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他不想被救赎[快穿] 下(172)
刚才没有这么浓重的雾气,这里仿佛忽然就入了夜。游吝一边想,一边抬起头,望向了在漆黑一片的墙垣边,一动不动地站着的那个人影。
那就是翠屏,即使隔着一段距离,也能清楚地看见,翠屏的脑袋弯折了一百八十度,她的眼睛正对着自己的胸口,一团漆黑的发髻挡住了她的脖颈。
是幻象吗?
游吝的眼眸中,一点冰冷的笑意闪过,他胸口的游戏机硬硬地硌着他的心脏,让他至少能确定自己作为坐标的稳定性。
翠屏朝着他走来。
而人类甚至有闲情逸致和她打招呼,脸上带着纯粹又疯狂的表情:
“啊,你看到我的背后灵了吗?我恐怕刚才不小心和他走散了……我可不能让他找不着我,不然他又该减我好感了。”
在他的面前,一直垂着头颅的侍女忽然缓慢地抬起了头。
她的脖颈不堪重负,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完全折断,想必裸露出气管的头颅,当着游吝的面重新拼了回去,似乎有什么黑漆漆的东西顺着她的头发朝下流淌,
……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在哪里搞错了吗?
她露出一张惨白的脸,一步步逼近游吝所在的方向。
人类指尖已经挟上了符咒,却忽然停顿了一下,做出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动作。
游吝毫不犹豫地掀开了挡在井上的那块石板,滑腻的手感蔓延开来,狭小的洞口出现在眼前,黑洞洞的,井极深,里面有什么东西,但却丝毫无法看清。
游吝眼底的那枚小痣仿佛要灼烧起来。
他冲着翠屏弯起嘴角,无声地用口型说了些什么。随后握紧胸口的符咒,极力地收缩着自己的体积,跳进了井口。
和同龄人相比,游吝算比较瘦的类型。
他从井口缓慢地向下滑。井就像是一张大嘴,而他在食管中缓慢地坠落,他听到上面传来脚步声,翠屏的脸出现在了井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点点掉落。
那颗头颅又在她的脖颈上摇摇欲坠,似乎下一刻就会紧追着掉下来。
但她终究没有下来。
井到了某一处,反而宽敞了起来。游吝慢慢地固定住了自己,他来到了井底。井底只有一层浅浅的水,还有,当然,一具和他想象中一样的尸体,已经开始肿胀发臭。
一只手放在了他的右肩上,
人类转过头,轻飘飘地抱怨道:“你都不知道我刚刚看到了什么。”
人工智能瞳孔冰冷,即使是在这样的地方都不沾染任何污秽。他冲着人类脏兮兮的外袍不赞同地摇了摇头。
他也想知道是什么让游吝忽然顿住,莫名其妙地拿着符咒对着他,最后又忽然收起来,毅然决然地掀开石板,从井口往下跳。
……但还能怎么办,自然是跟着他一起下去。
卡戎垂下眼眸,无声地催促着。而人类俯下身,去触碰那具裹着翠色裙摆的尸体。他的指尖忽然顿住,当他确认了他想要确认的东西之时。他仿佛也僵硬了一瞬。
“喂,小AI,”
游吝说,“我们好像一直搞错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什么?”
人类慢慢地笑起来,仿佛遇到了什么有趣的展开。他的指尖从地面上尸体的颈间离开。但毫无疑问的是,她颈部的皮肉光滑平整,气管也没有任何被切断的迹象。
“我们搞错了她的死因。”
第228章 阴氏祠堂8
阮雪阑没睡成一个好觉。
他蜷缩在阴府的客房中, 床板太硬,烛光又太飘。午时三刻,他在被子里闭着眼,指甲抵着掌心, 听到了敲门声。笃笃。先是两声。笃笃笃。随后是三声。
“谁啊?”他颤着嗓子喊了一声。
敲门声忽然停了, 只留下他未尽的余音。
阮雪阑把脚缩进被子里, 被子笼罩下的心跳愈发鼓噪起来。他想起桌上摆着白天拿到的符咒, 但却没能鼓起勇气离开令人安心的阴影。邪神冰冷的猩红眼神忽然又浮现在他的面前,还有那毫不留情的话语。
怎么能这样说……
他、他在这种情况下要怎么努力啊?
无限流副本最基础的要求只有活过72小时,他难道不是在努力活着吗?
阮雪阑含泪又往墙角缩了缩。周遭的一切陷入了寂静,但事情却在朝着更糟的方向发展。他感受到木门悄然划开, 掠进来一些灰白色的光。他聚精会神地听着,不, 没有脚步声,只有细细簌簌的声音,仿佛有昆虫在爬动。
他僵硬成一块木头, 从他的视角望去,只能看到对面书桌上张贴的一副“独占鳌头”, 那只龟冰冷的豆子般的小眼睛紧盯着他。他一紧张,床板终于不堪重负, 发出一声嘎吱的响。
就在那一刻,阮雪阑的余光中瞥到了什么。
他爆发出了一声惨烈的尖叫,声音足够把这一片沉睡的人都惊醒。他连滚带爬地退到床尾, 求救的声音伴随着哭声在室内炸开,但并不妨碍那个佝偻着的,在地上蠕动的身影一点点逼近。
老人把他的头安反了。
他先是用正脸对着阮雪阑,脸上三个又黑又红的大洞, 还淌着血水。人类三魂被吓没了七魄后,他才发现位置不对,于是转而用灰白色的后脑勺对着人类,一步步倒退着爬近,手里像是捧宝贝一样捧着什么。
“别过来,”阮雪阑哆嗦着,皮肤愈发雪白,嘴唇吓得青灰。
但面前的“老人”充耳不闻。它就像是一只巨大的蜈蚣般爬上了人类的床榻,腐臭的味道几乎令他窒息,血水则滴滴答答地流淌着。它脖颈处仿佛刚刚才被人硬生生地砍断。露出血腥的血管和骨肉。它“看”到了阮雪阑,仿佛大喜过望一般,伸出了一双鹰爪般干枯的手。
枕……枕头?
枕头被硬生生塞进了人类的手里。陈旧,绣着花纹,闻起来有一股陈旧的老人味。阮雪阑吓得立刻把它扔掉。
面前的人形却忽然动了怒,扭过头来,朝他张开了黑洞洞的嘴。人类几乎要呕出来,它的舌头已经腐烂,有蛆虫爬行其上。
“拿着……嘶嘶,拿好……”那双死人般的眼睛看向的似乎是其他什么人,粗暴地把枕头往人类的怀抱里塞,“别放开……这是你该在的地方……”
阮雪阑不敢再反抗。
他的指尖发白,攥着枕头,眼角含泪。
“乖孙,”面前四肢扭曲的人形却仿佛夙愿得偿,模糊能辨的神情忽然变得慈爱起来,“好孙儿,你一向是最懂事的,一定能懂得我的良苦用心。拿好,枕着它,枕一晚上,必须要这么做,我阴家有望——”
它话说到一半,面前“乖孙”脆弱的神经终于彻底崩坏,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只留下怪物神色阴晴不定地看着眼前的一幕,看着看着,又伸手把自己的头颅扭了一百八十度。
它似乎不希望人类独自留在这里,于是拉拽着对方的胳膊,把对方从床上硬生生地扯了下来。阮雪阑一昏了事,无知无觉地在地上被拖行。
在一片夜色的掩盖中,它带着它的“乖孙”,簌簌地朝着不知名的地方爬去。
天明时,人去屋空。
*
摆在游吝面前的问题有两个:怎样离开这口井,以及怎样处理翠屏的尸体。
前者被证明为卡戎的过度忧虑。人类随身携带攀岩工具,尽管井口逼仄,井壁湿滑,但用双手撑起,成功离开也不成问题。这个方法相当朴素,以至于当游吝重新坐在井沿时,卡戎抽出了一块手帕,擦了擦他的脸。
“手帕是从哪里来的?”游吝眨眨眼。
“刚才在仆役那里拿的,”
人工智能说,“依据我对你行为模式的分析,我预测到它会像现在这样发挥作用。但我忘记了再要一件外袍。从本质上来说,你应该更注意这些卫生上的问题。”
想到卫生,就想到人类刚刚当着他的面往井里跳的光辉事迹。
“……并且,尽管我不会干涉你的行动,我还是更乐意听说你有一个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