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嫁夫(85)
他牵着被动跟他走的重斐,拐过几道长廊。
三位没跟去邑县,而是留在绍城打理事务的老师傅闻讯赶来,许林秀示意他们不必管自己,拖起重斐继续走。
盐厂设备大半都清空了,场地用来制糖。
他带重斐到最不起眼的角落,伸手摸了一下设备。
重斐把心思许林秀身上收回几分,许林秀给他看的东西,还需得认真看的。
他道:“这些新的物件与外头那一批旧相比,很简单。”
许林秀唇角始终保持笑意:“我想做的是糖块,只要有白糖就好办多了,工序很快。”
候在门外的一位老师傅想进来帮忙,许林秀示意不用,温声道:“周叔,我自己试试就行,若有需要帮忙的,会差人请你们过来。”
于是周师傅就做自个儿手头上的事情去了。
重斐见许林秀要自己动手,牵不到人了,于是双臂环胸,兴致盎然地打量:“许公子要亲自来?”
许林秀睨他:“别小瞧我。”
重斐:“我何曾小看过你?”
许林秀看似荏弱,性子温温柔柔的,可那份坚韧独到一直吸引着他。不管许林秀做什么,重斐总会感叹,无法从他身上移开眼。
重斐道:“如若有体力活儿,我做就成。”
许林秀没逞强,对获得的免费劳动力奖赏般碰了碰对方的脸。
重斐体格高挑强健,许林秀只少少的碰到一点。
他低头方便许林秀动作,眼神明晃晃飘着“再仔细摸一摸”几个字。
许林秀失笑,轻声道:“别闹了。”
他叫门外的工人送来一些梨子,梨秋天刚产下,还是最新鲜的时候。
他将梨用清水洗干净,慢慢将皮削了。拿起第二个,很快被重斐接手。
重斐道:“水凉,我来。”
许林秀让重斐削了五个梨子,用按照设计图自制的榨汁机把切成片的梨全部压榨出汁水,用碗盛装。
这个时代缺少物质,榨汁机还是许林秀想方设法按原理改良的,做不到全自动化,得半手动自己借力把果块压碎碾出汁。
重斐手劲大,操控榨汁机比许林秀轻快。
许林秀起火,用小火慢慢将提前准备好的白砂糖熬成浓稠的浆糊状。
他将手伸到重斐面前:“将军,替我折一折。”
重斐见许林秀又温柔又乖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帮许林秀折起袖口:“这样就好了?”
许林秀道:“还有一道工序。”
他把榨好的果汁按量倒进模型器具里,在舀稠糊的糖浆置入。
分了好几十份,重斐挑眉:“就这样?”
看不出什么名堂来。
许林秀放下勺子:“等它冷却发硬后成了形状就做好了。”
重斐直言不讳:“小小的不太起眼。”
许林秀笑道:“晚点时候将军再看看。”
厂内有供主人和宾客休息的房间,整洁雅致,就算主人很少居住,也会命人按时清扫整理。
许林秀在许廉特意给他布置的屋子睡了个午觉,重斐中途回了军营一趟,忙完又回糖厂,在许林秀隔壁的屋闭目养神,实际上根本睡不着。
许林秀昨天夜里说不拒绝他,那就意味着接受。
而且他们还在外头牵手,正大光明的,他喜欢的青年对他温柔坦然。
自己怎么就没早点遇到这个人呢?
重斐一边爱意泛滥,一边醋意滔天。精神充沛,浑身耗不完的劲。
傍晚前许林秀睡醒,带重斐去看他做的梨味糖果。
季候转冷,糖浆已冷成成固体,他用木筷戳了戳,硬度足够。
重斐看着一小块一小块的糖,没见过的事物还挺新鲜。
许林秀夹起一块糖,送到重斐嘴边。
“试试?”
重斐眉都不皱一下,把许林秀给他夹的糖咽进嘴里。
他不好甜物,此时却在仔细品尝。
“有点酸,很甜,口齿生津。”
又问:“这有何用?”
许林秀笑意吟吟:“将军体魄强健,这会儿吃着自然感受不到糖的重要,不知将军营中可有将士在高强度操/练时晕倒的情况。”
重斐道:“有,莫说操/练。打起硬仗时连口水都喝不上,饿几天,身子一弱就倒了。”
许林秀道:“将军将这些糖让将士们拿几颗备在身上,若将士们再饥饿难忍、目眩头晕,叫他们吃一颗,观察效果如何。”
重斐:“好。”
重斐不会看不起这颗拇指大小的糖块,既然许林秀都说了,那他愿意尝试。
战场上将士们体能亏空是件极其严重的事,没有力气,就挥不动刀斩杀不了敌军。
干粮和水不比糖块容易携带,如果真有效果,那真的帮了军营很大的忙。
重斐握住许林秀的手:“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许林秀笑笑:“将军谬赞了,下官只是平凡人。”
重斐眯眼:“左右无人,你在一口一个下官,我就不客气了。”
许林秀:“嗯?”
重斐低头,许林秀的脸被他掌心轻轻捧着,粗粝的指腹磨得面颊发痒。
他抿唇,语出惊人,深笑道:“将军,我还以为你要亲我。”
重斐脑子一热,那根的理智的弦倏地裂开。
许林秀怎么在撩他。
第79章
◎就是吃了些陈年老醋◎
重斐不曾有过如此温柔蜜意的秋夜,蓦然间觉得记忆里那些西北风伴随黄沙狂舞的画面既不豪迈、也不怎么美好了。
余光一时剩下眼前款款纤薄的身姿,多看一眼心里就软一分。
心上人的一颦一笑果真能将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许林秀用木筷挨个戳,把模具中已经冷却的糖块戳一遍,硬度全都够了。
他转身,额头差点撞上男人的下颌。
重斐像只大狗一样寸步不离跟着自己,许林秀眼眉舒展,眸子亮晶晶的。
“怎么总跟我。”
重斐道:“等你使唤。”
许林秀道:“不会一直将你当成免费劳动力。”
重斐“呵”的笑笑,尽管许林秀言辞间听起来有点奇怪,没从谁嘴巴里听过这样的说法,但话里的意思他明白。
他道:“我就乐意让你使唤,别人想,还没机会呢。”
许林秀颇为赞同:“是我的荣幸。”
他拿起剪刀按规划好的食物油纸剪开,纸张不大,连他半个巴掌都不及,要剪几十张,是个耐心细致的活儿,许林秀从容不迫。
重斐站在旁边照他的动作剪,隔片刻眼睛就往许林秀脸上黏。
许林秀伸手夺下重斐的剪刀:“将军,再不专注就该剪到手指了。”
重斐笑得脸孔僵硬:“嗯,这次我保证会认真。”
剪完油纸,许林秀把糖块一粒粒包好。
重斐问:“这就成了?”
许林秀:“嗯。”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许家糖厂,时辰尚早,许林秀午后补过眠,人还精神。
不急坐马车,他跟重斐沿着长街步行。
街侧两道花灯如潮,似乎望不见尽头。
季候一冷,出来的人少了,不过绍城的繁荣没有丝毫变化,是个软红乡土的地方。
重斐安静陪许林秀走了一段路,正准备开口劝人到马车里坐,宽袖下的手被许林秀轻轻扯了扯。
重斐问:“何事。”
许林秀指着一处面摊,眼眸比花灯还明亮。
重斐挑眉:“想吃面了?”
他掌心张开,反包着许林秀的手带到面摊前。
面摊老板瞧清出现的两位客人,一愣,半晌才反应回来。
他招呼贵客,那位尤其高大的客人要了两碗素面,一份大一份小,大的那碗多加三份青菜。
四方桌旁,许林秀和重斐面对面入座,重斐腿很长,底下没地方完全展开,碰到他的了。
许林秀记起往事,道:“那日我从邑县刚回城,甫一进城就觉得腹中饥饿,明明可以回家中吃顿好的,却无论如何都忍耐不住那阵饿,干脆下了马车坐在面摊里先吃顿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