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侯爷那么软(80)
“你不去,那就在家歇着,我要去的。”君琂淡笑,捏捏她小巧的耳垂,寻回几分威严。
卫长宁依旧不想起,外面婢女敲了敲门,她不乐意了,对外道:“敲什么敲,不许再敲了。”
她这是殃及无辜。君琂始终带笑,这样真实的人出现在自己面前,是上天的恩赐。
“你以前可是很勤快的,从不懒惰,我未起你就已经起了,殿下总是等我一起用早膳的。”
提及往事,卫长宁怔了怔,自己爬起来坐在床沿上,道:“那是我若晚起些,你就用过早膳的,我想多见见你,肯定要早起的,现在同睡一张榻,自然要懈怠些。”
“嗯。”君琂摸摸她的脑袋,算作安慰,往事不可究,哀叹也无用。眼见她就要不高兴了,她过去逗她:“那你的意思是分榻才会勤快些?”
这次换作卫长宁一惊,忙道:“不是的,我起就是了。”
君琂抿唇止住笑意,衣裳皱了,御前失仪,她还需换一件才好。卫长宁倒是乖顺些许,自己换好衣裳,婢女进来捧着洗漱物什,她偏头偷看君琂,隔着屏风,隐隐约约,都不清楚。
罢了罢了,晚间早些回来就是。
一般都是她先出门,晴日便打马,若是天气不好就会坐车。今日天气阴沉,方氏令元安套了马车,不好骑马去宫里。
君琂在府里坐了会,将银锁用精致的红匣子装好,上车的时候放在暗格中,早朝后就可去长秋宫。
早朝惯例大事先禀,琐碎小事交由六部自行处理,几位皇子都已成亲,唯独李瑾没有驸马。王贵妃起初将眼光放在卫长庚身上,谁知太傅竟捷足先登,她不好与太傅撕破脸,唯有安抚好李瑾,在世家子弟里再选。
公主下降虽非国事,李瑾是皇嗣,尤为特殊,王贵妃眼光极高,相看数人后,仍觉得卫长庚的条件最好,她举棋不定,世家大族里的夫人郎君都跟着心不定。
沐家没有合适的,魏煊次子与李瑾年纪相仿,动了心思,托蔺相从中周旋。蔺府没有合适的郎君,也答应下来。
其间也有人托太傅从中帮助,君琂心知李瑾对她厌恶,也不好去插手,一一回绝。王贵妃野心很大,寻常人家没有助力是不会考虑的。
当初她看中卫长宁,就是在观望沐家是否修好关系,不能修好,卫长宁也不会成为她的女婿,李瑾年龄小,虽说对卫长宁动心,却也比不过自己的野心。
早朝后,众人交头接耳,君琂趁无人在意,转道去长秋宫见皇后。
卫长宁去户部,春耕的事一直是张尚书的头痛病,他今年交给她,拍拍她的肩膀,鼓励她:“好好干,记得去实地看看。”
出城巡访的事都不太好,六部之间各司其职,也都相互关联着。卫长宁接手这个事也不觉得委屈,交给手底下人去核查,银子问题需要严格把关,不能让其他人给蒙骗了去,假帐空帐都不能放过。
今日卫怀慎离开长安,魏珺犹在大理寺,多半脱不了罪。魏煊游走过几处,碰了不少壁,眼下卫怀慎要外放,离开时间都是朝廷定的,就算魏珺的案子没有结束,他也需离开。
卫长宁翻了几本文书,提笔书写。户部尚书张敏之又绕回来,在她案前走了两步,劝道:“你不去送送?”
笔尖蓦地停顿,卫长宁蹙眉,明白张大人的话意,送与不送,也无甚意思。她垂眸拒绝:“不去了,他今生最讨厌的人莫不于我,外放本就是不开心的事,我再去更会徒惹他不开心。”
张敏之叹息,父子二人僵持到这般地步,长安城内只怕是头一家,他见劝不动就不再劝。
他走后,卫长宁停下笔,抬首看向窗外阴沉的天色,先生在宫里还没回来,不知可曾带伞。她是外臣,进不得后宫,不如去长乐宫门口等着。
心中不定,她将案上收拾了下,带着伞就出户部衙门。张敏之见她急匆匆的离开,以为她去城外送人,捋捋自己的胡须,卫怀慎当真是瞎眼才会不喜这样的儿子,活该被削爵外放。
卫长宁方出门,天上乌云堆积在一起,更加阴沉,她向城门那里看了一眼,敛下眼睫,匆匆上马车,吩咐元安去宫门口。
元安只当她出衙门是去城外送人,谁知倔强得不去,他憨厚地掀开车帘,问道:“公子,当真不去城门口?或许他们等着您呢?太傅又没不让您去,就见一面而已。”
“不去,赶紧去宫门口。”卫长宁阖眸靠在车壁上,眉眼舒展,神色极为平静。元安哀哀叹了两声,放下车帘。
卫长宁猜得很准,片刻后,落起连绵细雨,冷风飘过来,路上行人都快走几步,捂紧衣袍,生怕被风吹得生病。
此时,长秋宫内的门窗都关得严实,皇后身体不好,宫人伺候得格外应心。
长秋宫鲜少有外人踏足,太傅来这里不过两三回,皇后起榻后,穿了件碧绿色的春衫,懒洋洋地斜靠在软榻上,发丝垂下,青丝间夹杂着几根白发,衬得她愈发憔悴。
容颜看着憔悴,眼光却泛着不多见的冷冽,她先道:“请太傅过来,是想说说陈年往事。”
君琂怔了怔,以为皇后见她是因为五殿下的事,不料是说陈年往事。她微.信 公.众.号百.合小.说.社.整.理与皇后并无太多交集,听这话,她知晓皇后定有大事要说。
皇后淡下容色,屏退殿内宫人,示意君琂近前些,她坐得很远,说话多不方便。
君琂不知她的意图,往前挪动几位。皇后道:“你与代王相识,算不得年少,清阳给你们做见证,想来代王极是欢喜。”
皇后提及不相熟的代王,不是一件常事,若是以往,君琂定然心神一颤。可她已知晓代王重活之事,再听也没有太多的伤感,反极为平静等着皇后下言。
“代王父亲早逝,母亲又是不得宠的妾侍,父亲逝去后,母亲也病逝,算算她可是个孤儿,太.祖思念长子,才将之带在身边教养。养了十多年,你可知遭受多少人的嫉妒?”
她话音一落,室内光线因天气缘故而黯淡几分,浅浅光火在软榻前晕开层层光晕。君琂被她勾起往事,代王年幼得太.祖亲自抚育,传言更是说会被立为太孙。
君琂静默不语,皇后又道:“陛下非良善之主,代王仍旧与他联盟,你可知为什么?”
这些事,君琂确实不知晓,当年的合谋之事,随着岁月流逝而无人再提,就连她与卫长宁相认,也没有提过。朝中大体趋于平稳之势,蔺相一党不再是张牙舞爪,行事再三被阻拦,渐渐就令皇帝放心。
皇后不在朝,也知这是何人所为,君琂之才,不在自己,而在百姓。她为皇帝做事,却时刻忌惮着皇帝,皇后觉得这些不够,想让君琂心归于她,还差些火候。
今日来谈话,就是将火推到最高点。
君琂历来清明,今日而来也是想将寻子的真相说出来,皇后反客为主,断断续续地提及往事,君琂知道的、不知道的,都一一说出来。
代王得宠不假,太.祖却没有将皇位给她,是因为代王无心于此,她懂朝政而不想去理会。太.祖渐渐地年岁大了,思考着最好的人选,最终将人选定的是代王。
李乾率先逼宫,将皇位抢到手,忌惮代王不假,可更害怕于各地藩王,他在根基尚不稳时,杀了许多兄弟,却动不得代王。
皇后笑道:“代王善于经商,她无重兵,却掌握着长安城经济,李乾杀她,便会引来些许动荡,他忍着,先诛杀藩王再动手。陛下忍不了,先找到代王,扬言称拥护她为帝。”
君琂眸色一惊,探首看向皇后,毫不掩饰自己的震惊。
为何又是李棕称帝?
皇后凝身看向君琂,外界传言太傅成婚后与卫侍郎感情甚好,亲密无间,其中几分真假,唯有当事人知晓,其他人不过以讹传讹罢了。
她浅笑道:“以太傅之才应该想到为何换了,你侍奉皇帝几载,应当明白他的才智与谋略,心思是否险恶,他对你都能够下药,对待代王,又怎会甘心奉她为帝,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
君琂面无表情,道:“阿齐是被废帝毒酒所杀,与陛下有何关系,难不成、难不成、”她蓦地意识到什么,失态的站起来,恍惚道:“就算他有所谋,代王不傻,不会察觉不出这些。”
“代王是不傻,代王想着如何将你从废帝手中解救出来,皇帝想的是用你牵制代王,废帝不会傻到在新婚夜的喜酒中放毒,一旦代王知晓,可会掀起风云?皇帝要的就是代王身死,长安城大乱,他借机行事,可代王手中握有令人垂涎的财富,杀之可惜,唯有慢性毒.药,等自己带兵踏入长安城了,代王这颗棋子,才算结束。”
皇后笑了笑,这些往事虽说不足以外人得知,君琂却有知晓的必要。
君琂颤了颤,“代王知晓是皇帝从中作梗?”
“代王无父,皇帝与她父亲同母,被亲情的假象蒙蔽双眼,你以为一个孩子能比得过皇帝?”皇后冷笑,素净的面容上蔓延几丝快意,她道:“代王死都不会明白,成婚那夜赐酒的内侍是皇帝李棕的人,他在宫廷里唯有这颗棋子,可惜皇帝恐旁人知晓,在进入长安城后就将人杀了。”
君琂保持几分警惕,恢复神态,道:“殿下又是如何得知?”
“我是皇后,入城时是我掌管后宫大小事宜,太傅不信,我也无法。”皇后倦了,看向太傅的眼神带着涣散,忽而看到她身旁的小匣子,精神一震,“你将银锁带来了?”
君琂恍惚地点点头,面色带着苍白,可见心中何等波澜。皇后想的就是如此,君琂恨极了皇帝,才会达到她要的效果。
皇后走下软榻,亲自过去将匣子打开,小巧的银锁映入眼帘,时隔多年,竟不想这个东西还能回到自己手里,她泫然泪下。
失而复得的宝贝,总令人珍惜。君琂眼中一片冷漠,站起身,长身玉立,看着皇后眼角泪水,莫名觉得刺眼。
寻子多年,不见任何踪迹,皇帝在当年见到那把火的时候,就放弃了,那时皇帝忙着其他事,嫡女夭折,虽说是大事,到底比不上夺位大业。
皇后不甘心,将南山几乎翻了过来,也没有找到。后来被遣去封地就国,只命心腹去找,久而久之,就毫无音信,蒋家人也放弃希望。
殿内寂静,只可闻皇后低低的哭泣声,君琂静默,不发一言。
前些日子,蒋怀入宫,道是见到银锁,那时,皇后就知晓孩子就快找到了,苦苦隐忍,今日见到君琂手中的银锁,所有的希望在此刻膨胀。
她静静捧着银锁,问着君琂:“孩子可曾找到?”
君琂张了张唇角,却道:“找到了。”
“在何处?”皇后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