，你开车把他带来悦林山庄，我们来解决他。我说的你明白了吗？”
　　迟小晏犹豫几秒，假装问营业员有没有水，顶着魇停阴翳的目光起身走到饮水机旁拿起纸杯接水。
　　“那我呢？”他小声问，“他死了，我会怎么办？”
　　罗越顿了顿，用一种漠然的语气道：“我们目前没有能力杀死魇停，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困住他。你和他的契约会在某一方彻底死亡后终止——不知道魇停有没有告诉过你，你已经是个死人了。”
　　迟小晏手一抖，松开开关，端起已经满溢的水杯咕咚喝了一大口。
　　似乎察觉到对方异样，罗越立刻道：“我们知道你不是有意放出魇停的，只要你配合我们抓到他，我承诺可以在夷靖局给你提供工作，让你继续以这样的状态活在人间。”
　　“……什么状态？”迟小晏懵了，他活过来以后除了心跳变慢，目前没有其他不适。
　　“你是活死人。”罗越道，“时间一长，你的心跳会越来越慢，直到停止。你的味觉、触觉、嗅觉等等一切都会逐渐消失，大概率连喜怒哀乐都感觉不到。这样的你是不可能留在社会上的，我们这儿刚好缺程序员，还有编制。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去投胎，都等收服魇停，一切都好说。”
　　迟小晏当然想活着，无论如何他都想活着，他这辈子才过去二十一年。虽然电话那头的人也只是要利用他除掉魇停，但是……
　　“你在做什么？”
　　耳畔突然响起阴沉声线，那边罗越当机立断挂了电话。迟小晏迅速收起手机，转身面对魇停，镇定道：“喝水……你要喝吗？”
　　魇停嗤笑：“我只喝血。”说着就讲不善的眼神落到营业员修长白净的脖子上。
　　迟小晏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往外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
　　掐指一算，今日宜动土。
　　（久等，抱歉。跟宝子们补一句新年快乐。）


第91章 得尝恶果
　　魇停被他推进副驾，过于高大的身形根本伸展不开，迟小晏将座椅调到最靠后，魇停才勉强能放开腿。
　　他右手肘撑在车门上，掌心托脸，目光一次次扫过倒退的人群。
　　好饿岩愈岩。
　　迟小晏余光瞥见他的模样，手心全是汗，攥紧方向盘驶出市区。
　　车外是接天旷野，这样的寻常景色不如满街跑的食物吸引魇停，他将头转回来，靠在椅背上漠然注视前方。
　　车内寂静得吓人，迟小晏心头装着事，手心全是汗，紧张地在裤腿上擦拭。
　　“原来你害怕啊。”魇停好整以暇地投来一眼，嘴边的笑怎么看怎么讥讽。
　　他慢条斯理地揉了揉手，十指骨节发出令人心惊的咔咔声。
　　“我当你多大胆子，”魇停嗤道，“竟然敢与修士联合设套杀我。”
　　道路尽头悦林山庄遥现一角，迟小晏被魇停吓得不由自主哆嗦，恍惚感觉车身扭曲了一下，屁股下的座椅骤然滚烫！
　　下一刻肩被抓住，巨大的拉力将他向上提起，在轰地巨响声中冲破车顶。
　　炽热的火浪从下方传来，迟小晏被魇停抓着肩浮在半空，他惊恐地低头，发软的双脚下是已经爆炸得不成样子的车。
　　大地被炸开一个十来米大小的巨坑，焦黑的泥土上隐约浮现着一个八卦模样的复杂图案。
　　……什么情况？
　　迟小晏被魇停拎小鸡般提在半空，失重的恐惧让他本能地抱住了魇停的腰，后者轻微皱了皱眉，目光却始终落在地面。
　　“就凭你们几个杂碎，”魇停嗅到浓郁杀意，兴奋地舔了舔唇，“还想囚杀本座？”
　　迟小晏瞪大了眼，魇停说话时地面的空气一团团扭曲，道道人影陆陆续续浮现出来。
　　有男有女，二十几个人，手里均拿着刀枪剑戟，仰头看向他——应该说是看向魇停时如临大敌。
　　最前方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面色尤其严酷冷漠，他似乎是老大，率先开口：“魇停，人间不是你该呆的地方。”
　　声音挺熟悉，迟小晏认出来对方就是跟他打电话的罗越。
　　魇停讥讽道：“你这鼍年纪不大，口气不小，管得也宽。地府的都没敢来追拿本座，你们这群小妖怪竟来找死。”
　　“被你吃掉的42个人里，有7个当时还活着。”罗越缓慢拔出腰侧长剑，“不巧，我们就是专管害人性命的妖魔鬼怪的。”
　　魇停狞笑：“不知好歹！”
　　话音未落，迟小晏就感觉周遭掀起飓风，遍地飞沙走石糊得他几乎睁不开眼，魇停只是一抬手，天空顿黑，云层中一道道魔影尖啸扑下，地面顿时传来阵阵刀剑破空之声。
　　那动静听得迟小晏胆战心惊，他本能环紧魇停的腰，将头埋在对方胸前，直到一声尖锐啸叫响彻耳畔，他被震得头皮发麻，鼻孔一热，竟是有血留下。
　　迟小晏头昏脑涨，模糊睁眼，惊悚地发现地面那些人开始扭曲变形，变成一头头体型巨大的飞禽走兽，破开那些鬼影的围攻，朝半空的魇停奔袭而来。
　　刚刚那一声啸叫，正是一头四五米大的黑鹰发出的。此时对方绕空高飞，忽地振翅疾驰而下，利爪直奔魇停背心！
　　迟小晏紧张地攥紧掌下衣衫，魇停抓在他肩头的大手忽然松开，转而搂在迟小晏腰间，小臂铁钳般箍着后腰，迟小晏有一种要被勒成两半的错觉，脸色顿时惨白。
　　手掌空了出来，魇停五爪微屈凝出一团墨黑魔雾，如同澎湃江河涌向众敌，震得他们纷纷变回人形，倒在地面口吐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