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鼎他修无情道(90)
“是啊。”
菘蓝看着谢翎冷冷地开口,“师尊一直都是好好的,怎么某些人一来,就不好了呢?”
谢翎听见“无情道”三个字,脸色刷地一下就白了。
菘蓝的声音非常清晰,但不知为何,他听上去却感觉有些吃力:“……无情道?你们师尊,修的是无情道?”
他一时之间只觉得天晕地眩。许多萦绕在自己脑海里那些看上去无解的问题在这一刻都突然有了答案。
为什么容棠没有死在无妄崖下,为什么容棠的修为会突然这样高超。
这世间没有白来的修为,也没有突然就出现的因果。
原来,原来是自己亲手种下的因,今日也终于得见这殷红却又叫他手足无措的果。
“师尊……师尊。”
南星痛苦而又焦急地望着容棠,像热锅上的蚂蚁,“怎么办,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容棠轻轻喘息着,摇了摇头,目光在南星脸上微微停滞,又下意识地看向了不远处的谢翎。
“你的道心……是因为我吗?”
谢翎哑声道,“对不起,我,我不知道你修了无情道……”
“都这个时候你还装什么?”
南星怒火中烧,声音在这一刻变得尖锐无比,“你真的不知道我师尊修的是什么道吗?君梧山的二公子君回宁都知道我师尊修的是无情道,天下世人谁人不晓,你嘴上说着寻我师尊多年,难道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谢翎默然片刻,闭了闭眼:“我……我真的不知道。”
“你骗鬼呢?”南星说道,“我师尊道心完好之前不知道,现在毁了我师尊的道心又知道了?”
他这边话还没说完,容棠在旁边又重新吐出一大口血来。南星失了和谢翎斗嘴的心思,立刻转过身来扶住容棠,焦急而又痛苦:“师尊?师尊!”
“……我,我没事。”
容棠安抚似的捏了捏南星的手,勉强地露出一个笑来,“只是道心有损,我还是能再修补回来的。”
南星和菘蓝都沉默着没有说话。
因为他们都知道,这句话明显就是容棠说来哄他们的。
任何一个修真之人都知道道心有损的严重性,这远不是一句“修补”便能回来的问题。
容棠动了情,想要修补道心,又该如何修补呢?
谢翎在一旁低声开口:“我……”
他本想说自己会帮着容棠想办法,自己做的错事就该由自己一手承担。
谢翎茫然地望着眼前,竟然分辨不出自己该是喜悦还是悲哀。容棠的道心有损,说明容棠重新对自己动了情;但容棠好不容易才修炼出如今的无情大道,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又一次亲手毁了容棠吗?
“你滚!”
南星的脸上已经有了泪水,“你还不快滚?你难道害的我师尊还不够惨吗?拜你所赐,我师尊才修炼到如今境地。你若是还有半点良心,现在就立刻在我师尊眼前消失!”
谢翎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话来。
“你怎么还不走啊??”南星含着泪,冲着谢翎怒吼,“你非要看我师尊被你害的神魂俱灭,你才开心是不是?”
谢翎闭上了眼睛。
巨大的血河车从天际而来,傀儡鸟振翅而飞。他深深地看了容棠一眼,手攥紧成拳,一声不吭沉默着登上了血河车,消失在了他们一行人面前。
第68章 复仇
“师尊,真的不用我们陪你吗?”
菘蓝收拾好了东西在不远处催促着南星上路,南星则小心翼翼地觑着容棠的脸,试探着开口,“临渊那边,其实也没有什么很要紧的事……”
菘蓝拽了一把,示意南星不要再多讲了。
“你们先回去吧。”
容棠的神情是一如既往的温和,“若是你们在我身边,我也更容易分心。”
南星欲言又止,还想再问自己师尊关于道心的事,但菘蓝却明确地向他摇头,制止他继续追问。南星这才悻悻地闭上嘴。
他满是抗拒地看了菘蓝一眼,最终还是乖乖地跟着离开了。
容棠没有逗留太久,即便他依然能感受到自己胸腔里心脏带来的痛苦。
他下意识地想要回避这个事实——道心如果真的是因谢翎而得成的一颗无情道心,那么现在这颗心到底又是在为谁而疼痛?
他竭力地闭上眼睛,想把脑海里出现的人影抹除,但越是用力,心口处便疼得越是厉害。
容棠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他必须尽快赶到禅宗,找到归云宗的下落。
*
容棠几乎是闯进去的。
他仰仗着自己这一身还未散去的修为,从来不轻易以谕法制人的他几乎是一路就闯进了禅宗的所在地。
一力降十会。
从前容棠不理解,现在却能真切地感受到这一身修为给自己带来的益处。即便无情道的道心快要溃散,自己的修为也将离自己远去,但容棠此刻已经完全无暇顾及。
因为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禅宗几乎是修行之人心中的圣地,容棠对其虽然了解不多,但总觉得禅宗的防备不该如此脆弱。
他轻而易举地将看守的几个番僧放倒在地,悄无声息地走进这座屹立在云端上的巨大白色庙宇。
容棠很快便发现问题的棘手。这禅宗偌大,他该找谁去询问?
若是自己贸然上前,会不会打草惊蛇?
容棠心中苦笑一声,自己既然已经闯了进来,纵使自己不想打草惊蛇,事到如今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走一遭了。
但他还没上前,便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声响。
容棠下意识地捏了一个谕将自己隐藏起来,想暗中观察看看,却不想迎面走来的人让他的瞳孔骤然缩紧。
——是周意!
容棠攥紧了拳,没有让自己发出任何一点多余的响声。
“你最近身边的人怎么又换了?”
容棠记忆中的掌门之子语气依然是和从前一般,带着高高在上的轻蔑和凌人傲气,“前两天那个唱歌倒是有副好嗓子,不如送我玩两天?”
容棠这才看清周意的身旁还立着一位身材极为窈窕的女子,她只着一袭淡紫色的流纱,一左一右揽着两位年轻貌美的男子,笑容可掬:“你师叔不是说给你去捉那位临渊仙尊了吗?奴家听闻临渊仙尊容貌极盛,必是比这里的要好的多。”
容棠心下料道,果然,水宛确实是与周意的父亲、归云宗的宗主是同门师兄,论起辈分,周意也确实该喊水宛一声师叔。
“那算什么,那群人只懂得修行,玩起来不知道有多无趣。”
周意不以为然地开口,“倒是你会调教。”
那女子只是笑笑便不再说话。
容棠这时才真正看清女子的面容。她眉眼潋滟着一种别样的风情,被她这亦喜亦嗔的眼神一看便能酥了半边骨头,整个人都美艳得不可方物。
他望着女子微微有些发愣,总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她。
容棠远远地看着他们,直到看见女子带着两个男人远去,只剩下周意时,他刚想趁机劫持周意,逼迫他说出自己家人的下落,却不想周意竟是旁若无人地和他身后一个跪爬着跟着他的男子调起情来。
他捏着那男子的下巴,像是在打量着什么,片刻后以一种非常惋惜的语调低声说道:“你倒是和我一位故人长得很像,他是至阴之体的炉鼎,不知你比起他来,滋味又是如何呢?”
容棠的目光下意识地随着周意的话落在跪在地上那人的脸上,瞬间便明白了周意说的那位“故人”是谁。
他神情依然平静,只是望着周意的目光慢慢变冷。
“只是我那位故人,天性就放浪淫贱,没被炼成炉鼎之前就不知检点地勾引自己的师兄。”
周意拍了拍那人的脸,“便是牵一条母狗来,那畜生都会自愧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