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岁俱乐部(108)
“您不恨吗?”未料桑律却道,“他这样玩弄你的感情,您就一点也不恨他?”
宁念明一怔:“恨?”
“可是我恨。”桑律打开手机。
特有的录音声,伴随嘶嘶电流传来:
【我和你只是玩玩而已……你觉得我会喜欢你吗……喜欢?笑话,男朋友不是用来喜欢的,是用来扔的……我只喜欢我自己……】
“‘男朋友是用来扔的’,这是什么断情绝爱、水泥封心的发言。”就连都春都听不下去了。如果他同宁念明在一起,把人捧在手心都来不及,怎么会扔?
都春在一旁继续吐槽:“好歹以前也爱过。”
桑律刚笑完,被都春一刺激,又扯出了一张哭泣脸,表情可怖至极:“我一想起季楠对我说的那些话,我就……就……”
他再也说不出话了。
只有最爱你的人,才懂怎么让你痛得最彻骨,死得最难堪。
宁念明一副过来人的口吻,只是声线微微有些抖:“问题就出在这里,爱过,说明现在不爱了。”
“他不爱你了,你最好走得快一点、潇洒一点、决绝一点,任何形式的纠缠和自暴自弃,都只会引发更多的厌恶和逆反。你真的恨他?你恨的是抓不住他的自己。”
闻言,桑律低低地“啊”了一声。
宁念明长舒一口气,似要把胸中的浑浊尽数呼出:“不过很多人是要把事情搞得极其难看,才能逼自己放手。”
“对不起,我……我不舒服,先走了,花我也不要了。”桑律急切地往门边奔去。
他语调中有顿悟,也有如释重负。
近来不是鲜花生意的旺季,宁念明在经营上也充分发扬佛系风格,觉晓花店生意并不多。桑律走后,一整天都客人寥寥。
都春按照百城教他的“剧本”,大胆地向宁念明请了个假,说是要回去退租,顺便将行李家当搬至别墅,正式开启“照顾师父的学徒生活”。
宁念明耳朵梅开三度地红了,皮肤也莫名发痒。
他催着都春别留在花店,赶紧去搬家。
做戏做到底,都春找百城要了点儿钱,去宜家扛了床被褥。
如此一番折腾,返回别墅时已经是晚上。
都春非人类,没有饥饿感,吃饭对他来说可以但没有必要。不过宁念明还在店中,无人照拂行动不便,想必肚子早已饿得咕咕叫。
都春半只脚都踏进花店了,一念及此,转了个弯,直奔小吃街。其间还特意避开了【贰柒文玩】旁边的路——若是让百城知道他堂堂花神,万花之主,竟然为一个凡人去买小馄饨小笼包,少不了又要嘲讽他恋爱脑。
“宁哥,等急了吧?快来吃晚饭。”从小吃街返回别墅后,都春轻手轻脚地施展灵术,将被褥挪到花店二楼过道中,接着进了花店里间的餐厅,将满满一大袋晚餐放在桌上。
“宁哥,宁哥?”
宁念明正坐在花架旁,对着几株“长相思”玫瑰神游,手上似乎还捏着什么东西。都春唤了几遍,才唤回他的思绪。
都春眼疾手快要去扶他,靠近之际,才看到宁念明何止耳朵脖颈,就连眼眶都染上了一缕薄红。
他又发烧了?
还是刚哭过?
千万不要是花粉过敏啊。
都春扶着他在餐桌边坐下,刚想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却见宁念明慌忙将手上的东西塞进口袋。
“听会儿电视吧。”怕都春看出自己的异常,宁念明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餐厅一侧墙上挂着电视,都春走过去打开,晚七点《新闻联播》的音乐声响起。
在主播字正腔圆的播报中,宁念明动了动鼻子:“蟹粉小笼,梅花糕,赤豆糊,小馄饨。”
静默几秒,又补充:“没放辣油。”
都春还没来得及想明白宁念明为何突然对《新闻联播》产生了兴趣,又震惊于宁念明嗅觉的灵敏,嘴巴差点张成O形,将餐盒从袋中一一拿出。
和宁念明的判断分毫不差。
宁念明循着气味,拿起梅花糕,揪下一小块含进嘴里,细细抿着。
“梅花糕是宁城的特产,梅花只是它的形状,本质上就是一坨糯米包豆沙,”他边抿,眉头边疑惑地皱起,问都春,“可是为什么,你带回来的梅花糕就真的有梅花香气?”
熟悉的梅花香再度钻进鼻子,缱绻缠绕。宁念明不是没怀疑过这位年轻的学徒用了什么香氛,但哪怕是香氛,也持续不了这么久。
梅花糕略烫,宁念明吃得囫囵,嘴角沾上了些豆沙。
都春此时反而很庆幸宁念明看不见,他靠近,双唇若有似无地碰了下宁念明的嘴角,蹭掉了那抹锈红色的豆沙:“是这种香气?”
他对自己的坏心思十分坦然,他想看宁念明耳根泛红,想看宁念明紧张尴尬,甚至想到了一些羞于启齿的事情。
喜欢的男人,要放在心上,也要覆在身下。
眼神游移间,都春注意到宁念明吸了吸鼻子,肩头开始无声地耸动。
他哭了。
“宁哥,不是,我不是故意的……”都春为那些心猿意马的欲望而感到羞愧,他以为自己过分的举动吓到了宁念明,慌忙远离了几公分。
宁念明没有注意到都春的反应,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很轻地叹了几口气,将已经泫然的眼泪憋回。
只听他道:“这应该是季楠会喜欢的味道。”
作者有话说:
悬疑灵异是冷频冷题材,特别感谢【宝小虎】、【罗卜兔】、【唐多汶】、【这锅反正我不背】、【雪溪】几位读者,总是第一时间留言,让我不至于在北极圈瑟瑟发抖。
笔芯~
第68章 掷笔游戏
季楠既然是香水公司的老总,对花朵一定情有独钟。他愿意和平平无奇的桑律在一起,应该也有后者会做“花馔”的原因。
宁念明今天莫名其妙和前男友的现男友相逢,不伤怀是不可能的。
都春嗅了嗅自己身上的梅香,后悔又无所适从。
悔在不该让宁念明旧事重提,可梅香是原身自带,无法抹除。
“我跟你说这个做什么。”宁念明抬手在眼睛上擦拭了一把,任泪水均匀蒸发,“行李家当搬过来了?二楼左手第二间是你的房间,和我正对着。”
他眼神涣散无焦,眼眶因为搓揉近乎粉色,像春夜落于溪水上的桃花,带着些遗憾的美丽。
都春心里像被一根针略微扎了下,轻嗯一声,接着想到了什么:“宁哥,别难过了,不然你把那块怀表给我。”
宁念明刚吃完梅花糕,正准备喝几口赤豆糊润嗓子,手却顿住了。他从裤子口袋里拿出拿东西:“你看到了?”
都春一惊,再度应声。
适才宁念明发呆时,手里把玩的东西,正是一块怀表。都春去扶他时眼风带过,看到了怀表中的照片。
是宁念明和季楠的合照。镜头前的弧度上翘的嘴角,完美诠释了何为甜甜的恋爱。
和桑律手机中的合照一样,这张照片,想必也是宁念明与季楠如胶似漆之时拍下的。
“看到了,”都春整理了一下思绪,小心翼翼道,“宁哥,你今天还劝了季楠的新男友呢,让他忘记季楠,去过新生活。怎么你自己反倒想不开了?”
宁念明有几秒的怔忪。都春趁此机会,手指一捻一挑,把怀表搂到了自己手中:“别想了。”
宁念明忽而苦笑:“我太敏感了。人生很多的痛苦,来自于自作多情和充满幻想。”
“怀表我替你保管,”都春将怀表小心翼翼收好,无端有些嫉妒,吐出一口酸调,“等你什么时候不想他了,我什么时候再还给你。”
心病还靠心药医,但心药的合成,往往需要一些来自外部的强制力量。宁念明没有做声,只继续喝着赤豆糊,算是同意。
然而逝去的恋情就像加密货币,哪怕时间再久,也不会消失。一碗赤豆糊见了底,宁念明嗓音黏糊:“我还是没法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