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被掉包的罪臣之子 下(176)
他绝不允许那些人,将京畿和江州等地,对于女子的教化约束,引入凉州,他的地盘,女子就是顶着半边天,谁来逼逼他削谁!
掣电直等萧婵气呼呼的跑远后,才推门闪身而入,手里捏着京畿来信,“主子,段大人密函。”
凌湙皱眉接过展开,只见上书“太子欲谋君位,已勾联陛下丹师,调换了每日服丹剂量,陛下已有所警觉,欲以谋算君父之罪废之。”
接着后面便细讲了父子反目的原由。
还是为着荆北民乱,和东线马场被洗劫一空的事。
五皇子解禁,一腔被羁押了多年的怨气自然需要发泄,太子正有着乱增赋税,逼民生乱的罪责在,为破这“父慈子孝”的局面,五皇子联合宫中的母妃一起,到皇帝面前上眼药。
老皇帝正因东线马场的损失生气,望着爱妃皇儿捧到面前的孝敬,顿时思路被打通。
天下讨伐之声,因着荆北民乱越发的大,在下诏自省,与找人顶锅之间,他很明显的不愿承认是因为自己需索无度,才造成的现今局面,若由太子出面顶下乱政贪功之名,那朝野上下的声讨,当能熄灭。
至于太子的名声,那是半点没想,反正他身为皇帝的名声不能受损。
太子得到小黄门偷送来的消息时,差点气的拔刀砍人。
哪家声名有污的太子,能顺利登位的?五皇子贼心昭彰,简直不要太明显。
尽管有人提醒过他,不可放五皇子出京,可太子在得知江州增兵,来的新将领是姜家人后,立即动了将五皇子撵出京的念头。
他奉承了皇帝小半生,为讨他欢心做尽一切害民伤财之举,到头来仍抵不上别人的一顿眼药,竟起了将他废黜的心思。
怎么可以?怎么能行?历史往前数,哪家废太子还能有命活的?
不行,不可以,既然父不慈,子又如何孝?不如先下手为强。
段高彦在信中写道,“太子欲将五皇子、六皇子调出京,于冬日宴上向帝发难,逼宫夺位。”
这便是有内应的好处了,阚衡那边只发信来保证,尽力阻挠五皇子离京,没有说一定不让五皇子离京。
他以及麓山书院,应该是巴不得天下三分,好让他们这些在野的,有更广阔的发挥舞台。
凌湙望信沉思,对这俩父子即将的反目之举,竟心无波澜,仿佛早已预料到,会有这种走向似的,只一意权衡着己方会在这样一场大变故中,会产生怎样的影响,得到什么样的蝴蝶效应。
冬日宴,也就一个月后了。
信的最后落款处,点了一下作为监军的凌誉行止,“此子欲于乱局中渔翁得利,姜家人入驻南川府之事,亦为他暗中捎送,连同武大帅的医案,亦为京中所知,帝欲以总督樊域替之,冬日宴后,北境恐有换帅之危。”
凌湙冷着脸将信一把火焚之,垂眼吩咐,“去信给武景同,让他将东线事务交接给酉二处理,立刻返回南线驻地,将凌誉……押入监牢。”
武大帅的医案,有他现时全部的生命线节点,皇帝选冬日宴后往北境发难,是料定了他活不到冬日宴,欲趁着北境发丧之际,乱中夺兵权。
凌誉则是笃定了他,不会干看着北境武帅府遭遇危机,想用朝廷兵来消磨他的势力,最好撞个两败俱伤。
掣电拱手领命,在静谧的屋里又说起了南川府事务,“主子,姜天磊命人征调了南川府乡绅富甲家的护院家丁,普通百姓一户一丁,组成前锋护卫队,欲往东线叛民城探虚实。”
江州兵损几万众,看来是让他们心疼了,竟然想到用这种法子减少战损,半点不提正规军士与普通民众的战力悬殊性,明显是拿那些人当炮灰用的。
上征六旬花甲,下至舞象少年,全拉出去排雷,反正死的不是我辖下百姓,管他们最后能剩多少呢!
姜天磊,比他面上表现的,更为阴郁狠辣。
也是,这样的人,才符合江州嫡系继承人的身份,若无资质和心计,早便由人取代了,外界所传的一切表象,只是他想让人以为的那样。
萧婵这条美人计,看来是步臭棋,却也是条必不可少,用以减轻和麻痹对方警惕心的,妙棋。
美人计,计不在老旧,管用就行。
凌湙点着桌面闭目回忆席间行止,将姜天磊从墙头之上,迎他们入城时的一举一动再次入脑回味,一点点的解构着他举手投足间,隐没在不为人知的外表下,真正的内心。
假若,我生在那样一个世代累积的财富堆上,处于手能碰顶,连世俗里的皇权都不惧的一个位置,我会以什么心态看待那些位卑者?
会真如大儒学者教导的那般,对下谦和,温润有礼,待人宽宥,雅正端方?
有,真正的君子能做到德行合一,内外兼修的令自己给人一种如沐春风感,可姜天磊是这样的君子么?
君子待客会迎门而立,会下阶相邀,会通过眼睛传达内心真正的情绪,姜天磊的眼睛里有什么?
有审视,有评估,有猜测,有掂量,甚还有一丝叫人不易察觉的轻蔑,而这种轻蔑在萧婵投怀送抱时,尤其能感受到,他对这种轻而易举就能获得的东西,带着骨子里的嫌弃,却用温和的表象遮盖了这种蔑视。
男人骨子里的贱性,就是对太容易得到手的东西,产生一种廉价的轻视心理,明明鄙夷的要死,却为了维持形象,而装的彬彬有礼,温和可亲。
猎人捕猎,都是这么高高在上,望着猎物在他们的视线可及处,左突右跳,装乖卖巧,逗猴似的将之当成悦己的节目,不到厌弃时不会抬手摁死。
姜天磊从立于城墙头上迎接他们时,就暴露了其内心的自高自傲,哪怕后面再表现的儒雅有礼,也脱不了他生就高人一等的优胜心态。
他目下没有折节相交一说,他的行为举止间,都透着想要受到崇拜追捧,奉之为主的傲然之色。
他矜持的谈吐里,透露出的意思,是让人择高枝而上的自信。
他是高枝,然后他把所有来拜访者,都类比做禽。
禽,牲之物,出生就低人一等,自然该任由他来驱策。
凌湙一指扣在案桌上,反套路言情文里怎么说来着?
高端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形态出现在人前,萧婵在已经成为猎物的评定下,若反转成猎人形态,是不是就有了勾人一探的欲望?
重新梳洗妆扮过的萧婵,不服气自己的表现被斥,大半晚的不睡觉,一脚来踢凌湙的房门,本想恐吓一番,结果迎门便撞见灯火下静坐的少年,一双幽幽眼瞳抬眼望来,含了冰似的淬进心里,直激出她一身冷汗,如炸了毛的猫似的,惊跳欲跑。
“回来!”
本欲待天亮再找人来叮嘱的凌湙,见这鬼祟女人既来又跑,当时就出声制止,一张口就带上了强烈的压迫感,定身似的让人不敢再动,后脖颈的汗毛根根竖起,似有刀割临颈一样的,危机罩头。
萧婵不自禁的屏住呼吸,待反应过来时又马上恼羞成怒,扭头瞪眼,“大胆,你竟然敢用这种语气跟本郡主讲话,谁给你的胆子敢命令我?”
凌湙定定的注视着她,等她被看的浑身不自在,怒火渐熄之时,才张口道,“在我面前倒威风的很,怎么到了那人面前,就谄媚不知廉耻了?萧郡主,你可还记得自己的身份?”
一句话又将萧婵激出了刺,柳眉倒竖的跳脚,“你用词最好谨慎些,什么叫不知廉耻?那不是你们男人最喜欢的样子么?所有男人,不都喜欢女人主动往身上扒,恨不能立刻得到她么?”
凌湙定定的望着她,上上下下打量,眼神轻蔑审视,看小玩物一样的,以一种极高傲的姿态,倚着背靠扶手,散漫而又敷衍,“是这样么?你说的所有男人的姿态?”
萧婵哑了声,半晌方犹豫的点了头,此时此刻,她终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凌湙淡淡道,“可你是那些等着被人挑挑拣拣的,便宜又可怜的女人么?你是没有退路,还是没有选择,更或者是一无所有?”
萧婵愣了一下,低头喃喃道,“我当然不会任人随便挑拣,可我确实没有选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