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装成了小王爷的白月光(101)
身边寂静,没瞧见其他人的踪影。
宿幼枝对此地不熟,问盛延辞:“这是哪?”
却没得到回应。
他猛地转头去看小王爷,见盛延辞倒在那里,身上到处落着凌乱的划痕,染着斑斑血迹。
宿幼枝愣住。
盛延辞费力睁开眼,嘴唇蠕动数次才发出声音,哑声道:“……躲、躲好,无碍。”
“你!”
宿幼枝扑过去,去拽小王爷的手发着抖,却小心翼翼,焦急地去瞧他满身伤势。
都是滚落中与土砾草屑磨出的伤口,未波及内府,除却背后一道刀伤。
宿幼枝心中一紧,无法言语的疼痛蔓延,他几乎屏住呼吸,颤着指尖去触碰那伤痕,瞧见无中毒变色的迹象,朦胧的思绪才找到出口,重新听到外界的声音。
他手贴上去,沾得一点鲜红的血液,放到唇边舔掉。
“阿又!”
盛延辞奋力伸手,握住他手腕。
还好。
只是不会伤及性命的迷药。
想是黑衣人还在乎何家仆,未下死手。
但、但……
宿幼枝将头抵到盛延辞胸前,低声道:“就知道吓我……”
小王爷想抱抱他,但迷药生效,他使不上力气,只努力不晕过去。
宿幼枝翻出盛延辞随身携带的止血药粉,小心给他处理伤口,表情认真。
小王爷就那么看着他,舍不得眨一下眼。
将人拖进一个隐蔽的遮掩处,宿幼枝瞧着外面渐渐昏暗的天色,见盛延辞精力不济,难免忧心。
不知过去多久,“轰隆”巨响将宿幼枝惊住,慌乱抬头,才发现是突起的闷雷。
天空黑压压,乌云罩顶,风卷风过,雨点开始嘀嗒掉落,敲在叶片上脆响,很快连成了一片。
宿幼枝欣喜,与盛延辞道:“下雨了,那火……”
声音戛然而止,宿幼枝眸光瞬间锋利,瞥向不远处的林中。
有不同于生物穿梭的声音出现,宿幼枝拨开遮蔽的叶片,小心看出去,瞧见一晃而过的黑色衣角,心下发沉。
如今盛延辞不得动,若是敌人先找来,会比较麻烦。
宿幼枝回头看了眼小王爷难得虚弱的模样,有了决定,脱掉他外衫套到自己身上。
盛延辞半阖着眼,见他动作,挣扎着来牵他的手,但落到宿幼枝腕上的力道却那般轻。
“阿又,不……”
小王爷费力摇头。
宿幼枝瞧他悲伤模样,忍不住贴近,柔声哄道:“我很快回来,嗯?”
盛延辞突然爆发,伸手将他抱住,不准他去拿自己冒险。
“……应当就在这附近,不要让……跑了……”
外面传来隐约的说话声,宿幼枝心神紧绷,见盛延辞贴过来,转回头欲言语,交错的呼吸热度落下,唇上贴来一抹柔软。
宿幼枝瞳孔紧缩,呼吸凝滞。
盛延辞挨着他,弱声哀求:“……不要,阿又不要……”
宿幼枝愣愣看他,看到小王爷眼中眷恋与难过,心又突然痛起来。
阿又……
没有阿又啊。
他撇开视线,将无力反抗的盛延辞遮挡严实,轻轻盖住他那几乎将自己定住的黑眸。
宿幼枝转身,不再回头看,闷头冲出狭窄的空间,豆大的雨珠迎头落下,砸在身上绵绵密密的疼。
他跑出去,在黑衣人路过的区域停顿,听到对方急切的声音跟来,转而往相反的方向去,又在很远的地方,遮住头脸,转回身于雨幕中迎向那些杀来的敌人。
连续坠落的雨帘将血痕冲散,他捡起地上的剑,将那些欲要夺取小王爷性命的人一一斩落。
不停的缠斗,无休止的追逃。
天上最后一点明亮似乎都被交叠的云层遮住。
手中的剑卷了刃。
宿幼枝不敢停下,不敢让他们停下来回去搜寻。
直到再无敌人追来,宿幼枝才茫然地驻着剑沉重喘息,然后着急地要往回去。
却突然被人拽住了手臂。
眸光冷骇,宿幼枝举剑刺去,被躲过。
“宿幼枝你醒醒,是我呀!”
谢翊喝道,随后大喜:“可算找着你了,急死我要。”
宿幼枝怔愣看他。
谢翊将他手里那把破剑拽出丢掉:“快,我们走。”
宿幼枝定在那未动,抓住他手臂道:“小王爷……救他。”
“临王?”谢翊诧异:“小王爷没事,临王府人已经找到他了。”
宿幼枝闻言松了口气,要回去,却被谢翊拉住。
谢二公子焦急看他:“不用惦记临王,倒是你,这不正是好机会,还不走等什么呢!”
宿幼枝有一瞬间懵住:“……走?”
“对啊!”谢翊拽着他跑:“这会儿正乱,临王府顾不得你,你躲到我那去,绝不会被发现。”
宿幼枝恍惚惊醒。
是啊。
这才是他一直以来的目的。
要离开临王府。
但盛延辞……
他受了好重的伤啊。
宿幼枝回头去看。
谢翊还在道:“哎呀没时间了。”
说着又去扯他身上破烂的衣衫扔掉,看了看,将他头上发簪也取下丢落断崖。
绯色海棠如落败的花瓣,飘摇而去。
谢翊见他神情,急道:“就算救了临王,你当他能原谅你以女装骗他的事?”
宿幼枝心口闷到麻木,看握剑的掌心伤痕。
谢翊又心疼起来,温声道:“好啦,知道你受了惊吓,但我们必须走了。”
宿幼枝没再出声,谢翊带着他避过调来的援军,往山那边去。
一场大雨浇熄了不断蔓延的火势,留下满目苍夷的猎场。
盛延辞由太医诊治,挣扎着去拽钱三:“阿又,去救……”
他的阿又。
要怎么面对那些残忍的敌人啊。
意识到自己的无用,他颈侧青筋蔓延,双目通红。
“殿下莫要激动。”
年轻的太医忙道:“这、这不好呀……”
钱三看着主子,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无法说出谎言,沉默地跪下。
盛延辞瞬间定住,连呼吸都不可闻。
他的阿又。
去了哪里……
山中断崖下水涧边,凌落破碎的熟悉衣角,与零碎的海棠衔珠簪。
盛延辞大恸,看着那抹红色,不知动作。
“殿下……我们已沿着水线去寻,说不得、说不得……”
那人说不下去。
暴雨浇灭了火焰,也涨了水势,河流汹涌,连习武之人坠入都九死一生,更不提柔弱的姑娘。
苏离跟在大家身后,惊疑不定地看那磅礴水流,迟疑道:“阿又姑娘不可能生还的吧。”
话落,周遭寂静无声。
他抬头,见到临王殿下暗沉无光的眸看过来,抽过旁侧佩剑指向他。
盛延辞声音暗涩:“将胡言乱语者斩尽,他就会回来了。”
众人大骇,徒然瞧见小王爷瞥向他们的眼神像在看死人,瞬间通身冰寒。
“殿下!”
苏离早已瘫软在地,涕泪横流地求饶。
盛延辞满目血红,遍寻不到他的阿又。
“阿辞!”
喻呈凛看着小王爷,轻声道:“冷静。”
盛延辞却将剑遥遥转过去,落到喻世子脖颈。
旁人惊恐。
直到一双手强硬又温柔地掰过他的腕,听到利剑落地的“哐当”声。
所有人顷刻跪伏在地,齐声道:“参见吾皇,吾皇万岁!”
盛延辞看着面前明黄的身影,好半晌才喃道:“皇兄,阿又不见了……”
声音里透着茫然的无助。
年轻的天子将他的头按在肩膀,目光睥睨过林中乱象,出口的话却带着安抚人心的力度:“……朕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