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他不想被救赎[快穿] 下(12)
其实今天也是季瑛的生辰。
今年他终于能过一个久违的生辰。季瑛早晨醒来时,黑暗中噩梦的痕迹还残留在他的眼睛里,但这点惊惶很快就被楚怀存细细地吻去了,他因此不是很矜持地按住对方的肩膀不放,让早安吻变得稍微有点激烈。新帝登基典礼还特意挑了一件领子比较高的礼袍。
随后他们开始拆礼物。首先当然是楚怀存送的那套文房四宝,那是他十年前就准备好送给对方的,但他们觉得现在也不算太迟;随后季瑛发现方先生和楚怀存的师父居然也送了礼物,一个是养身体的药丸,一个则是一柄吹毛断发、寒光闪闪的匕首。
还有梁客春,对方的祝贺信写得客客气气,显然把他当成未来的上司。
聊到季瑛生辰最后这个颇有一点血腥的生日礼物,季瑛显得有一点为难。
“他现在有点……”
季瑛停顿了一下,艰难地形容道,“不太体面。”
礼官在他们身边徘徊了许久,终于战战兢兢地上前提醒新帝和季大人现在到了不得不出发的时候,楚怀存对季瑛并不在意地笑了笑,显然是决定好了陪他一起去,又对礼官说:
“还是让季大人同我一起坐来时的车辇吧。”
或许是还没有摸清新帝的脾性,服侍君主的新任礼官显得手脚格外麻利,而且绝对没有任何不该有的窥探欲。只不过,当他打点好一切,出色地完成典礼所需要的准备,并且目送着陛下的车辇消失在远方时,还是情不自禁的流露出一点困惑,喃喃地问自己:
“都说陛下登基,季大人如今势头正盛,两人表面亲厚,实际该是明争暗斗才对。宫里的李公公前两日还提点我来着。可是,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第165章 共婵娟(完)
酒过三巡, 秦桑芷如坐针毡。
他今日精心挑了一身素白的料子,颇有点风流不自赏的意思,下定决心要把那个总是阴沉沉的季瑛比下去。
谁曾想对方也穿了一身白衣,布料比他华贵得多, 却不但没有俗气, 反而衬出几分贵公子的雍容文雅。就连楚怀存的目光也仿佛只停留在对方身上, 半点没望向他。
要向系统求助吗?
他想起系统的那些劝告, 最终决定假装自己游刃有余。
他只是一杯杯佯装镇定地喝着茶,殷切等待着楚怀存想起他。
新帝必然会用到他的,今日登基大典,文臣士人都跃跃欲试, 想要留下些声震百世的出色之作,若能讨得新帝龙颜大悦, 今后的仕途又有何愁?秦桑芷作为文社的第一君子,作诗自然奉他为先。
果然,不一时, 新帝便笑谈到新朝的这些诗人文士,目光也仿佛有意般扫了扫秦桑芷。
宫女如花, 莲步轻移,手捧着雪白的绢纸和蘸满墨水的羊毫, 依次恭谨地为几位颇有才名的大人铺设了笔墨纸砚。
楚怀存道:“我朝诸才汇聚一堂,何不命题为诗,诸位即兴创作, 墨宝即留于此处,稍后共做评判?”
秦桑芷听了顿时觉得有几分不好,他的字众所周知地差劲,当然是更情愿在大庭广众之下仿佛诗仙般肆意吟咏, 众人崇敬的眼神还能高上几分。
不过,用余光扫了扫身边的人,秦桑芷的心放的妥当了些,这次和青鱼湖诗会不同,既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默写,他也提前做了一点准备,记住了其中几个生僻字的写法。
于是,秦桑芷倨傲地一笑,率先走到书案边,取下了架子上的羊毫,仿佛才思敏捷,他抓着毛笔,便要第一个往那白纸上落笔。
“系统,”秦桑芷在脑海中轻声呼唤,“把《诗集》给我调出来。”
周围响起一阵窃窃私语:“不愧是秦公子。”“不过,听说上次的赛诗会——”“休要胡言,秦公子所作的诗我日夜吟咏,实在是觉得口齿留香,一时的失误又算得上什么?”……
这些议论忠实地落在了秦桑芷的耳朵里,唯独他此时最想听到的声音,不知为何竟毫无动静。
秦桑芷又喊了一遍:“系统!”
羊毫被过早地取下来,此时此刻,一枚墨珠将坠未坠,马上就要点污纸面。然而,本来百呼百应的系统却没有一点动静。不但没有开口说话,甚至连平日里响应时滋滋的电流声也消失无踪。
他的脑海里前所未有地死寂,只留下不详的一点底色。
秦桑芷不禁打了个寒噤。
他尚且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或许明白了也不愿意承认。他逼迫自己冷静下来,此时的当务之急是默写完手上的这张诗帖,但越是慌乱,脑海里的字眼便越是一片片地空白起来,模糊得不成样子,只觉得手中的毛笔硬硬地硌着手心,令人觉得难受,便下意识颤抖了起来。
墨珠落在纸面上,啪嗒一声,氲开一团刺眼的黑。
他提着笔,半天写不下一个字的处境多多少少也引起了一部分人的注意。在这部分人的视线下,秦桑芷觉得比死了还难堪。
他硬着头皮伸手,柔软的羊毫落在纸上,却不知道笔画该往哪里拐。他把勉勉强强回忆起的那些句子尽数默写在纸上。
剩余的那些空白,则自己绞尽脑汁地编了些话填上去。
分明只是写一张帖的功夫,秦桑芷的脸色竟比死人还要白,他在四角放满冰块的宫室里流了一身冷汗,写后细细端详自己手下的诗帖,又觉得版面一塌糊涂。
不过,他勉强自己把诗歌从头到尾通读一遍后,稍微找到了一点定心丸。
古人的千古绝句都在呢。
就算是其余的句子有些缺漏,也可以推脱于自己今日身体不适。
在这个漫长的过程中,秦桑芷无数次呼唤系统,无数次期待都最终落空,他内心中不详的空洞越来越大,惶恐地抬了抬眼睛,便见新帝缓步向他走来,要看他帖上的内容。
“楚……陛下,”
秦桑芷飞快地找补道,“我今日身体不适,一些用词还可以再斟酌。”
他就像是遭遇老师忽然批改试卷的学生,往常的倨傲荡然不存,但又往往心怀期待:万一能够蒙混过关,万一其他参试者完成的更为糟糕,万一——楚怀存在他身边停下时,秦桑芷满怀恐惧地屏住呼吸,不知为何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是盯着他腰间的玉佩。
不知过了多久,新帝已经缓步向前,走到其他的文臣身边了。
秦桑芷仍觉得心跳如擂鼓。
他不明白楚怀存是什么意思。他怎么会连点评都没有点评一句,又怎么会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这让他在原地煎熬,觉得心和肝都被郁火灼烧。
然而楚怀存的脚步声依旧从容不迫,他的长靴踏在宫室之中,不急不徐。
更糟糕的是,所有其他的作诗者,即便只是差强人意的水平,楚怀存都一一评价过去。
等到新帝重新走回主座,神情冷峻地向下望时,秦桑芷的浑身上下终于蒸腾起了一股危险的预感,仿佛被某种残忍的、冷酷的大型食肉动物视作一滩不值一提的烂肉。
他张了张口,却不知为何说不出一句话,半响才吐出几个字:
“陛下,如何……”
“诸位不妨去看看秦公子的诗帖。”
楚怀存的眼睛宛如冰雪一般,冷淡地望下来。
楚怀存往常都对秦桑芷百般保护,今日却是这般态度,不由得令人生疑。有文官应声走过去,一见秦桑芷乱糟糟的纸面,便忍不住“咦”了一声。读过一遍,又觉得有些地方,格律乱用,语句错乱不知何谓,实在是匪夷所思,说是对诗一窍不通之人犯下的错误也不为过。
但是,在这堆胡言乱语中,却也有不少颇为出色的辞句。
秦桑芷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解释道:
“我方才忽然头晕,写出来的东西不成章法,让诸位笑话了。不过,秦某自认为此帖不至于一无是处,还是有几句别出心裁,独秀其中。”
“秦公子说的是,”
说话的是梁客春,此时他已经褪去了早先时的青涩,不仅变得沉稳,甚至还透出几分不可捉摸来,也不知道是和谁学的,他转身对楚怀存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