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嫁夫(15)
任青松坐在他身侧,握住了许林秀的手:“别气坏身子。”
许林秀叹道:“我倒没生气,只是有些无奈。”
他目光幽幽,几年来内心的平静就像湖中落下一片叶子,逐渐激起一丝涟漪。
“爹娘对洛和宁的态度你我有目共睹,他们定会过来劝我们一番。”
又忽而一笑:“我竟不知你还有个未婚夫。”
许林秀神情不变,眉眼唇边甚至有几许笑意,似乎和他没关系似的。
也正是这幅不悲不喜的姿态,使得任青松心里刺痛了一下。
任青松道:“林秀,我和你许诺过的话永远不变。”
他不擅长解释,有话直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当时母亲在我跟小宁还没出生时就指腹为婚,我如何能表态。况且我和他多年未见,如今和你成亲四年,你对我是重要的,”
许林秀微微一笑:“我知道,你性子如此,认定一件事就循着那个道理坚持。”
有句话许林秀没有说,因为连他自己都把握不准。
他道:“青松,我知道你对我的感情,我对你也一样。我的眼里容不下第三个人,你我之间需得只有彼此。”
他一顿,道:“倘若做不到唯一,就算我还爱你,亦会选择离开。”
任青松拥紧许林秀:“这些话莫要再提,我的心永远不变。洛和宁的事,我会和他说清楚。”
当夜许林秀意外的没有失眠,反而睡得挺好。
他和练武进房的任青松洗漱收整,步行至前厅,没看见洛和宁,连同以为长辈们会过来劝他的事情也没发生。
冯淑笑招呼道:“林秀来坐,今儿后厨备了新的小菜,入喉微酸,但吃了胃口好,适合你尝尝。”
许林秀照着冯淑的介绍把几道小菜尝了一两口,半碗清粥下腹,菜的确开胃。
冯淑道:“青松也尝点。”
任青松和许林秀下筷的顺序如出一辙,冯淑看出意思,道:“四年来你们恩爱如初,做娘的看着心里真的高兴。”
许林秀主动问:“洛公子呢。”
冯淑道:“小宁那孩子,他初到绍城没个地方落脚,昨儿劝他在府里留下,被他婉拒了,要在城内寻个新住处。”
任明世道:“和宁初来乍到,对城里不熟悉,找房子的事情就交给青松来办,尽快帮他找个合适的地方,若银钱不够,咱们先垫着。”
任明世一顿:“当年若非洛贞相救,我这条命早就没了,咱们家欠他们一份恩情,洛家血脉还在,就替他们好好照顾。”
冯淑颇有感慨:“老爷说得在理,青松,找房子的事越快越好。”
任青松应了这件事。
*
天色还早,许林秀没有和平时那样只送任青松到都尉府大门,而是陪他走了一段路。
任青松道:“爹娘的话别往心里去。”
许林秀笑笑:“好。”
将过街口,任青松不让许林秀再送。
他理了一绺许林秀额前乱开的发丝:“就到这里。”
许林秀点头:“我看你上马离开。”
*
他返回都尉府大门,冯淑望着他,道:“你们呀……除了天色不好时他不让你出来,日子一暖,每年你都要送他出府,若青松回个头就能瞧见你站着看他走远。”
许林秀莞尔:“闲着也是闲着。”
他看着特意在门口等自己的人,猜到对方应该有话要对他说。
冯淑道:“青松是个重情义,守诺的性子,该要他担起来的事情,从来不会让人失望。”
许林秀不否认:“娘,你看着爹和其他夫人在一起时,心绪可会低落。”
冯淑一顿:“这……曾经会,但老爷娶他们是不得已,且老爷不爱她们,日子一久,我便看开了。”
许林秀笑道:“娘,我不能。”
不考虑任何因素,不能就是不能。
冯淑感慨,向来温柔看似水一样性子的人,这份固执令她意外。
但冯淑没有再纠着此事多说,她只是试探一下许林秀的反应。
第13章
◎衣裳就跟人一样,看久了会看腻◎
时节渐热,院子里那一池的荷花相继盛放。晌午时室内无风,许林秀静坐一阵都能闷出些汗来。
冬秋从地窖要了些冰块出来,用木盆装着端进内室置放。
他不敢放多,毕竟冰块带湿气,他家公子的身子经不起造,稍一不留神就会生病。
待练完字,许林秀伏在案台微微眯眼打了个盹。
冬秋小声唤起,许林秀咽了咽有点干的嗓子,饮茶润喉,才应:“怎么了。”
冬秋将托盘上的莲子甜枣羹取下:“公子尝尝,放了蜜和冰块,甜丝丝的。”
许林秀尝了几勺,入喉甘甜清冽,炎热夏天喝着解暑消热。刚动了给任青松送去的念头,想起之前送过的一次,慢慢打消。
任青松近几日忙,听说城里不是很安宁,他带兵巡城的次数多了,街上每日都能见到官兵在各区域街道穿梭,重点盘查酒楼。
冬秋笑着问:“公子在想大人啊?”
许林秀一怔,没否认:“啊,这碗羹可惜他喝不到了。”
“大人忙过这一阵就好啦。”
除了伺候公子,冬秋不忙时可没闲下来过,最爱跟后厨那帮人聚在一起听他们说外头的事。
于是冬秋把听到的传闻告诉许林秀。
“城里不知道谁带头闹事呢,隔三差五就在好些地方的墙角,树桩上发现有人贴的打油诗,字迹歪曲,看不出谁写的。还有好多孩童在街头巷尾不停地唱,抓了人却找不到背后指使的,又不能拿孩童出气,反正闹得城里人心惶惶。”
“倒是外头来的难民少了,”小仆更加轻声,“听闻,上次在酒楼听到的那支祁军在救济从涑州和沽州逃离的难民。”
许林秀心念一动:“这支祁军不是西王的?”
冬秋左右瞧瞧,见四下无人才极轻地点头,不敢乱说。
他道;“公子,咱们还是别说了吧,冬秋心里不安。”
许林秀微微笑道:“好。”
思绪却不由飞转。
结合绍城内四起的传言还有外面发生的事,西朝很有可能会在内部发生一场斗争,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波及任家。
想着,有点心神不宁。
他和任青松认识六年,成婚四年,对任家在燕京那位有关系的人物并无所知。
任青松向来不愿他操劳事情,自然不会说,而任家的长辈,许林秀和他们不会提及比较隐秘的话题。
他只知道任明世跟京里一位大人有联系,至于那位大人如何,许林秀从无知晓。
他下午想回许宅一趟,临出门前,收到蔺晚衣的邀请。
许林秀回家里想看看李昭晚顺便问些事情,蔺晚衣的邀约在傍晚前。
冬秋问:“公子,要推了吗?”
许林秀:“时间应该足够,先回许宅吧。”
*
许宅位于绍城西北,马车穿过白墙乌瓦的房子,家家户户门外碧柳垂绦,安然闲适。
马车停在许宅门外,两旁石狮威风,抬头入目的即是一块乌木匾额。
“许宅”二字形如云烟,笔锋却不失凌厉,是许林秀前几年亲手所提。
冬秋上去敲着门环,仆从开门,见是许林秀,忙差人叫管事过来。
许林秀入门,管事很快迎接。
他问:“爹娘可在?”
管事道:“老爷夫人都在,只是……”
许林秀听管事似乎有难言之隐,没有询问,见到许廉后先做细细端详,才问:“爹和娘身子可安好?”
许廉比他上次见到时面容有些老态和憔悴,许林秀惊讶:“爹,家里有事发生?”
他左右环视,狐疑着:“娘呢。”
许廉说道:“你娘身子近日身子病了,吹不得风,在屋内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