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乱世当霸霸(4)
有东西落到眼前,姜羽反射性地抬手接下,触手是一个带着香气的荷包,荷包上绣着精致的并蒂莲花。
都收到手里了,大庭广众之下再还回去,未免落了姑娘的面子,因此姜羽笑了笑,拱手道:“姑娘费心了。”
尹平眼角抽了抽,偷瞄着姜羽,也没阻止。少女称得上是个美人,穿着虽朴素,却有种天然的灵动热情,头上的杏花更趁得她芙蓉如面柳如眉。姑娘满脸都是笑,没得到姜羽的回应,也不害臊。
姜羽问:“姑娘,我看你们头上都插着杏花,不知是有什么典故吗?”
少女脆生生道:“过两日便是庙会,饶县的习俗,未出阁的女孩儿都要头戴杏花去逛庙会。”
“庙会?”
少女笑道:“对啊,可热闹了,睢阳君也来么?就在城南的白云观,饶县的百姓都要去呢。”
姜羽笑了笑:“若是不忙,会去的,多谢。”
见姜羽问完了,尹平连忙把这不知羞的女孩儿赶走了,向姜羽赔礼道:“大人见笑,乡野村妇,不知礼数,大人莫要见怪。”
“这有什么,喜欢便要自己去争取,男欢女爱自然之理,纵然是女子,又有什么不妥。”姜羽随口说了句,又道,“这里的搜查继续,崔大人,和我回去一起审一审那位明然么?”
事实上大周朝民风开放,即使是女子,也多有主动求爱的,只是上流社会里对女子的德行要求愈来愈高,尹平怕姜羽不喜,才这样说的。而且,除了男欢女爱,大周朝男风也颇为盛行,女子相恋更不稀奇。
……
明然腰间中了姜羽一根银针,银针上淬了毒,不能要他的命,却让他浑身无力,拖着沉重的锁链,险些站都站不起来。自从被姜羽关到柴房内,已经过了一夜,他滴水未进,嘴唇有些干,只静静地躺在干稻草堆上,一动不动地望着窗外一尺见方的湛蓝天空。
苍白的脸、粗布麻衣、黑色的锁链、枯黄的稻草,让一切看起来都有种诡异的阴郁。
明然等来的第一个人不是姜羽,不是公孙克,而是一个戴幕篱的男人。
窗户被人从外面悄无声息地打开了,门口的侍卫还无知无觉。这戴着幕篱的男人轻功卓绝,走路时连声音都没有,明然却还是在第一时间感受到了他的到来。
幕篱男子轻手轻脚地走到明然身前,摸了摸那粗重的锁链,刚想尝试把它取下来,就听到明然说:“不必救我,你走吧。”
男子动作顿了顿,忽然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
“不行,你快跟我走,他们来了!”
明然翻了个身,低声说:“你要不想走就留这儿,让他们连你也一起抓起来,睢阳君的护卫功夫可不弱于你。”
幕篱男子似乎被明然气到了,眼见门外脚步声愈来愈近,而明然还是一副不配合的样子,他只得忿忿离开。
旋即“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
光从柴门外照进来,打在明然锋利的侧脸线条上,他阖着眼,竟有种被人俘虏还悠然自得的气派。
姜羽带着崔满以及尹平,从柴门外走进来。
明然睁开眼,视线从三人身上一一扫过,打头的是姜羽,身后跟着两名官员,一个黑瘦的,是县令,一个高大的,想是齐国来的人了。最后落在姜羽的脸上,姜羽依旧是一身玄色华服,宽袍大袖。
在姜羽开口前,明然先说话了,只是低而轻的三个字:“睢阳君?”
虽是问,实则只是陈述。
当着邻国大臣的面,姜羽客气道:“正是姜某。”
顿了顿,姜羽走上前,掀开衣摆在明然身前半蹲下来,他衣袍曳地,也不嫌这柴房里脏乱,开门见山道:“大家的时间都很紧迫,我也就直说了,太子在哪儿?”
明然的视线在姜羽脸上逡巡半晌,垂下眸道:“不知道,被带走了。在今天以前,太子暂住在我那儿,你们去之后,就被转移了。”
对方答得这么爽快,反而叫姜羽措手不及了,他以为好歹要把满清十大酷刑都用上,像这样的硬汉才会说呢。尹平崔满二人也面面相觑。
“为什么转移,谁转移了他?”姜羽又问。
明然:“自然是因为有人要杀他。”
姜羽:“你是说那群戴面具的?”
明然有气无力地点头。
姜羽笑了笑:“你好好配合,我就将那银针给你取出来。”
明然说:“那群人我不知道是谁,至于谁转移了太子,我也不能说,但他绝不会伤害姜直的。”
崔满一心牵挂自家太子,闻言当即怒道:“太子的名讳,岂是你能随口直呼的!你如何能保证他不会伤害太子?既不知道太子在哪儿,又不肯说出劫走太子的贼人是谁,留你还有何用处?不如杀了干净!”
明然闻言蹙起眉,看了姜羽一眼,见姜羽神色淡淡的,看不透在想什么,便道:“信不信由你们,他不会伤害太子,但有人会,睢阳君在这儿审我,不如抓紧时间去救人。”
姜羽道:“你知道会出事?”
明然:“想杀姜直的人就那些,睢阳君不会不知道。”
姜羽来了兴致,伸出手扣住男子的腕脉,道:“你是谁,明然不是真名吧?”
明然不知道是不怕死,还是笃定姜羽不会杀他,对于这明显带着威胁的提问也半点回应都没有。无论姜羽再怎么问,明然都不肯再说了。
其实正如明然所说,想知道追杀姜直的人很容易,从动机上说,无非就那几个人。一是齐国文姬,文姬是齐侯的继室,而太子是原配所生,文姬膝下育有一位四公子,虽然年纪尚轻,才十几岁,但母凭子贵,很得齐侯宠爱。文姬想让自己的儿子继位,就得杀了太子。
二是二公子,二公子素有贤名,比平庸的太子强上不少,只可惜不是嫡长子,要不然立贤不立长,继位的便是他了,心底多少会有不甘。且二公子母家是晋国人,晋国离饶县又近,想要做些什么很容易。
三公子母家是楚国人,楚国离饶县千万里之遥,手倒很难伸到这里来。
因此那些面具人,要么是晋国人,要么便是文姬的人。
至于明然所说的将太子转移走的人,便有些耐人寻味了。小国不会参与进来,而大国,这附近最近的就是燕国了,更远的指望不上,除此之外,便只有周王室。
据姜羽所知,去年周王室迎回一位王子,能力出众,被周王立为太子,此人颇有手腕,也有救下齐国太子的动机。
因此,昨天姜羽就让公孙克去查查这几位最近的动向。
庙会前一日,公孙克回来了,告诉姜羽:“周太子人还在王室,但是贴身的护卫已经离开多日了,想来就是到这里来了。”
姜羽:“如此看来,那天引我过去的,便是周太子的护卫了。”
“此人很不简单,听说才十九岁,使刀,轻功也很了得,你若遇上他,定要多加小心。”
公孙克不解道:“大人,周太子既然想救齐国太子,那与咱们的目的是一致的,为何要交手?”
公孙克说完,见姜羽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他灵光乍现,突然明白了什么,旋即羞赧道:“是属下想错了。”
姜羽弯了弯唇,轻轻道:“谁说我要救齐国太子了,救他有什么好处?这样的废物,还是死了干净。”
第5章
“那国君那里……该如何交待?”
姜羽道:“睢阳君也会有完不成任务的那一天啊。”
“是,属下明白了。”公孙克说,“柴房里那个,大人打算如何处置,他已经关了好几天了,无缘无故就这么关着,也说不过去。”
“是崔大人要关的,可不是我要关的。”姜羽说,“前两天我去审他时,屋里有别人来过,窗户是开的,地上沾了新的泥土,可能是有人来救他,但不知道是没来得及,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他没能被救走。”
公孙克:“多半是那个戴幕篱的男人。”
姜羽又想起明然看自己的眼神,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蹙了蹙眉,似回想起了什么,问公孙克:“你说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他?怎么觉得有点眼熟呢。”
公孙克对明然是没有丝毫印象的,而他多年来都和姜羽寸步不离,因此说道:“世间之人总有相似的,这人是周太子的人,大人又何处去见过他?”
会帮助姜直的,除了周太子姬重,想来没别人了。
“也是。”姜羽想了想,说,“明儿个就是庙会,咱们既然来了饶县,又赶上这时候,就去逛逛吧。”
公孙克一愣:“啊?逛庙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
“兴许在庙会上能有什么发现呢?”姜羽笑着说,毕竟姜直信道啊。
翌日清晨,姜羽打着要找线索的名头,去了庙会,崔满这几日请求尹平封锁了城门,正带人挨家挨户地搜。姜羽就没跟着掺和,只把人借给了他用。
这是个笨办法,但有时候还是有效的。
饶县是个小城市,但庙会却还是热闹极了,从清晨起白云观就热闹起来,满城的人都往这儿跑,白云观外的杏花开得正好,一大簇一大簇,雪似地堆砌在枝头,衬着那些少男少女如花的容颜,煞是赏心悦目。
姜羽穿着便装,身边只带了一个公孙克,混在人群里头。但他身量高,相貌俊朗,一路走过来,还是得了不少少女的青眼,频频暗送秋波。
公孙克常笑姜羽不解风情,在京城时,向姜羽投怀送抱的人便不在少数,许多也并非贪恋姜羽的权势,而是真心倾慕他,姜羽却从来不假以辞色。甚至有人怀疑姜羽是不是好男风,送了秀美可人的少年给他,姜羽也还是不碰。
因此,大家也就渐渐死了这条心,相信睢阳君是真的在悼念亡妻,一颗心都托付给了她,再装不下别人了,就渐渐少有人来投怀送抱了。像今天这样的场景,公孙克也有许久没看着了。
见公孙克在暗笑,姜羽抬手赏了他一个板栗:“别想些有的没的,给我注意点儿形迹可疑的,说不定就有人藏在这里边儿呢。”
姜直自去岁冬,从齐国国都临淄逃出来,几个月来,他餐风宿露,朝不保夕,吃尽了苦头,身边的随从、侍卫一个个减少,不断被追兵杀死。那些追兵好似附骨之蛆,不要了他的命便不甘心,一茬儿接着一茬儿,前仆后继,要来杀他。
起初,姜直并不相信自己的父亲会如此狠心,可随着时间推移,姜直也渐渐怀疑起来:文姬那个妖妃,惯会蛊惑人心,齐侯被她蛊惑多年,难免会迷失心智,被她利用,来杀自己。
有了这个念头之后,姜直就再也不敢往回走了,甚至生不起重返国都当太子的心,他只想保住自己的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