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乱世当霸霸(34)
是夜,主帅姜羽的营帐位居中央,被重重把守,没有姜羽允许,任何人都不能进去。营帐前执勤的侍卫个个挺拔如枪,锐利如剑。
“将军,莱阳军已经反应过来,这就有八千人,等临淄再来人,没有两万,也有一万五,届时咱们就落入了不利地位。”董婴面色凝重,看着地图说。
韦伯勇沉声道:“董将军,你慌什么,就算来了援军,也不过两万人而已。”
韦伯勇征战沙场多年,才有如今的军功,不知身陷险境多少次,比这危险几倍的情况,他都屡见不鲜。一看董婴被齐军区区八千人吓到,心里便有些瞧不起。
董婴道:“不过两万人?齐军治军严明,为了军功个个都悍不畏死,就算同是一万人,咱们都未必能胜,何况……”
“董婴!”姜羽打断他。
董婴面色一窒,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抱拳低头道:“末将失言。”
姜羽扫了他一眼,目光缓缓从营帐内其他人的脸上一一扫过,在事不关己站在一旁擦剑的戚然明身上停顿了一下,最后手指在地图上点了点:“你们也都像董婴这样想?”
众将士面面相觑,韦伯勇站出来道:“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董将军这话我倒是听不懂了。你是对咱们的国君有什么不满么?还是对我们燕国的将士,心存轻视?”
齐国军士可凭军功加官进爵,燕国其实没有这样的制度,就像刘五,姜羽再给他嘉赏,顶天了也出不了这军制,想要封侯加爵是痴人说梦。姜羽能凭中山之战加封睢阳君,是因为他本就是贵族。
董婴一下子涨红了脸:“并非如此……”
姜羽轻嗤了一声:“董婴,你们董家享世代荣宠,说出这样的话,倒是让我有些意外。”
姜羽敲了敲桌子,略过了较敏感的政治话题不谈:“古往今来,以少胜多的例子还少么?你们也别因为敌人是齐军,就心存畏惧,这些日子以来,咱们连破齐国三座城池,难道还不足以证明我军的实力?”
“将军说得是!齐军又如何,也都是人生爹娘养的,又不比咱们多上三头六臂!”有个军官道。
姜羽笑了笑:“钱将军说得好。”
“如今莱阳军只有八千人,并不比咱们多,今日之败,也只是因为莱阳军来势汹汹,让我们没有防备,并不是说莱阳军就是不可战胜。”
“但,速战速决仍是上策,我们决不能等齐国的大部队到来。”
“将军,可是三军将士多日苦战,人困马乏,恐怕……”韦伯勇说。
姜羽抬手止住他的话头:“你们是想束手就擒,等齐军来将我们一举歼灭,还是趁齐国大部队尚未到来,将他莱阳军打个落花流水?”
“我姜羽二十岁上战场,至今已有五年,从不知何为败仗,从不知何为坐以待毙!有我来率领你们,诸位难道对我,对你们自己,没有信心么?”
“昔年齐国大军濒临我蓟都,使我险些灭国,今日正是雪耻的天赐良机,难道诸位要白白放过这个机会么?”
姜羽一席话,说得在场众人各个心绪动荡起伏,气血难平,就连董婴都不免被感染。十六年前那一战,在场众人都是见过的,只恨当年年幼,不能亲上战场,如今,自然要一雪前耻!
“吾等将誓死追随将军,雪我国耻!”韦伯勇第一个站出来,字字铿锵道。
“吾等将誓死追随将军,雪我国耻!”韦伯勇之后,其余人尽皆踏前一步,齐声喝道。
第45章
在场众人皆是多年征战沙场的铁血男儿, 中气十足,他们齐声大喝, 喊声差点掀翻了营帐。
“好!”姜羽“铿”地拔出腰间佩剑, 剑尖朝右上斜指, 目光凛然扫视诸将,“有诸位这句话, 姜某便在此许下诺言,此战定当带领众将士, 踏平莱阳!教齐军日后再也不敢小瞧我燕国!”
但话虽说得好听, 与莱阳军这一战,姜羽依旧不敢大意,不敢轻易言胜, 需要好好绸缪。
“然明。”诸将在前, 姜羽突然叫了戚然明一声。
众人一愣,都向他看过去。齐刷刷的目光落在戚然明身上,戚然明擦剑的手微顿,抬眸看向姜羽。
姜羽道:“此战我任命你为我的车右, 我想听听你对此战的看法。”
这个年代盛行车战,姜羽是主帅,他的战车上,他是车左,另有一名御者,一名车右。御者驾战车,车右担任保护主帅的职责。
主帅的车右, 自然不是一般人能担任的,多少人抢破脑袋想担任这个位置。因此众人又齐刷刷地露出或惊异或好奇的眼神,戚然明于千军万马中取下德县军将领首级,没人对他的实力有异议,因此都等着看,这个被主帅看中的人,能有什么高见。
戚然明终于不再事不关己,站起身来,走到地图前,拿长剑指着城外莱阳军的驻扎地。
“只要战术得当,莱阳军其实没那么难胜。”
戚然明出口便如此狂妄,董婴不大服气,站出来问:“愿闻其详。”
戚然明没理他,继续说:“今日莱阳军突然来援,吓得诸位自乱阵脚,都觉得自己胜不了。试想,莱阳军又是怎么想的?”
韦伯勇眉头一皱:“戚车右的意思是……”
“莱阳军自然也觉得我们胜不了。”戚然明说,“齐国国力强过燕国,齐军的兵力、军备也都强于燕军。多年来两国交手,燕国输多胜少,莱阳军理所当然会觉得,虽然他们连失三城,也只是咱们出手太快,让他们没有反应的时间,如今他们已经反应过来,胜利一定是属于他们的。”
“自大,就会轻敌。”姜羽总结道。
戚然明这话说得不大好听,且一口一个燕国、燕军,让众人听得都不太舒服,直到姜羽补了这一句,他们才明白过来戚然明要表达的意思。
“没错。”戚然明说,“如果我军示敌以弱,莱阳军想都不想就会信,接着诱敌来进攻,我军再设伏围之,何愁不能胜?”
戚然明说完后,抬头看了众人一眼,最后看向姜羽,正对上姜羽眼里浮起的一丝笑意。
“我觉得车右说得很有道理,诸位以为呢?”姜羽说。
韦伯勇道:“只是,怎么示敌以弱,诱敌来攻,设伏围之,还需细细绸缪安排。”
董婴说:“有了制敌之计,剩下的不难。”
董婴也只是因为实战经验少,刚才才有些慌乱,听了姜羽和戚然明一席话,他冷静下来,思路就也清晰了。
姜羽则看着戚然明若有所思。此人与周太子姬重、秦二公子嬴喜都有关系,还有亲戚在齐国,拥有如此精致的骨笛,定然非富即贵。此人武功高强,下得一手好棋,现在看来,还懂兵法,如果真信了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暗卫,姜羽还不如把自己脑子丢出去喂狗。
“董婴,那你来说说,你打算怎么办?”姜羽问。
十来号人在营帐内商讨到深夜才结束,临近子时,众将领才从姜羽的营帐退出去。
宁坚在进攻永静时作为主力,受了点轻伤,最后一个离开,临出门前,他刚掀开营帐,突然回头来对姜羽笑了笑,说:“若是宁翊还活着,有你这样的夫君,当是她的幸事。”
姜羽看着他没说话。
“只可惜,她福薄。”宁坚摇了摇头,“上回见你,还是什么时候?”
“那时候宁翊还在世,这孩子小时候跟我很亲,我戍边这些年,她写来的家信中,总是三句不离羽哥哥。一转眼,这孩子都没了三年了……”
宁坚说到这里,突然想起宁翊去世,姜羽的悲痛应该不比他少,他贸然提起宁翊,倒是惹人伤心了,于是道了句“抱歉”,就离开了。
戚然明最近和姜羽同住一个营帐,因此没跟大家一起走,见姜羽沉默,以为他还在伤心,安慰了句:“人死不能复生,若是宁小姐泉下有知,当不会愿意你为她苦守至今。”
姜羽笑了笑:“我知道,宁翊死前就对我说过,让我忘了她,尽快娶个好女子。”
这种事情,多说无益,人死了就是死了,若自己走不出来,旁人再说什么,都还是走不出来。
因此戚然明转了个话题,问道:“上次在曲沃时,你夜不能视物,怎么现在好像又看得见了?”
姜羽正在脱战甲,取下头盔放到一边,把甲胄脱下来晾好,除下战袍,身上只着一件里衣,闻言笑道:“我出来打仗,总不能夜里是个瞎子。我自己不怕死,国君也怕我输啊,眼睛不好总是能治的。”
戚然明:“那现在是治好了?”
姜羽摇头:“没完全好,但比之前好多了,夜里作战的话,借着月色,大体不影响什么。”
戚然明:“以后还会复发么?”
姜羽:“不好说。”
姜羽不大懂医学,只知道夜盲症好像是缺乏维生素A引起的,他穿过来的时候,原主就夜盲。古代医术落后,这些年时好时坏的,有时候很麻烦。
戚然明:“那你要是夜间作战的时候,突然看不见了,岂不是……”
姜羽玩笑道:“所以才让你做我的车右啊。”
其实不会出现突然看不见的情况,毕竟缺维生素A又不是突然一下子就缺了,夜间视力强弱的变化通常是很缓慢的。
戚然明:“御者是公孙克?”
姜羽点头:“他跟着我这么多年,如果你没来,本来是打算让他做车右的。”
戚然明说:“这你可就欠了我的情了。”
姜羽笑道:“要真出现那种意外,你救我一命,我就把你欠的五十两银子的账给销了。”
戚然明挑眉:“堂堂睢阳君,一条命就值五十两?”
姜羽:“不不不,我的命是无价的,销账是念着你的情,感谢另算,你想要的,我能给的,都可以给你。”
戚然明抬手拂袖灭了烛火:“成交,我睡了。”
自翌日起,姜羽便开始派出百人一支的小队。五人一伍,设伍长,四伍为一两,设两司马,二两为一卒,即一百人,由卒长指挥。
每卒着轻甲,趁着夜色骑马出城,袭击莱阳军。
袭击的时间和地点完全是随机的,一旦莱阳军反应过来,开始反击,小队就迅速撤退,不得恋战。每一夜,这样的袭击就要进行个三四次。
如今骑兵并不盛行,姜羽安排的这些骑兵便让莱阳军十分头疼,因为他们灵活、速度快,像泥鳅一样滑不溜手。
如此持续了两三天,莱阳军被骚扰得不胜其烦,又没有办法。直到第四天,莱阳军决定严防死守,并自以为“摸清”了燕军袭击的规律,设下埋伏,等小队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