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于昨日(19)
而现在,板寸话里的意思是把这贵重的“免死”道具让给了唯一的女士,让她也能在最危机的时刻用人偶来救自己一命。
要不是看见那片埋了成批罐子的坟地,夏濯这一听都要感动到流下眼泪了。他看着地上薄厚不一的陶瓷碎片,想开口长吁一口气,却毫无预兆地一仰头打了个喷嚏。
关渝舟见状,便不打算在此久留:“走吧,别再受凉了。”
夏濯昨天就淋了半天雨,今日在水里滚了一圈,风一吹鸡皮疙瘩直往外窜,整个人腿脚都在飘。
本来想着早点和这三人说一声别碰罐子,没想到这几人已经把死给作完了,他们也就没有继续开口做好人的心思,一字不提地朝着村里走去。
板寸嘁了一声,开口骂了句矫情。
关渝舟侧过脸看他一眼:“说谁?”
板寸没料到自己声音那么小他也能听见,一想到这人看上去彬彬有礼,出手起来疼得要命,对上那有些阴霾的视线免不了有些犯怂:“又没说你,激个动什么劲儿。村子里有鬼,你们还不如回车站那坐着呢,你们这一进去能不能再出来都不一定。”
关渝舟静静看了他几秒,不再搭理。婴儿肥倒是气上了:“他这说的都什么话啊,明摆着咒我们么。”
夏濯闻言回首,将板寸往地上吐唾沫的一幕看得一清二楚。他笑眯眯地对上这人毫不心虚的视线:“哎~这位兄台,我看你印堂发黑双目泛红,头顶隐约有黑气缭绕,近期可能会有血光之灾。不如出点积分消灾解难,你看如何?”
板寸:“……”
板寸嗤了声:“神经病啊你。”
夏濯叹了口气,走回关渝舟身边悲哀道:“我都提醒他要凉了,他还不当回事。”
婴儿肥小心翼翼:“你还会算命?”
夏濯弯着眼角:“是啊,要算一卦吗?”
婴儿肥有些局促地问:“我听别人讲算命都要钱,你多少钱一算啊?”
夏濯竖起一个手指。
婴儿肥:“一……一百万?”
夏濯:“你怎么那么黑心啊,我就要一个手电筒。”
婴儿肥:“……”
在这个时候,一个手电筒和一百万人民币根本没差。
夏濯问:“你想算什么啊?”
婴儿肥唔道:“就算算我什么时候来个男朋友吧,我先试试你算的准不准。”
夏濯有模有样地掐掐手指,一歪头却见关渝舟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唇角还带了点笑。这淡淡的笑意却像是当场把他看穿了一样,夏濯瞪回去一眼:“看什么看,再看要收费的。”
关渝舟还在笑:“嗯,那你要多少手电筒?”
夏濯:“……你少唬我,你明明就一个手电筒。”
婴儿肥在旁边听了他们两句打诨,忽然感慨:“你们应该认识很久了吧,感情那么好。”
夏濯笑得非常随意:“是啊~我和你关哥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怎么着,你羡慕啊?”
婴儿肥揽过只善于倾听的弟弟:“羡慕什么啊,我也有好嘛!别岔开话题,快说我男朋友呢?”
夏濯指了指自己:“呐,这儿呢。”
婴儿肥傻眼,脸噌地红了:“……你不要脸,当着关哥面还开这种玩笑,手电筒不给你了。”
夏濯看她恼羞的模样哈哈大笑。笑过后见这小姑娘圆着一张脸扭头不愿搭理自己,这才坦白:“我哪儿会算命啊,都瞎说唬人的。这要是来一个会算命的,那岂不是相当于开了挂?哪里有难哪里安全都能算得出来。”
婴儿肥多好一纯情少女,在学校还真没见过他这样说话直白的,几分钟下去耳根都还冒红。到目前为止他们在同一个房间里挨过一夜,物资也分过了,现在玩笑也开过了,却还没有交换过姓名。
他们两个年龄小的倒是还好,面对关渝舟和夏濯都可以开口叫一声哥,可轮到夏濯和关渝舟这边却从来没有叫过他们什么。
婴儿肥不知是不是对他们产生了不少信赖感,扭头小声道:“我叫简然,我弟叫简舒,你们……你们不说也行。”
夏濯对交换名字这种事没什么意见,更何况关渝舟先前叫过他几回,八成早就被听到耳朵里去了,“夏濯,三点水的那个濯。”
关渝舟:“关渝舟。”
简然的肚子本就叫了一路,现在周围安静下来咕噜一声尤其明显,让身边的其他三人听了个清清楚楚。她一边脸红一边捂着胃,想着原先还夸下海口说今日午饭他们来办,头一回变得有些不好意思了:“那个,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先吃点东西……我弟那边还可以换一个盲盒。”
夏濯问:“盲盒?”
简然用力点头:“对呀。”
夏濯知道这可能又涉及到自己不知道的领域,便非常自觉地住了嘴。倒是关渝舟自然地将话题接了过去:“我也有一些没开的,不如直接回那户人家里再借住一天。”
夏濯一想到今早莱莱的倒影顶着两个黑灯泡眼的模样还有些不自在:“家里那个小丫头没问题吗?”
“不碍事。”
关渝舟说不碍事,夏濯觉得那就是真的不碍事了。四人兜兜转转,还是立在了泼满了红油漆的门前。踌躇片刻后简然抬手敲了敲门,礼貌地问了句有人在家吗。
不知是不是老太太没见过简然和简舒的原因,等门敲了三遍后都不见有人搭理。
关渝舟也不指望能从正门进去,见迟迟没人回应便带着他们绕到了那扇还留着几个指印的窗前。早上离开时他特地没有将窗户从里面锁起来,就是为了不必要的时候再次回到这里。
夏濯看他早有预谋的模样乐道:“这算不算是擅闯民宅啊?”
关渝舟说:“昨天来的时候她并没有亲自带我们进来,今早离开时表情也不太对劲,像是对这个房间很抵触,应该不会轻易踏足进来。”
窗户被他从外拉开,不过呈现的画面让所有人都心头一跳。映入眼帘的却不是房间格局,而是一张苍白的小脸。
夏濯和关渝舟猜测已不是活人的小丫头正直对着他们,眼里没有分毫的意外或是惊讶,依旧平如死水。
关渝舟也没料到她会出现在这间房子里,两边对立站了片刻,直到夏濯又捂着嘴让喷嚏声打破了宁静后他才开口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这话有些奇怪,明明是想要小偷小摸进别人屋子避雨,却问起了屋子主人。
但莱莱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站在窗边,目光像是穿过了面前的四人绕到了不知名的地方,怯怯地答:“弟弟走了。”
姐弟俩不敢靠她太近,却也不能明显做出躲避的动作,只能硬着头皮吹冷风。原本摆着罐子的角落现在空荡起来,也不知老太太究竟有没有发现它的失踪。
“你弟弟一直在这里吗?”
莱莱轻轻点了点头,从破破烂烂的袖子里伸出受了伤沾着泥巴还没来得及清洗的手,指着他们头顶的方向说:“他一直都挂在那里的,他不见了。”
“他说今天会来带我出去的……他不见了。”
第14章 失落的荒村(十四)
四人进了屋子,姐弟俩便缩去了对角的床边。
简然脚踩过依旧放置在原地的纸壳,鼻子一皱。
关渝舟打开光表,将昨天捡到的那只拨浪鼓从道具仓里拿了出来。当时夏濯情况并不好,所以没来得及细看,现在鼓刚被取出,莱莱便直了眼睛,这反映看来明显是认得这个东西的。
小鼓很普通,用料也十分廉价。比起通常所见的竹木或是泥石,鼓身只用了成本极低的硬纸板。纸制的两个鼓面破了一个,泛潮的边角围成一个凹陷的大窟窿,无论弹丸怎么撞击都再也无法发出原先的脆响了。
他将鼓在莱莱面前晃了晃:“你认识这个?”
“这是我和弟弟的玩具。”莱莱似是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小鼓会出现在关渝舟手里,看看他又看看鼓:“弟弟出村玩的时候就拿上了这个小鼓……可是,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