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乱世当霸霸(15)
公孙克戚然明上完了药,拿绷带一圈一圈给他缠起来,缠完了,才转过身来,朝姜羽单膝跪下来:“属下知错。”
姜羽总觉得自己在跨服聊天,不耐地摆摆手:“行了,滚起来。随行的医师哪儿去了?人影也见不着,还在睡?”
公孙克无奈道:“医师年纪不小了,来曲沃之后水土不服,属下就没叫他。”
“既然水土不服,他是怎么混进出使队伍的?”姜羽说,指指自己肩上的伤,“那你过来给我上药。”
“是。”公孙克靠过去,低头给姜羽肩上的伤上了药,包扎起来。
这边戚然明已经穿好了衣服,刚要离开,姜羽叫住了他。
姜羽说:“你刚才救了我,我还没谢过你。”
公孙克解释道:“大人,刚才属下被他们的人拖住,脱不开身,才托戚兄弟来救您的。”
说着又转身对戚然明道:“方才的事,多谢戚兄弟了。若不是戚兄弟出手相助,今夜还不知会如何。”
戚然明知道姜羽夜里看不见,见刺客来时,半分没有犹豫,就赶了过来。公孙克甚至觉得,他不主动开口,戚然明也会过来。
姜羽也若有所思,当时情况紧急,根本没有思考的机会,戚然明明明知道把自己推开,他就会挨那一下,他为什么要舍命救他?
他们的关系有熟到这种程度吗?
在姜羽问之前,戚然明先一步道:“即便不是我,换一个人在,也会搭救睢阳君的,睢阳君不必放在心上。何况,草民皮糙肉厚,砍不死。”
姜羽心说:又来一个不怕死的。
伤口包扎完后,姜羽穿上中衣,挥挥手让公孙克下去处理伤口,他想单独跟戚然明说说话。
窗外的月亮不知何时隐去了,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了春雨,雨水打在窗上,噼里啪啦作响,雨珠溅了进来,落到地面上。姜羽起身去掩上窗,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夜风就从他衣领里灌了进去,凉飕飕的。
姜羽回过头,戚然明由于背上有伤,坐得笔直,也没敢靠着椅背,手里握着剑,正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姜羽总觉得戚然明的脸色看起来比平时更白了,是受伤的缘故?
“很疼?”姜羽问。
“没有。”戚然明避开了他的视线。
“以姜某的贤名,已经值得素不相识的人,舍身救我了?”
戚然明强调道:“我们见过。”
姜羽一步步走近,笑道:“见过,然后发生了什么事,值得戚大侠如此?”
姜羽总是在步步紧逼,句句都在刺探他的过往,打探他的身份,这让戚然明有些反感,蹙眉道:“睢阳君也适可而止一些,不是所有人接近你都是有所图的。”
姜羽轻轻道:“我不是有意打探,只是好奇你为什么这么做……那年离开曲沃后,回燕国不多时,我家中出了变故,我也大病一场,从前许多事都不记得了,若是忘了什么,请戚大侠谅解。”
好好的大侠两个字,从姜羽嘴里说出来,总有某种微妙的调侃意味。
姜羽家出了变故这事,当时的戚然明是不知晓的,但后来他也听说过了,知道姜羽父母都不幸离世,却不知道姜羽大病过一场。
因此戚然明微愣,出神间,姜羽已经走到他面前,俯身下来,手撑在椅子扶手上,笑着低头看戚然明:“你这个表情,再加上舍身救我,会让我误以为你对我有意的。”
姜羽顿了顿,补了两个字:“夫人。”
第19章
戚然明猛然皱眉,抬手便想给姜羽一掌,又想起他有伤,只好将手收了回去,别过脸道:“睢阳君请自重。”
虽然戚然明的表情没怎么变,语气也不激烈,姜羽就是感觉他在生气,他不以为耻,反觉得激怒戚然明也很有意思,轻笑着继续道:
“你说说,你若不是对我有意,怎么一副弃妇脸,好像我忘了我们之间的海誓山盟似的,还舍身救我……这可真是感天动地的真情了。”
“弃妇脸?”戚然明像听到什么不可置信的东西似的,连眼睛都不自觉地睁大了,待看到姜羽眼里戏谑的笑意,恼羞成怒地一掌拍在姜羽胸口,却只是把他推开了,没用太大力道。
“姜羽!”戚然明气结,音量都不自觉地拔高了。
这还是戚然明第一次直呼姜羽的名字。
“嘶!”姜羽痛得夸张地抽了口气,“夫人,别这么粗暴啊。”
“铿”的一声,戚然明猛地把剑拔|出一寸,冷冷盯着姜羽:“你再叫一句试试。”
姜羽:“夫人……”
戚然明手里的剑紧了紧,盯着姜羽的眼睛几乎要冒火了,但再怎么也没真的拔剑。
姜羽见好就收,连声道:“别这么较真儿嘛,你一个伤员,还拔什么剑,多危险,快收起来。”
说着便自作主张地伸手把戚然明的剑按回去,掌心贴着戚然明微凉的手背。
戚然明恨恨地收回眼,松开握在剑上的手,冷哼道:“你不是有话要对我说?快说吧。”
姜羽随便扯了一句:“明儿个一早,我打算进宫去面见晋侯,你既然亲身经历了这场刺杀,便扮作我的护卫,与我一同上殿,如何?”
戚然明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不去。”
他完全不加思考的拒绝出乎了姜羽的意料,姜羽心下一动,追问道:“为何不去?”
戚然明:“这与你无关,睢阳君。”
姜羽心知是方才把人气到了,笑着道:“你叫我姜羽也可以的,不必总叫睢阳君那么生疏。”
戚然明又要拔剑,被姜羽一把按了回去:“行行行……你不去就不去,晋侯寿诞那天,你也不去了?”
戚然明:“不去。”
姜羽奇了:“那你跟着我来晋国做什么?”
戚然明面不改色道:“不是欠你十两银子么?”
姜羽闻言轻轻挑了一下眉,静静看着睁眼说瞎话的戚然明,笑意渐渐从唇边扩散开来,半晌,他松开手,低低地笑出了声:“谁说十两的,不是六十两么?”
戚然明差点忘了还有马车的五十两:“哦,那就六十两。”
姜羽:“可你之前答应过我,来曲沃后要跟着我不许乱跑,你要是不跟着我去王宫,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乱跑,那些下人可看不住你。放你一个人自由活动,我不放心。”
戚然明紧紧蹙起了眉,心说睢阳君的疑心也太重了些,看着姜羽道:“你待如何?”
姜羽:“自然是跟着我,一起去。”
戚然明摩挲了一下手里的剑柄,似乎在沉思,姜羽本以为他不会答应,没想到半晌后,戚然明还是点了一下头:“可以。”
姜羽笑着搭上戚然明的肩:“那么,明天见。”
戚然明离开后,姜羽盯着自己的手心看了一会儿,总觉得今夜的戚然明莫名的可爱,他笑着摇摇头,灭了灯,睡了。
翌日清晨,姜羽和刘寿联袂进宫面见晋侯姬孟明,戚然明和公孙克都作为姜羽的随从跟着姜羽一起去。
昨夜姜羽遇刺的消息,在天一亮时,就早已在晋国王公贵族之间传开了,一时间曲沃暗潮涌动。在堂堂晋国国都,竟会发生这样的事,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
而刺客的幕后主使者是谁,各方猜测纷纭,没有个头绪。
能避开曲沃的禁卫,了解驿馆的布局,知道姜羽的房间,这对幕后主使者的身份限制很大,绝不是外人可以做到的。可若说是晋国内部的人做的,又说不通了。
毕竟,姜羽在曲沃被刺杀,对晋国又有什么好处呢?
不论凶手是不是晋国人,燕晋的关系都会再度恶化。
清晨起来时,昨夜的雨已停了,地面湿漉漉的,空气中也弥漫着清凉柔软的水汽,氤氲在郁郁如云的柳叶间,随着晨间的风拂到人脸上,风间夹杂着桃花梨花淡雅的清香。这一切都与燕国凛冽的北风并不相同,难怪北狄都想入主中原。
进宫时,由于昨夜睢阳君受了惊,还受了伤,所以姬孟明特许姜羽可以乘马车进去,不必下车。
刘寿同姜羽一起坐在马车里,戚然明等跟在马车左右。
“睢阳君,我看你气色不大好,伤势可要紧?”刘寿关切地问。姜羽脸色比起昨天白天,确实要苍白一些,眼下还有青黑之色,想来昨晚后半夜也没睡好。
姜羽苦笑着摇摇头,叹道:“昨夜刺客来时,我睡得正熟,若非我命大,真要被他们一刀斩了去。饶是护卫来得及时,到底是挨了两刀,不过未免殿前失仪,伤俱已上了药,包扎过了。幸得晋侯殿下仁爱,否则带着伤,姜某真不知能不能走到殿前去。”
昨夜院内黑漆漆的,刘寿也看不清姜羽到底受了多重的伤,此时一听,顿时大惊失色。
姜羽又道:“昨夜多亏有刘大人相助,否则姜某恐怕凶多吉少了。”
刘寿道:“我一向觉浅,夜里一点动静便会被吵醒。昨夜听到睢阳君院内有打斗声,立刻叫了几名近卫赶来,幸好赶上了,没让贼人得逞。”
说实话,昨晚其他那些小国使臣都没动静,就刘寿来了,这或许与小国国力弱,不敢掺和大国间的斗争有关但刘寿来得蹊跷,并不能完全洗清嫌疑。
到了殿上,姬孟明免了姜羽的跪礼,还赐了座。
“寡人今晨起来,听闻昨夜有贼人行刺睢阳君,吓得寡人早朝都心不在焉。此刻见睢阳君活生生地站在面前,才算安了心,否则寡人真不知要如何向燕侯他老人家交代了。”
姬孟明今日穿了件紫檀色的朝服,更衬得他肤色白皙,俊美的脸上挂着担忧的神色。
除了姬孟明,赵狄和石襄也都在。
姜羽抬袖掩唇,轻咳了两声,低声道:“承蒙殿下挂念,羽幸而保全了性命,只是若再发生这样的事,就不知羽还有没有这样的运气了。”
刘寿是昨晚刺杀的第一目击者,亲眼看见了那些刺客穷凶极恶的模样,跟着愤慨道:“殿下,昨夜臣赶过去时,睢阳君已是衣衫染血,若不是有他两名护卫拼死相护,臣就是赶过去也晚了!殿下若不严惩行凶者,日后您威名何在?!”
姬孟明扫了一眼姜羽身后的两名护卫,视线在戚然明身上停留了一下,若无其事地赞道:“你们衷心护主,睢阳君有你二人相护,寡人也算放心了。”
“请两位大人放心,今晨绝早,寡人便命石大人彻查此事,务必要找出真凶,就地正法,绝不会让睢阳君白白受这委屈。当然,日后也绝不会再出现此种情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