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乱世当霸霸(18)
戚然明:“那跟晋侯又有什么关系?”
姜羽笑了笑,看着戚然明道:“你知道今天晋侯跟我说了什么么?”
戚然明:“什么?”
姜羽:“殿下说他怀疑昨夜行凶的人,是日月阁的人,而日月阁掌握在赵狄手里。”
戚然明:“可赵狄不是一直和燕国结盟么?为什么要自毁城墙?”
姜羽:“我也这么想……不过殿下说,结盟只是幌子,赵狄自始至终都只是想要燕国。”
戚然明:“你信他的话?”
窗外突然刮起风来,大风吹来了一大片浓云,阴沉沉地遮挡着春日,明媚的阳光一下子变暗了。窗外那一片桃花经过昨夜春雨的洗礼,零落了不少,打落一地残红,早晨枝头上的依旧娇艳,可此刻这山雨欲来的架势下,枝头上幸存的桃花,也瑟瑟发抖着。
姜羽向后靠在椅背上,状似思量了一下,手指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偏头笑着看向戚然明:“你觉得呢,他说的话有几分可信?”
戚然明一哂,抱着胳膊抬眸道:“如果赵狄真的如此野心勃勃,想要控制燕国,只将结盟当做幌子,他身为晋国国君,又为什么要把这事告诉你?他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姜羽笑着摇头道:“可他自己不觉得有问题呢,不仅如此,他还涕泪交加地拜托了我一件事。”
戚然明:“什么?”
“晋侯说,他受制于赵狄多年,让我传信给国君,帮他杀了赵狄,他许我燕国三座城池,作为谢礼。”
戚然明看着姜羽没有说话。
大风才刮过,雨点便淅淅沥沥地打了下来,细细密密的雨丝斜斜地飞在绿窗纱上。桃花被雨水打湿,粉色的花瓣上挂着晶莹的雨珠,在风中颤抖着。
姜羽慢慢地说:“说实话,三座城池,诱惑很大。我若禀明国君,国君八成会同意,既打着匡扶社稷的大义名号,又能得三座城池,傻子才不同意。”
戚然明:“你同意了?”
姜羽:“你觉得我该同意吗?”
戚然明道:“晋侯此人,行事乖觉,喜怒无常,毫无章法,你怎知他答应了三座城池,就一定会给?别等到时候杀了赵狄,他掌握大权,不仅翻脸不认人,还倒打一耙,起兵攻打燕国,岂不是得不偿失?这种事情,晋侯是做得出来的。”
姜羽:“我也是这么想,不过我还是答应他了。”
戚然明不解道:“为什么?”
姜羽笑了笑,赵狄握着晋国的军权,晋国的军中将帅也大多是晋国人,姬孟明杀了赵狄,赵家必反,再加上石襄在一旁虎视眈眈。自以为聪明的姬孟明掌握了大权之后,年纪轻轻的他根本无力应对这种局面,到那时候,履不履行承诺,就由不得姬孟明了。
不过,说出口的话却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赵狄没有尽到臣子的本分,反而妄图控制国君,不该杀吗?”
戚然明一顿,细细看了姜羽一眼,然后微微一笑:“睢阳君说得是。”
君君臣臣,方才是一个国家应有的秩序,如今的晋国,君不君,臣不臣,着实不该。
“——扯远了,”姜羽说,突然说了句,“你冷吗?”
戚然明一愣:“不冷。”
姜羽笑着说:“受了伤的人,容易怕冷。”
戚然明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关心似乎很不适应,抿了抿唇,看向窗外的春雨和桃花,笑道:“不冷,外面挺好看的。”
“是挺好看,春雨缠绵,桃花灼灼……你不冷就好,”姜羽道,“那我说回昨夜的事——晋侯说此事极有可能是赵狄主使,日月阁高手众多,赵狄野心勃勃,完全有动机有能力刺杀我,所以他派了石襄调查,没有用赵狄。”
“太牵强,晋国能做到这些的人多了去了,且不说晋侯他自己,就有能力做到,石襄就做不到了?”戚然明说,“况且,你忘了平陵的事了吗?比起赵家,石家应该更敌视你。石家人性子傲慢,你从那石虎身上,便能窥出一二,朝堂之上,石襄也并不赞成和燕国结盟。”
姜羽:“杀了我,他就不怕燕晋反目?”
戚然明:“自大狂从不怕这些,石家人至今还沉浸在晋国一家独大的过去里呢。”
姜羽:“还有个见义勇为的刘寿在,你觉得他有没有可能?”
戚然明摩挲着手里的剑柄,闻言动作微顿:“睢阳君为什么会觉得是他?”
“这可难说。”姜羽摊手,“秦国不是想东征吗?燕晋结盟,对秦国的东征不利,他们想破坏结盟也不一定。”
戚然明蹙眉道:“可他们没有人。”
“刘大人带来的人,睢阳君大都看见了,只是一些普通的官员,随从和士兵。像昨夜那样的刺客,想千里迢迢地从秦国带到曲沃来,根本不可能。即使能偷偷进入晋国,也进不了曲沃,赵狄和石襄不会允许的。”
“而在这里□□,就更难成功了,这整座城池都在日月阁的监视下。”
姜羽摸着下巴看戚然明头头是道地分析,虽然说得有道理,但不知道是不是姜羽太敏感,总觉得有一些维护的意味。戚然明在维护秦国?
戚然明说完,见姜羽在看自己,问道:“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对,很对,”姜羽说,眼睛一眨不眨地,含着笑意,“有人跟你说过,你和公子喜很像吗?”
秦国二公子嬴喜,人称公子喜。
“没有。”
戚然明脸上没有半分不自然和慌乱。
“我只是一介庶民,上哪儿去遇到能见到公子喜的人?”
很有道理。
姜羽:“可你以前不是跟着太子重么?”
戚然明:“你应该查过了,我只是他的暗卫,不能见光的。”
姜羽:“太子重没说过?他也没见过公子喜?”
戚然明微蹙起眉,眼神里露出些微冷意,显然姜羽咄咄逼人的追问让他不满了,盯着姜羽说:“没有。公子喜体弱,久居深宫,很少见外人,太子重上哪儿见去?”
第23章
“哦——”姜羽拉长了调子,懒懒地支着额,偏着头道,“原来如此,戚大侠莫要生气,姜某只是听刘大人说起,觉得巧,随意问问。”
戚然明冷哼了一声:“睢阳君要说的话说完了?说完了便请回吧。”
姜羽:“我可是亲自来给你换药,这就要赶人了?”
戚然明:“我替你挡的刀,你给我换药,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姜羽挑起唇,心道:行吧。
他站起身:“救命恩人受了伤,便好好歇着养伤,三日后便是晋侯寿诞,别忘了跟我一起去殿上为晋侯贺寿。”
“我什么时候答应你……”戚然明话没说完,却见姜羽已经走到了门口,抽出门栓,拉开门。
“就这么说定了。”姜羽说,回头笑了一下,随即出了门。
眼看姜羽掩上门,修长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屋内,戚然明望着紧闭的门良久,才慢慢收回视线,抬手摸了摸后颈——方才姜羽给他包扎时,靠得很近,呼吸都扑到了他的脖子上,有点烫,烫到了人心底。
但想起姜羽说的那些话,戚然明又蹙起眉头,摸了摸剑柄,脸上露出犹疑思索的神色。
另一边,姜羽出门后,便回屋提笔写了一封信——家书。
这信当然是写给姜羽唯一的亲人舅舅的。舅舅名叫荀书,乃是当今燕国执政大臣,约等于赵狄在晋国的职位,在姜羽父母双双离世,外祖母又随之去世后,舅舅就成了姜羽唯一的在世的亲人。
不过,这些年来,舅甥俩的关系一直都比较诡异。
因此,家书也不可能是纯粹的问候,开篇写了一些客套官方的寒暄之后,姜羽切入正题,问了一些有关于嬴喜的事。
当年既然是荀书带着姜羽来的曲沃,那么姜羽如果和质子嬴喜有接触,荀书不应该不知道。
但关于姬孟明向姜羽求援一事,姜羽暂时没有在信中提及。一来如今曲沃形势未明,二来他在曲沃写出去的信,万一还没送出曲沃就被人截了,姬孟明神神秘秘和他说的那些,岂不是就等于昭告天下了?
养伤的日子并不好受,头几天伤口疼得厉害,尤其是肩膀上那一刀,姜羽稍微一抬手,就会牵动伤处。因此,姜羽只好尽量避免自己动手,能交给下人的就交给下人。
姬孟明派来的老太医说姜羽宜静养,因此即使第二日天气晴了,姜羽也倦怠地没有出门,和其他使者一起去游春赏景,留在驿馆里拉着戚然明和他下棋。戚然明起先不肯,直到姜羽开出价码。
“一局十两,你赢一局,我就给你十两银子,直接扣你欠的六十两银子,你只要赢我六局,六十两可就还完了。”
戚然明:“那我若是输了,倒给你十两,我可拿不出来。”
姜羽笑着摆手,一副财大气粗样:“本官不差那十两银子。”
于是棋局就这么开始了。
可能是有银子做赌注,戚然明下得格外认真。他认真,姜羽也不敢马虎,棋盘上局势格外胶着。围棋本就耗时,一天下来,竟一局没有下完,眼看天黑了,姜羽成了个半瞎,一着不甚,输了十两银子。
戚然明精神一振,赢了姜羽颇不容易,长出一口气,抬眸笑道:“现在就剩五十两了。”
声音里竟有几分得意。
姜羽揉了揉坐得有些发麻的腿,眯起眼转头吩咐下人点灯。
“还下?”戚然明问。
姜羽:“不了,明天再继续……夜里看得我眼花,你就是胜了,也胜之不武。”
戚然明认真道:“我不介意胜之不武。”只要能销账的话。
“……”一点风骨都没有吗?姜羽“啧”了一声,“我介意。”
戚然明耸肩:“可明天不就是晋侯的寿辰了么?睢阳君还有空下棋?”
姜羽似才想起来:“也是——那你就继续欠着,日后再还好了。”
这夜就寝前,去查嬴喜的公孙克回来了,他把嬴喜的资料摞成一摞,递给姜羽。
“这里就是我们目前能查到的,关于嬴喜的全部资料了。”
姜羽半躺在床上,锦被只盖了下半身,上身只着一件白色中衣,长发没有像白天一样束起来,披散在肩头,领口松松地系着,露出喉结,以及颈下一小块皮肤。他捏了捏手里厚厚的资料,抬手轻轻在公孙克脑袋上拍了一下,骂道:“这么多,是想让我看个三天三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