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乱世当霸霸(146)
姜羽当然不同意。
那太宗还是个挺有骨气的,虽然姜羽如今可以说是权势滔天,他也没在怕的,非常坚持己见。姜羽又不是真的玩弄权术的佞臣,也不可能别人反对自己的意见,就把人斩了。
于是这两派就在朝廷上争了起来。
争了数日,当然还是以姜羽的胜利作为结束。姜羽的支持者里,有大量思想激进开明的新锐官员,这一类人对周礼之中记载的许多礼仪嗤之以鼻,更是对人殉这种陋习深恶痛绝。
姜羽正好趁着这个机会,直接召朝臣们聚在一起,把燕国的人殉制给废了,代之以陶俑或木俑。
这事便这样落下帷幕。
二月二十六,经太卜占卜,宜安葬。
二十四日夜,姬春申作为主丧者,带着其他王室子弟、后宫嫔妃以及朝廷大臣,在灵柩前进行最后一次哭奠,叫做既夕哭。
太后毕竟是定侯明媒正娶的王后,因此姜羽还是允许她来参加了定侯的葬礼。
二十五日,朝祖,由姬春申奉魂帛朝拜祖庙。
二十六日,春光晴好,二月底的日子,燕国的气候也逐渐回暖。嫩黄的草叶从土里钻了出来,柳叶冒出新芽,在燕国早春的微风里轻轻摇摆。
但晨起时还冷,清晨由太宗宣读遣册,并再次设奠以告亡灵。随后由姬春申领头,小王爷执绋,走在柩车前,其余王室子弟及朝臣们跟在柩车之后。
送葬的队伍自王宫将灵柩抬至埋葬王室的公墓里,公墓有专门的官员,名叫冢人,来管理。
一国诸侯的陵墓通常是早早地就建好了的。许多诸侯王、周天子,甚至在即位之初,便开始着手建自己死后的居所。当然,现在暂时还没有陵这个说法。
送葬的路上,姬春申和他的几个弟弟,都面色戚然,悲痛不已,一路在哭。当然,这是礼仪要求,其中有几分是真情,姜羽不得而知。
而小王爷的世子姬无愆,也是一路在哭。姜羽对这孩子有印象,去年定侯离开蓟城到洛邑去朝贡时,这孩子发着烧还去给定侯送行,后来吹着冷风,差点晕在那儿。
姜羽不由多看了他几眼。
见姬无愆举止有度,没有半点逾矩,只是哭得止不住,显然是在小王爷的手下受过了良好的教化。
在下葬后祭奠之时,姬无愆的礼节也挑不出什么错处可。
下葬之后要服丧,臣为君服丧,都是斩衰。斩衰三日不食,三月不能沐浴,夫妻不能同房,等等,有很多规矩。
当着人前,姜羽当然还是守着规矩。但他心底对这些规矩不以为然,尤其是夫妻不能同房这一条。
而三日不食的规矩也十分苛刻,娇生惯养的王室子大都吃不了这个苦,姬无愆兴许是因为他父亲早年征战沙场,养出了一身坚韧的品性,在别的公子都在偷吃时,他倒是生生饿了三天没吃。
姜羽便暗暗把这孩子记在了心里,开始让这孩子接触政务,暗示小王爷可以适当地接手一些国事。
燕侯下葬守灵之后不久,便到了三月三,上巳节。
上巳节又称春浴日,亦称女儿节或桃花节。大周朝民俗,上巳节要到水边去祭祀,用香熏的草药沐浴,被称之为祓禊。
王室贵族、公卿大臣则会在这一日,聚集在水边宴饮,唤作曲水宴。而平民百姓也会在这日结伴踏青游春。年轻男女则趁此机会幽会谈情。
这日,姜羽拒绝了朝臣们的邀约,换了便服,带着戚然明,两个人一起出了门,没有带其他任何人。
第165章
三月三约莫就算是现在的情人节。
平时政务繁忙, 两人都各有各的忙, 戚然明回国之后, 也不好再当甩手掌柜, 便把司马的活儿又接了回去。于是两人能单独相处的时间,其实不多。
白天除了上朝, 基本见不着面,只有晚上回府, 才能一起吃个饭,温存片刻。
因此姜羽格外珍惜上巳节这一天。
沂水河畔的春光比起洛水河畔,并不差在哪儿。戚然明的手一直被姜羽握在手里,他起初还想抽回去,后来见姜羽执意,也就随他。
虽然现在河边游玩赏春的大多是一男一女,像他们这样两个男人一起出来的, 也多是挚友。不过戚然明并不觉得有什么可羞耻的。
戚然明并不是一个在意旁人看法的人。
春风柔柔地吹在脸上,带着沂水上的水气, 让人不觉心旷神怡。
这样静谧安宁的时光, 让两人都不忍打破这份祥和。
这种日子并不常有。
戚然明回握着姜羽的手, 想到这里, 便笑着问姜羽:“我能不能辞了这个司马?”
姜羽有些意外:“辞了做什么, 你不是做得好好的么?”
戚然明想了想说:“太忙了, 我不想这么忙。”
姜羽捏了捏他的手指:“那你想做什么?”
戚然明抿唇低笑了一下,问道:“我能不能做你的贴身随从?”
说实在的,姜羽其实是有些心动的。毕竟这样两个人就能每天在一起了, 不至于忙得白天都见不着人。
但他迟疑了一下,觉得这样并不太好。
他知道戚然明习惯把自己放到一个很低的位置,像以前对待嬴喜或者姬重那样来对待他,但他不需要,也不喜欢那样。
“怎么,不好么?”见姜羽没有立刻答应,戚然明问道。
姜羽拉着戚然明在河畔的石块上坐下,反问他:“你打败了齐国,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极厉害的大将军,继续做这个司马,燕国的史册上必定会留下你的一笔。你难道不想么?”
戚然明愣了一下,他倒不觉得这些有什么。
“我知道你不在乎这些身外之名,”姜羽说,“但我想让别人知道你,知道你是一个极优秀的人,不应该被埋没。”
“我不想让人提起你,说你是睢阳君的什么人,而是作为你自己,作为戚然明这个人,被人记住。”
奴/隶是主人的附庸,是主人的所有物。但戚然明不是姜羽的附庸,不是姜羽的所有物。
戚然明顿了顿,点头答应下来:“我知道了。”
听到戚然明这样回答,姜羽摸了摸他的头发,忽然问道:“然明,你有想要过什么东西吗?”
“什么?”
姜羽耐心解释道:“无论是名利,亦或者权势,或是喜欢的东西,你有想要的吗?”
紧接着,姜羽笑着补了一句:“松子糖不算,我也不算。”
在生存尚且艰难的年代里,谈这些东西似乎过于虚无缥缈。姜羽又一次,感叹,倘若有一天能带戚然明到现代看看,让他看看现代的一切,那该有多好。
这种时代不是人待的。
戚然明还真没有。
毕竟活着都已经很艰难了。
“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戚然明低声说。
打了个直球撩。
当初那个有着冷厉眼神的男人,似乎一点一点变得柔软了。
姜羽闷笑,倾身亲了戚然明的额头一下,看着他的眼睛,想了想说道:“等燕国安定下来,不需要我了,我就不做睢阳君了,你也不做戚司马了,咱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戚然明惊讶,但旋即又道:“不……燕国现在怎么能没有你?”
“我是说以后。”姜羽说道,“我总不能一辈子都扑在这儿,那太累了。等我把燕国的局势稳定下来,挑选一个合适的继承人,等他可以独当一面了,我就告老,然后咱俩去私奔。”
戚然明:“私奔?”
姜羽忍着笑:“严格来说,不叫私奔,毕竟咱们是名正言顺的。真算起来,也是光明正大地共同出游。”
名正言顺四个字,让人心里甜滋滋的。
戚然明有点心动。事实上,他这些年过惯了自由散漫的生活,在蓟城朝廷受了点束缚,倒还真的向往那种日子。尤其是那种日子是有着姜羽一起的时候,更让人期待了。
两人在河畔坐了会儿,便顺着岸边的小路爬到了小山上,小山很小,叫孤山。山上景致倒不错。
平日应该是清静的,只是今日是三月三,便热闹了不少,山上有不少挑着担的小贩儿,在卖着各种吃食和小配饰。
途径一个卖松子糖的小贩儿,姜羽习惯性地上前给戚然明买了一袋。付钱时,小贩笑道:“这是公子的弟弟吧,长得真俊,这么大了还爱吃松子糖呢。公子可真是疼你弟弟。”
姜羽顺势搂住戚然明的腰,认真地解释道:“这是我夫人。”
小贩儿:“……”
小贩儿看看姜羽,又看看戚然明,呵呵笑了两声:“这、这样啊,那……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戚然明:“……”
小贩儿说完也发现自己说错话,赔着笑,看他们衣着华丽,怕得罪,又送了一袋。姜羽收了,替戚然明拿着。
两人继续往山上走。
戚然明嘴里含着块松子糖,满口香甜,低着头含混道:“……你其实不必对每个人都解释。”
姜羽:“我没有啊,你看那么多路人,我解释了吗?”
戚然明有点好笑:“难不成你还想当着这满山人的面,大喊一句?”
“大喊一句什么?”姜羽道。
“大喊一句我是你……”戚然明说到这里,瞥了姜羽一眼,嚼着松子糖不说话了。
姜羽不停地笑,叫道:“夫人?”
想当初他们初在饶县相遇,姜羽处理完姜直那件事之后,便要启程去曲沃。戚然明跟在姜羽的马车里,姜羽因为下棋输了,被戚然明指使下马车去买松子糖。
当时那小贩儿也误以为姜羽是在给夫人买,姜羽回马车后,就调侃了戚然明几句,调侃得戚然明差点恼羞成怒。
现在可以放心调侃了。怎么调侃也不会真生气,顶多小小羞恼一下,再哄一哄就好了。
戚然明不搭理他,走在前边,路遇一个姑娘,手里拿了朵芍药,看到戚然明,便微红着脸要送给他。
三月三,男女互赠芍药聊表情意,也是风俗。
戚然明看着姑娘递到他面前的芍药,有点愣。他从前没怎么跟女人接触过,自然也对于这种表白很生涩,不知道该怎么回绝,退了一步。
姜羽在后面看到,立刻就几步追上前来,把戚然明挡在身后,对那姑娘道:“抱歉,这位是我夫人。”
姑娘显然没想到自己的情敌会是个男人。
她一看姜羽衣着华贵,又看戚然明相貌俊美,心中便怀疑姜羽是仗着权势逼迫戚然明,不悦和不满都写在了脸上,执拗地要把芍药递给戚然明。
姜羽黑了脸。
戚然明握住姜羽的手,歉然地看着她,说道:“抱歉,我不能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