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他不想被救赎[快穿] 下(175)
她腹部的衣料忽然漫上了一层腥臭的血,继而是她摇摇摆摆,终于安放在脖子上的脑袋。有什么东西顺着她乌黑的头发粘腻地向下流淌,散发出阵阵恶臭。她终于挽起了她的头发。
脖颈处的皮肤是光洁的。
但就在稍微往上一点的位置,后脑勺的下半部分,却有着一个惨烈的豁口。从中可以直接看到浑浊的、白花花的组织,而且坐在不断向下滑落。当意识到这是什么之时,所有人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脑子。那是尸体浑浊的、粘稠的、不断向外流淌的脑浆。
翠屏露出一个微笑。她的嘴唇抹成朱红色。
她之所以一直低着头,不是因为她脖颈处有什么裂口,而是因为一个更简单的原因。她不能够让她的脑浆在维持直立的情况下不朝外流淌,于是不得不将自己的脑袋掉了个个,把容器的开口从下面换到了上面。
肝脑涂地,莫不如是。
她受的家法,绝非冒犯禁忌,而是意存杀人之心。
玩家们看起来极度震惊。
这一幕对任何人类来说都有点难以承受,他们呆愣在原地,目视着眼前不可思议情景的发生,忽视了他们留在身后的头号危险分子。
游吝的指尖,一把匕首正在不休地旋转着,跳着银色的舞蹈。
他想象着匕首刺进那些人的心脏中时,指尖将会传来怎样令人战栗的快感。翠屏是舞台上的演员,而他们则是观众席下潜行的阴影。游吝的神情隐约流露出一点疯狂,他朝前一步,刀刃转动的速度加快,与他覆盖着指尖的黑手套相得益彰。
而一只修长又冰凉的手再一次按住了他的肩膀。
随后顺着他的脖颈向上,摸了摸他的头发。卡戎低声说:“不要陷入疯狂,不要造成不必要的人员伤亡。”
人类这才回过神来。
他慢慢地将匕首收回到刀鞘中,含糊地笑了,“小AI,我听你的。我不杀人。”
在这种时候,游吝需要一个声音来压抑他沸腾的血液。否则他总是在事情变得太难看的时候才醒悟。他脑海中把人工智能的话慢慢地转了一圈,沉默了几秒钟,才不愿意吃亏般地说:“但你也要给我加些好感,这个要求不算很过分吧?”
卡戎望着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他似乎找到了和人类相处的某种平衡。
游吝伸手在口袋里乱摸,试图找到那一颗对应的“双生糖”。东西被弄乱了,所以很难找。他尝试了半天,都徒劳未果。手指和乱七八糟的一堆东西绞在一起。
面前的人工智能忽然间又垂下了眼眸,那双冰蓝色的瞳孔似乎藏匿着某些他看不懂的情绪,随后抿了抿嘴唇,像是要开口说些什么。
“找到了!”
游吝打断他。
人类用指尖小心翼翼地从口袋里托出了“双生糖”,不无得意地对着卡戎笑了笑,“姑且让他们欣赏表演,我们先去回收副本的重要道具。”
卡戎咽下了他酝酿到一半的坦诚。
的确,对方口袋里一大堆稀奇古怪的糖,恰好要挑走其中的一颗,怎么想都是小概率事件。而且,就算是人工智能也没有想到,人类的起名风格总是令人出乎意料,居然让他也陷入了误读。直到这一刻,他才反应过来。
“双生糖”根本就不是糖。
——而是一张糖果形状的小型贴纸。
第229章 阴氏祖宅9
“我没杀人, 我只是——”
翠色衣裳的侍女目送着两人离开。她缓缓起身,抱着她那枚腐烂的、脑浆四溢的头颅,似哭似笑,“我走进房间, 老太爷已经死了。他死在地上, 就像是一团佝偻的死肉, 边上都是黑糊糊的血。我走到他边上查看, 已经出现了尸僵。我打算去通报老爷……”
她鬼魅般地朝前几步,抓住了其中一个玩家的道袍。
对方猛地一惊,朝后退了一步,道袍被撕下来一大块。翠屏的脸色有种古怪的漠然, 呓语道:“就像这样!那时候,老太爷的尸体忽然冲我伸出手, 我也是这样躲开的……我为什么要躲呢?”
“如果那时他的头颅碰到了我,或许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
“所以,”翠屏轻声说, “老爷说我害死了大家。你呢?你们也是这样觉得的吗?”
*
阮雪阑睁开眼睛,四周黑洞洞一片, 弥漫着腐烂的霉味。
这是一个极逼仄的空间。少年恐惧地抬起手,试图推开眼前厚厚的壁障。指甲划上棺盖, 却只传来一阵粗哑的嘎吱声。在黑暗的环境中,他的身体仿佛不属于他,而是属于一个已经死去的老人。阮雪阑用左手摸向右手, 枯槁的皮肉松松垮垮地搭在鹰爪般的骨头上。
他完全没有搞清楚情况,只觉得一切再糟糕不过,惊惧地摸向自己的脸。
——那是一张皮肉腐烂,布满皱纹的死人脸。
阮雪阑从肺腑间挤出一声绝望的尖叫, 他在棺材里挣扎着,幸好脖颈下压着一枚枕头,否则一定会把自己撞伤。外面有匆匆的脚步声响起。
随后在他的棺边见怪不怪地停下。
“又在……”中年人浑浊的腔调,“这忌讳真是厉害……上师,我已经请道士念了镇魂咒,但还是毫无招架之力。他老人家早就死了,总不能让我阴家上下给他陪葬?”
“这是‘落枕空亡’,”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煞有介事,“怨气实在是大。老爷,这也是您的不对,三年前老太太死时,不是也把老太爷的丁忧报上去了么?既如此,何必要等到今天,三年前若是就把他杀了……”
“朝廷降罪下来,那可真是——”
老爷的声音停住了,“谁想到他死的这么晚?我已经往他的枕头里放了符。只可惜,我没有想过会触犯了忌讳。”
棺材中腐臭的气息愈加浓厚,那是年迈之人的皮肉长期接触褥子,不见天日时会闻到的潮湿的霉味。这股味道让阮雪阑几乎窒息,他含着眼泪,无力地敲击着棺壁,但只要他一开口,所有的呼救就都变成老人嘶哑又颤抖的喘息,像掰开一截衰朽的木头。
“你们只要派几个小辈,到他的床前哭一哭,便万事大吉。”
上师略带谴责之意,“连表面功夫都没工夫做。也怪不得他最后几乎摔下床,还要扯着那侍女的裙摆。要我说,老太爷是你家长辈,就算是牺牲自己,也不愿与子孙发难的。恐怕眼下的局势也并非他所望。”
“您也知道,犬子好容易熬过丧期,眼看着升了官,我们那时候都在庆功宴上,哪有可能陪在他床边?”
“哼,我看你们就没人去过!”
棺材中的少年浑浑噩噩地听着这些话,感觉和天书一般。
但情况却越来越糟,他渐渐地觉得自己的骨头也松动起来,仿佛被泡在一汪腐臭的死水中,抬起眼睛只能看见黑漆漆的木盖。
他不安地扭动着身体,忽然感到自己真的变成了一个老人,或者一个在床上等待着腐烂的人形。这棺材是他的枕席,而他的床榻又和棺材无异,死亡的气息每一秒都比之前更浓。枕着的枕头传来细细簌簌的声音,就像是有虫子正在啃食他的皮肉。
某种绝望感涌上他的心头。
只不过是稀释了几千倍的绝望,因为他并没有像是真正的死者那样,确切地数过等死的日子。但那种窒息感还是几乎隔绝了他和整个世界。
外面的对话还在继续。
“府里这副模样许久了,是要接着做法事、守喜丧,还是……”
“那十几个道士,”上师却忽然变化了话题,“他们都多少知道了这里的底细,阴老爷,你打算拿他们怎么办?”
“自然是一个也不能留。”
“那么,他们现在也都算入了阵。老爷要他们都做替死鬼,再好不过。只是,一是不知道有没有合适的人选,二是不知老太爷的亡魂是否按捺得住。就比如……”
他的声音忽然突兀地停住,就像是被裁纸刀割开。阮雪阑听到脚步声又朝着他靠近,有什么东西在棺盖上古怪地滚落。两道视线似乎隔着棺盖刺到了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