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岁俱乐部(113)
宁念明轻拍了两下他的手,接着对季楠道:“自己犯了错,就拿你妈妈说事,阿姨肩膀还好吗?由得你总是这样甩锅给她。”
“阿姨是做得不对,但你自身的三观和性格有问题,把这些问题全推给阿姨,说难听点这就是道德绑架。季楠,宁城这么多心理医生,你有病就去治,别埋怨别人,也别祸害别人。”
季楠双颊涨红:“宁念明你……”
“我打小就没了爸妈,活了二十七年,也没得孤独症,没长成反社会人格,更没有见一个爱一个。”宁念明顺着说道,一抹嘲笑在他嘴角若有似无,“家庭不过是你最后的遮羞布,遮蔽了你的卑鄙,掩饰了你的懦弱。”
季楠:“闭嘴,否则我打碎你的牙让你闭嘴。”
宁念明:“虽然你一直不承认,但你根本就是个懦夫。”
季楠大吼:“你他妈闭嘴!”
宁念明轻声:“人必须自渡。”
声波在别墅墙壁击出回音,桌上的鲜切花花瓣也随着气浪振动。
随即是长久的安静。
宁念明想着自己和季楠相处的点点滴滴,耳边一时又浮起桑律的哭泣,不由得百感交集:“阿姨那句话问得没有错,你脏不脏?”
“宁念明,你多高贵啊,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批评我,”季楠恼羞成怒,“你以为宁家就干净吗?”
咬牙切齿之际,季楠欺负宁念明看不见,抄起桌上的花瓶,就要往宁念明脑袋上砸!
“小宁……”都春低声惊呼。
花的五感比人类敏锐得多,几乎是在季楠举花瓶的同一时间,都春就意识到了季楠想要置人于死地的念头,手掌倏然上托,准备施展灵术阻止季楠。
然而就在花瓶落下的同时,都春神思一动,他迅速转身挡到宁念明身前,打算将宁念明整个人拢在怀里。
“啪”的一声,花瓶在都春的人背上尽数碎裂。
都春闷哼一声,身子也软下去。
明明是想把宁念明搂住,可此刻,他却歪在了宁念明的怀里。
作者有话说:
强迫控制型·家长+拧巴反叛型·小孩,可以说是东亚家庭标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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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趴好。”
都春抬手往背上一抹,在掉落颈肩的碎瓷之间,摸到一手黏腻的血。
血液还带着些清冷的梅香。
它们这种花木灵,修炼幻化成人形后,身体发肤与人类无异,唯血液中的香味,在提醒自己原身是何物。
都春甚至听百城说过,百城游历庐城期间,认识了一株得道的小水草,水草精曾经生病进过医院,抽出的血液是鲜红色,再正常不过,可到了水下,那血液就随水草精露出“本来面目”,变得绿莹莹的。
盯了两三秒通红的手掌,后脑勺的剧痛这才后知后觉传来。
原本他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用灵术,可以但没有必要。他收了灵术,用身体替宁念明挡住攻击,就是想来一出苦肉计。
自己受了伤,宁念明菩萨心肠,少不了要关心几回,自己到时候趁机反客为主,亲亲抱抱举高高,把宁念明“关心”到床上去。
“嘶——”都春千算万算,没算到,硬怼花瓶竟然那么痛。
“都春,流血了吗?伤得重不重?”碎瓷同样飞了宁念明一脸,他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原本莹白的脸色因为紧张而变得透明。
这不得赶紧撒个娇?一念及此,都春双手勾住宁念明的脖颈,将头埋在他胸前,整个人如受惊小鹿般瑟瑟发抖。
从假装“学徒”进入花店以来,论演戏他就没输过。
“宁……宁哥,我,我没事。”都春吭哧带喘,咽了下唾沫,还见缝插针地帮宁念明拨了拨头发。
他手指在宁念明白腻如瓷的脸颊上划过,心满意足地道:“就是,有点疼。”
没事是真的。
疼也是真的。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放你进来?”季楠望向都春,咬牙冷笑,“关起门来,才好打狗啊!”
“都给我,”季楠见不得他们二人不合时宜的卿卿我我,随手拿起桌上的餐刀,接着大吼一声,“去——死——”
花瓶攻击力强但不致命,可刀就不一样了。
都春眼神陡变,原本蕴在瞳光中的委屈可怜悉数不见,犀利如刃的寒光喷薄而出。
他趁宁念明不注意,并起右手双指,抬至眉间,催动幻术。
季楠眼前突然飞起朵朵水红色的“长相思玫瑰”,花瓣连着带刺的茎叶,咻咻朝他眼前扎来。
而下一秒,每一朵玫瑰花瓣上都倒映出季母那张严肃而冷淡的脸,仿若万花筒中旋转不停地斑斓碎片。
水红色花朵严丝合缝地将他包裹、蚕食,骨头渣都不剩。
这便是幻术的精髓所在:心中忧怖,皆现眼前。
“别,别过来,你别过来!”季楠深陷幻象,举起刀就要去砍玫瑰。
忧怖越深,幻象就越逼真——刚才在别墅门口,季楠只是偶尔能从叶片上看见母亲,现下被这么一刺激,无数映有脸孔的玫瑰花贴着他的脸颊脖颈飘过。
那感觉恐怖极了,像是要割下血肉斩断白骨,将他活活凌迟。
“我杀了你!”季楠手上下了死力气,挥刀就往自己脸上割。
两种红色纷如雨下。
玫瑰花瓣,与血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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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哥,我该换药了。”都春一边说,一边敲着宁念明房间的门。
别墅冲突之后,宁念明二话不说带都春去了医院。
都春其实伤得并不重,伤口缝合完毕后,医生见医院床位紧张,干脆开了消炎止痛的药膏,叮嘱都春回家好好修养,按时换药。
那么问题来了——都春被一大块瓷片扎进了蝴蝶骨下的缝隙,位置相当尴尬,胳膊无论是从肩胛处往下伸,还是从腰际向上绕,都无法触到伤口,仅靠自己完全无法换药。
想到出事时都春义无反顾地挡在自己身前,宁念明感动不已,将换药一事揽到了自己身上。
受伤以来,都春最雀跃的时刻,就是宁念明给他换药的时刻——微凉的手指掀开T恤,划过因为发炎而依旧滚烫红肿的伤口,又将药膏一丝一丝匀在淤痂上,像在丈量土地,也像在宣誓主权。
若有似无,欲擒故纵,生理撩拨,精神调情。
如是近一个月有余,都春的伤也好了大半;算了算日子,今天应当是最后一次换药,再过几天就可以去医院拆线了。
都春心中被期待和失落填满,搅合成了一罐粘稠的蜜。他好似洞房里等着丈夫挑盖头的新娘子,早早地在床上趴好。
花店这两天生意不错,宁念明几乎从早忙到晚,今天刚打烊,他累得不行,说是先回房间收拾一下,再给都春换药,然而不过片刻工夫,人却没了动静。
都春心中缱绻褪去怪异陡生,拿起药膏,不顾矜持地跑到隔壁。
宁念明的房间没有上锁。
这一个月来,大概是意识到都春信得过,宁念明卸下了防备——房间不锁,电脑和手机也没有另设密码。有几次都春开玩笑说,宁哥我偷看你电脑了,宁念明也笑着回他,我用的是苹果全家桶,手机和电脑都是同步的,随便看,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每每想到此情此景,都春都忍不住眉头舒展。
这种老夫老妻的生活,他想和小宁过上一万年。
都春只轻轻一推,门就吱呀开了。
他定睛望过去,宁念明竟是瘫在床上睡着了,白腻的皮肤几乎和枕巾融为一体。
“爸……妈……”他睡得并不踏实,间或有喃喃的梦话飘出。
借着微弱灯光,都春看到宁念明扇子般的睫毛下,被眼皮包覆的眼珠来回滚动,并不放松。
那对不断游移的瞳仁像打火机的滚轮,在都春心里擦出了一把欲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