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嫁夫(113)
许林秀:“嗯,放不下公务,过去看一会儿。”
其实他看完重斐的来信后情绪有点急切,热/兵/器制作的进度已经比预期快许多,可他还想要更快一点。
冬秋道:“我陪公子出门。”
管事心知改变不了许林秀主意,只好亲自带人把车厢内部收拾得温暖舒适。
军火库的一帮官员和师傅们从年前就没离开过各自工位,人人忙着手头的事,见到许林秀都没功夫招呼。
许林秀坐在首席工位上,拿起进度图详看。
周师傅和他打了个照面,来不及擦手,道:“大人来得正好,上次那杆手持火铳做好了。”
许林秀惊讶:“那么快?”
周师傅笑呵呵的:“老头儿我好奇一杆那么小的东西能有什么样的威力,私下赶了工。”
他们所剩的时间不多,在驻守城内的祁军启程前,军火库要赶制出至少五十门火铳,以及不下万枚的弹药丸。
周师傅相当于把自己榨干了,照着设计图稿一比一精细还原,才给许林秀锻出这么一杆迷你型手持火铳。
许林秀颔首,病容虽憔悴,眼眸闪烁的光彩却叫人移不开眼:“我来试试。”
火铳是早期的金属射击火器,属于火门枪,制作相对简易。
许林秀手持架起的火铳,来到射击靶场。
流着许家血液的孩子没有谁不会用枪的,许林秀自来到这个时代,已有将近八年没碰过手/枪,心潮难免起伏。
他闭目稳定神智,视野清明。
推开弹/药盒,把弹丸一颗一颗的装进弹筒内。
周师傅和另外几名参与制作的师傅在一侧屏息凝神。
许林秀安静地拉动燃线,火铳射击时产生的后坐力震得他虎口有些发麻,弹丸精准无误地击破三十米外立起的靶子,以现下技术做出来的小型火铳射程有限,但三十米放在当今时代,足以自保。
师傅们知道弹丸的威力,不和那十几门的长筒火铳对比,光是这种射击穿透力,佐以弹丸的威力,连铠甲都能击穿,在人体内炸出个血肉模糊的窟窿。
周师傅惊诧后跃跃欲试,许林秀把火铳递给对方:“后坐力有点强,不过能用,师傅当心手。”
周师傅稳重点头,吹了一记冒烟的火铳口,按许林秀所教的姿势和步骤,射出一枪,准头偏了。
周师傅拧眉,又连射两次,虎口发麻不已,始终没射到靶子上。
许林秀浅笑道:“师傅莫急,这用火铳就跟人要学骑射之术一样,练得久了才能射准。”
周师傅小心把这杆火铳放好,甩了甩震得发麻的虎口,见许林秀不发一言,道:“我拿回去再改良改良。”
许林秀笑着宽劝:“还请师傅莫觉气馁,这一杆火铳能有如此效果已经甚好。”
周师傅点头,却还是开口:“再改改。”
他这把硬骨头用两次手都麻得厉害,谁知大人身娇肉贵的却无半个字抱怨。
*
五月上旬,绍城已是一片好春光。
城内花红柳绿,碧波荡然,春燕不绝,繁城景色荣盛不衰。
比起内州城县的烟火人气,许林秀收到从西北传回的战报,形势不容乐观。
西北这场雪下得太久,许多地方引发灾情。朝廷派出去的人被堵在路上许多,道途耽搁,加之消息传递阻塞,至今不懂涑州情况如何了。
从入冬起勾答军趁今年天象异常就不断向西北边城发起突袭进攻,恶劣气候延续至今,恐怕不会停止。
军火库半年来日夜赶制,五十门火铳和上万枚弹药丸整装待发,驻守绍城的军营派出八千名将士护送,不光武器,连储备粮物都装了数千车。
许林秀病愈不到半个月,决定跟去。
他在重斐名下谋职,军火库本就为西北的将士存在,此行他要到前线,反对的声音微弱。
涑州战事吃紧,长达半年的战争定叫边关损耗不小,武器和城防都得加固。
许林秀在这方面有许多智慧才能,以他的身份,没有不去的理由。
许林秀第二次前往涑州,每日接送他的曹老六,喊道:“此行我也去,给大人赶了半年车,这趟路程怎能少我?我还为大人赶车。”
连那在任青松名下任职的赵副将都迁了职,自愿降级转到军营内,找到许林秀,说他跟着去。
许林秀诧异,问:“赵铭,你已偿还完那份‘恩情’,怎么还来?”
赵铭道:“没有偿还干净,还差一日。”
当时许林秀卧病几天,赵铭未能护送满一月,叫他惦记了很久。
许林秀:“……”
他心想这位赵副将怕不是有强迫症。
那几位每天负责跟随保护他的将士,同样自发跟他去往涑州。
这一支小队伍其实不太听军营的调遣,更听许林秀的话。
启程当天,无风,绍城气候已经暖和。
冬秋往车厢塞了许多御寒的衣物和暖手炉子,他们这一支小队伍被护在祁军长队中,任青松带人跟了很久。
他看着神情坚定,离开绍城丝毫没有顾虑的赵铭,莫名的,竟有点羡慕。
冬秋掀开车帘,道:“公子,任都尉还跟着呢。”
许林秀靠在软垫后:“随他吧。”
再远的,对方也没办法再跟上,他们总归道不同。
第107章
◎藏好!◎
雪山重叠相应,官道杳无人迹,一望无边的视野除了从耳边呼啸的风声,再无余音。
苍茫的积雪覆盖完道途上所有痕迹,只余从绍城出发的这支护送军需物资的长队。
此行路程远比许林秀想象中的更要险恶艰难,队伍经过将近二十天跋涉,越走越慢。
直到通往涑州的官道被冰雪封死,堵住他们的去路。
为首的副将提议把积雪挖开,另一名副将则不同意。
积了几个月的雪,要挖通太费时间和人工,他展开地图,建议绕过官道,从另一处山道看能不能通行。
地图上标注的山道可以通达涑州的一个边县,只需多绕半日路程,比徒手挖雪省时。
在旁边沉默不言的副史忽然开口:“可听我一言?”
两位副将问:“什么?”
副史目光投向后方护送的车辆,道:“在城内已听闻黑/火/药的威力,不如用它炸开通道如何?”
副将皱眉:“这……这是专门送往涑州的重要兵器,每一份万分珍贵。”
副史:“我们都拿不定主意,去问许大人。许大人才智过人,且与将军关系匪浅,他若下决定,将军不会问责大伙儿。”
于是两位副将和副史骑马绕至某辆马车外,向许林秀请示。
副将问:“许大人意下如何?”
本以为许林秀会答应,不料却被当场否定。
最先提出建议的副史诧异,忙问:“为何?还请大人指教一二。”
这名副史自认自己颇有头脑,长官驳回意见,没有恼羞成怒,反而勤勉好问。
许林秀眺望苍白无边的雪,忖道:“黑/火/药威力太大,不到特定场合万不能用。且官道被积雪封了几个月,冒然炸开,恐有引发雪崩的可能。”
他浅浅叹息:“若引起雪崩,不止我们这支护送的队伍有麻烦,潜伏隐居于周边的住民也会受到连累遭殃,雪崩还极有可能牵出一系列山体灾害,到时候就远远不止是冰雪封路这么简单了。”
副将与副史四目相对,执礼道:“下官受教。”
官道行不通,且不能冒然炸开,他们决定绕进山道,多走半日路程抵进涑州地界。
赵铭落下车帘,对面前的副将道:“说完没有?说完赶紧回去。”
再耽搁半刻大人又该着凉!
越往西北靠近就越冷,许林秀车内的暖手炉子时时抱在怀里,仍难抵挡周身寒意。
连绵四起的山成了望不到头的雪岭,无活物的声音,过于寂静,反倒让人心生奇怪。
许林秀听着车轱辘碾雪的声响,他素来喜静,却在这时微微皱起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