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被掉包的罪臣之子 下(94)
京畿卫围了侯府,不知情的以为皇帝终于忍不了宁氏,要除之而后快,可事实上,这一切的源头,不过是起于一介纨绔子的人命案,从其身死开始,满京风声鹤唳,全城戒严,城门防卫加倍,甚至于都不太顾及皇帝要出京,去祭祀皇陵的銮驾。
皇帝出巡,净街、束行、噤声,而此种种,除了街未净,其余行止皆被限,只为闻辉。
如此,闻阁老权柄,可见一斑。
凌湙正领着宁琅在藏书楼上翻部曲册,两人站在楼窗前,望着府门前围上来的一队京畿卫,陈氏院中仆奴惊慌,而出门与人交涉的,只有怡华公主。
宁侯与世子瘫痪在床,二房、四房乃庶出,陈氏身为侯夫人,一府主母,也不可能自降身份,去接待一名京畿校尉,怡华公主虽为公主,可身为三房儿媳,在无人可出的情况下,似也只有她出面合适。
凌湙与宁琅夜半出府,踩着鸡鸣归来,出入都走的侯府后门,有袁来运接管了府中安保后,要隐了二人行踪,不叫满府知晓,都便宜的很,故此,怡华公主等人,并不知他二人已经回来了。
宁振雄在睡梦里,被亲爹娘从房里挖起,朦胧中被扇了两巴掌,耳鼓涨涨的听见父母斥责,“说,你昨夜里到底干了什么?怎会招了京畿卫的人上门抓你?赶紧滚起来,自己去向你祖母解释。”
陈氏彻底掌了府中权柄后,对二房、四房中人梳理了不少,撵出的、发卖的,断了不像话的几位爷们的例银,减了各房姨娘们的无度索要,整的这两房现在人人自危,就怕陈氏一个摆手,就将这两房分出侯府。
二房夫妻现今扮着孝子贤孙,日日守在宁侯床前伺候,而他们最得意的次子明年将下场考学,若侥幸中榜,在宁振鸿、宁振熙这俩嫡孙,都没长起来前发展官途人脉,再有宁侯支持,那这侯府的爵位,还指不定能落谁头上。
夫妻二人求稳求胜,当然不能允许此时遭逢变故,得知惹祸上门的竟是他们的长子时,恨不得一棒子把人打死了撂出去平事,因此,在宁振雄彻底清醒之后,看到的,就是望向他,恨不得吃了他的亲生父母。
宁振雄这些年已经受够了父母的偏心,哪怕知道亲事订的潦草,聘的媳妇是个商贾女子,完全是因了其父母贪图人家嫁妆丰厚,也盼着早日成亲,早日离府独过。
他一颗心早凉了,因为没了期盼,也就对父母亲情失了指望,近年越发脾气蛮横暴躁,被打之后,掀了被子,只着了一身中衣就往外院走,高壮的身形竟有了慨然赴死之意,连语气都与气势相同,“有什么好解释的?不用解释,你们说什么是什么,谁来抓我?叫他抓就是,最好立马给我安个死罪,只要我死了,你们自然安心。”
怡华公主还在与人周旋,连接二门处的地方就跑来一群人,正中间走的气势昂然的,正是一身中衣,披头散发的宁振雄,而他身后,则跟着捂脸哭的一脸泪的二房夫妻。
人未到声先至,“公主,公主啊!我们实不知这孽子昨夜干的事,真的,您一定要相信我们,这孽子从来不告诉我们,他在外面的荒唐事,若非校尉大人上门,我们一家子恐怕都叫他蒙在了鼓里,公主,我们夫妻没想为府里招祸,您一定要在母亲面前替我们分辨分辨。”
怡华公主:“……”
人家只是上门询问,逮不逮人还两说,你们这就不打自招了?有你们这么做父母的么?
等她再将眼神放在二房长子身上,才发现这个侄子竟长的高了她两个头,人高马大的站在前院中堂前,望着来拿他的京畿校尉,一脸冷然,“发生什么事了?既然找到我家门上,想必是有证据了?你叫什么?准备给我定什么罪?”
他怎么也出自侯府,虽是庶出,可这些年的耳濡目染,那一身嚣张公子爷的气度,还不至于让他怂一个京畿校尉。
搁往常,一个小小的京畿校尉,还到不了他面前说话,当然,也是因了两方不可能会有交集的原因。
来人姓钱,领人上门时接的令是,一定要突破宁侯府的阻挠,进入到府内搜检,看一看内里真实的巡防布置。
他也不懂下令的人怎么个意思,却也没觉得这个任务有多难,宁侯府又不是多威赫的勋贵府,要往里闯一闯简单的很,只要揪着事端之人说事,就不难突破重围入府搜检,他甚至已经做好了带人强闯的样子,却哪料宁侯府中人不按常理出牌,竟都不带维护一下的,就交出了自己的孩子。
钱校尉:……这宁大公子莫不是捡的吧!
场面陷入寂静,显得之前的怡华公主拦门有些可笑,二房夫妻却不知自己已经得罪了公主,还在抹眼泪试图博得公主怜悯。
宁振雄神色愈发冷漠,垂眼望向低他一头的钱校尉,“我犯什么事了?你总得给我定个罪名吧?”
钱校尉回神,定了定心道,“闻三公子昨夜死于莲花楼,有人指认,说他死前与你见过面,见你二人发生龃龉,似有言语冲突,再之后,他便出了事,宁大公子,你可能说的清他与你之间的摩擦么?若说不清……!”
宁振雄皱眉,张嘴还没吭声,他身后的父母就叫嚷了出来,他娘甚至上手捶起了他的后背,拍打的啪啪响,“你竟然敢跟闻三公子起争执?你疯了?他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你怎么敢跟他呛声?哎哟,我的个天爷啊,你可不敢拿你弟弟的前程开玩笑,闻三公子若真是你弄死的,别说你弟弟考不了学,就是我们全家都要受你连累,孽子,你快说,你跟闻三公子到底有什么矛盾?值得你不顾身份的跟他起冲突?快说!”
钱校尉看出来了,这是个不受父母待见的娃,于是,立马打蛇随棍上,开口要求,“为免遗漏什么重要线索,我需要去你的院子搜捡你昨夜的用物。”说着一招手,就要带人往府中闯。
怡华公主脸一沉,今日若叫这些人进了府,那宁侯府最后一点颜面都将尽失,日后怕是是个人都能上来踩一脚了,当即就要上前阻拦。
而宁振雄却比她快一步,大马金刀的站在往二门去的路上,脸色阴沉漆黑,“我看谁敢。”
尔后,又转望向自己的父母,脸色漏出巨大的愤怒,声震前厅,“你们就这么希望我出点什么事,好为老二腾出长头之名?早要如此在乎长头名分,当初你们怎么不直接说是老二先出的生?现在后悔,心心念念要替他争长子位,你们干脆直接拿把刀来杀了我算了,何苦要麻烦别人?”
越说越恨,气的声音发抖,“我为什么跟闻三呛声?”
说着声音陡然抬高八斗,直着脖子叫,“因为他跟你们一样,处处拿身份说事,笑话我们侯府连外强中干都不是,直接没落成了人人可踩的废物,笑话我们侯府后继无人,一门老弱,我但凡不是个男人,我都可以躲着他,但是,他要欺辱我们府,就不行,就不能,我跟他呛都是轻的,要不是身边有人拉着,我还能上手打他,呵,哦~他死了?哈哈,死的好,死的非常好,他一定是因为嘴贱,叫老天收了,哈哈哈,死的真是太好了,呸,祸害有天收。”
二房夫妻恨不能堵了他的嘴,奈何身高由不得他们,就像宁振雄说的那样,他们也后悔当年排序时的一念之差。
原来宁振雄兄弟是孪生,只不过一个壮的像头牛,一个瘦的似猫,看着活不了的模样,而面对如此两兄弟,他们当然是将壮的那个认成了长子,弱的那个只当陪练。
可经年过后,壮的长成了蛮汉,弱的却颇有文才,此时夫妻二人后悔了,想将这长子的名分给倒一倒,结果却遭到了陈氏的阻拦,斥他们不讲规矩宗法,于是,这一腔怒火,就全都倾倒在了,被他们认为无用的长子身上,并越发的瞧不上他。
宁振雄吼的脸颈青筋直冒,披散着头发近似疯魔,吓的夫妻二人连连倒退,钱校尉抓住机会,拔刀出鞘,“既然你自己也承认了与闻三公子有矛盾,那就随我们走一趟吧!不过走前,我们还是要去你院里搜一搜。”
今天这个府他是必须进,不然回去不好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