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侯爷那么软(170)
君琂疲惫地揉了揉眉眼,靠着阖眸细细想清这件事。
她想的空隙里,卫长宁抄得也很认真,容湛写了十几页纸,连续不停地抄写,手腕都跟着疼,揉揉手腕的时候,扭头看一眼先生。
抄了大半,也不急了。她起身走过去,在先生一旁坐下,歪着脑袋凝视她眉眼的忧愁,“先生,你觉得哪里不对吗?我也觉得容湛这份策略太精辟了些,以他寒门出生的资质,一人怕是完成不了。”
显然,二人想的不是同一件事。
君琂坐直身子,看着远处桌案上的东西,随口道:“我让人去查查。”
“能查得出来吗?以前你也查过的,这种人居心不良,我也不敢再重用。”卫长宁附和一句,容湛从戳破她身上有香气的那刻起,她就莫名产生厌恶。
面对君琂,她也不会藏着掖着,又气道:“这种人让人恶心。”
君琂不明所以,惊讶地望着她:“不过一份策略,你怎地就这么气恨?”
她有些紧张,卫长宁也感到她的情绪变化,心头一抽,讷讷道:“香气的的事,你忘了?”
“与秦王出行那次,他说你身上带着女子香气?”君琂心中一动,不知何故,竟长呼出一口气,给她揉揉手腕,眉眼舒展。
卫长宁只当她笑话自己,脑袋蹭了蹭她的肩膀,眼眸中的光芒都暗了几分,往日的繁星都被乌云掩盖,闷声道:“你笑话我,那时本就紧张自己的身份,他还明目张胆地给我挑破,看我的眼神也怪怪的,能不让人恶心吗?”
她已经先入为主了,那种紧要的关头,时刻担心自己的女子身份会被揭穿,容湛还要时不时地戳她几句,让人跟着特别紧张。
君琂也知她对容湛厌恶,竟不想事情过去这么久,还这么耿耿于怀,她想劝,到口的话不知怎么说,只浅浅笑了。
她一笑不说话,卫长宁就不自在,脑袋垂得很低,又小声说:“我知道他的想法,先生莫在意。”
这么一说,君琂反有几分兴趣,心情大好,追问她:“什么想法?”
卫长宁害羞,说不出来,只一下一下蹭着她的肩膀,蹭了几下,额头都蹭红了,和脸一样红。
君琂陡然发现卫长宁羞赧说不出话来,绽放的光彩也令人沉迷,她缓缓地笑开,感受到不一样的甜蜜。害羞的人耳尖也跟着红通通的,她笑着捏了捏,提醒道:“今日不午睡吗?”
“啊?”卫长宁回首看着没有抄完的策略,怔怔道:“可是还没抄完呢。”
“晚些我来抄。”君琂拉着她往榻上走去。
皇帝的寝殿虽说有些简单,该有的都不会少,尤其是殿内摆的龙床,足以躺下四五个人,背阳的那面窗户开着,溜进徐徐清风,夏日里也觉得十分清爽。
卫长宁得意一笑,道:“这里是不是很凉快,都不用冰块也觉得舒服。”
她躺下后,孩子气地滚了两下,令君琂发笑,忍不住道:“你怎地这么开心?”
“与你共处同一屋檐下,自然开心,许是一人觉得无趣吧。”卫长宁翻坐起来,兴奋地也无睡意,透着清风,觉得十分舒适。
君琂被她闹得神色柔润如春,想不躺下也没有办法,卫长宁瞧她一眼,心都酥了,她爬起来,立即道:“先生也躺会,我替你脱衣裳。”
见到她舒心的笑容,君琂也不好拒绝,伸开双臂,卫长宁乐呵呵地下榻站在地板上,两人站得近,她比君琂高些,俯身摘下她腰间的香囊,与自己摘下的那枚放在一起。
两人躺下后,并肩靠在一起,卫长宁握着君琂的手,哪还有睡意。
君琂也是一样,望着屋顶,忽而道:“你在想什么?”
殿内寂静到可以听到对方的呼吸声,卫长宁挣扎了下,侧身凝望着她:“我在想、在想我们是不是成功一大半了,只要立后,就可以永远都不分离了,与寻常夫妻那般,生死追随。”
“莫说傻话,寻常夫妻也不会生死相随,且你我年龄悬殊,你傻不傻?”君琂心头突突跳了两下,这人的想法稀奇古怪。
卫长宁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的神色,正好见她睨着自己,诚恳道:“就几岁而已,不打紧的,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君琂收回自己的视线,蓦地有些明白太后的顾虑,想了想,道:“这些话勿要再说了。”
“好,先生不喜欢听,我就不说。”卫长宁往外侧挪了挪,贴近了她才觉得心安,本不想睡的,不知为何,就睁不开眼睛了。
翻了身,将手揽着她,将手臂放在她的小腹上,嘟哝一句:“你不许走。”
要睡了都不安分,君琂将薄毯盖过她的小腹,回应她:“不走。”
卫长宁这才安心地合上眼睛,她惯有午睡的习惯,登基这些日子以来都改了,每日忙着批阅奏疏,没有多少时间休息,今日见到君琂,才将这个习惯又改回来了。
她睡着了,君琂没有睡意,答应她不走,也不好离开的,躺了不知多久,起身接着去抄策略。
容湛确实有才,君琂早些年也确实很欣赏他,才华横溢的良才都会让人多看一眼,然容湛心思不正,总将视线放在卫长宁身上,这些年,也不见他娶妻,也是件怪事。
她一面抄一面想着这份策略包含的内容,东南那处并非陆地,多是水军,大唐对水军这块并没有太多的重视,往来贸易也不如陆地。
容湛这份策略,是想让皇帝对东南多些重视,她抄完后,让人去找了些关于东南地理习俗的书册,再调些那里递来的奏疏。
吩咐下去后,卫长宁也醒了,披了外袍就出来寻她,见到字迹工整的策略,笑了笑。
她睡眼朦胧,带着些许不多见的迷糊,笑时更显得痴傻,君琂看她一眼,道:“呆呆傻傻的毛病,何时能改?”
卫长宁痴痴笑了下,“改不了就不改,不委屈自己。”
君琂朝她笑了笑,极是温柔,也没有再说话。卫长宁穿好外袍的功夫,林璇过来,道是太后请她去长秋宫,商议先帝未曾宠幸的妃嫔该如何处置。
卫长宁不管后宫的事,只将太极殿握在自己手中,其余的都是太后在管,差点忘了这些人,便道:“让殿下自己处置,朕不管这些莺莺燕燕。”
先帝好色,在去岁还选进许多世家女子,宠幸多少人是不知晓,在见过长秋宫送来的名单后,看到密密麻麻的人名,眼睛花了。
她习惯性看向君琂:“怎么那么多人?”
这话让君琂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窘迫地抿了抿唇角,摇摇头。
卫长宁恍然意识到不该问这个问题,忙改口道:“我以后不会有的。”
一句话让林璇发笑,好在没有宫人在,君琂跟着笑了下,接过名单细细看了一眼,见到卫见莳的名字,提醒卫长宁:“不如清白的女子问问她们可想回府,若不回去,便留在宫中。”
“留在宫中做什么?”卫长宁登时站起来,目瞪口呆,又不是她选进宫的人,留在宫中指不定还要她时不时地去过问,不悦道:“不想回家的都像林妃那样,打发去皇陵给新帝守陵寝。”
她这是不想给自己招来麻烦,君琂笑道:“守陵寝,也可,我见到卫见莳了,她已被先帝宠幸过,你如何打算?”
“什么如何打算,她要回府就回,不回就去皇陵,作何问我,她自己选的路,就该自己承受结果。”卫长宁挑了挑眉,眼神已经冷了下来。
君琂将名录交给林璇,卫见莳被宠幸过,着实不好安排,吩咐她:“将陛下的意思转达太后,让她做主就好。”
林璇接过后,又道:“太后主要是想问你,今晚是否去长秋宫用膳。”
卫长宁眉心跳了跳,不愿意过去,找个理由搪塞:“你就说我还有许多政事要处理,今日无暇,明晚过去。”
她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再去长秋宫,莫不是傻子?
君琂却像看孩子那般望着她,摇了摇头,不免戳破这件事,“如何处置先帝宠妃是假,太后是想让你过去陪她用晚膳,你怎地就想不明白?”
“我笨呀,所以想不明白。”卫长宁扬了扬下巴,耍起无赖。
林璇退出去后,殿内就只有两人,君琂握紧她的手,“你与太后之间关系愈发不和,这样对外而言,于你不好。”
“先生说错了,哪里不和,她要什么,我给什么,断断不会亏待她的,再过几月我会降恩蒋家,这样做难道不好?”
君琂眸光一转,露出赞同的笑意,卫长宁趁机道:“先生,我欲调回君骁,君家做事不对,可君骁性子尚可,我给他赐婚,你看谁人合适?”
太傅权高不假,终究只有一人,君家中君骁性子也算沉稳,就是被父牵连,只要他想通了,卫长宁依旧觉得他还是个可造的良才。
君琂没有想到她亦会提携君家,心中也有些感动,只是不赞同:“你这样做,会让太后不喜?”
“蒋家是外戚不假,君家必然也是,我先提蒋家,赏个侯爵,再过些时日至年底时,召外放的朝臣回京,将君骁召回来,那么多人,太后还会说什么?”
卫长宁晓得她的顾虑,早早地就将所有事情都想了,又添一句:“蒋家势弱,蒋怀心中有数,不会乱说话,我捏着二房蒋敏,蒋怀有所顾忌,必会安分。”
君琂被她说服了,柔柔一笑:“你想得很通透,权衡之道,很有分寸。”
这是夸她?卫长宁眯眼笑了笑,只道:“你不拒绝就好。”
“你都已想好,我为何要拒绝,你是皇帝,做事本就有理有据,不需要有拘束的。”君琂笑道,她这么为自己考虑,除了感动外,怎会拒绝。
卫长宁却道:“我是皇帝不假,可也想做你靠山,你迟迟不敢放手,不就是担心我无法应付朝中繁杂的势力,其实眼前的局势于我们而言并不算差,只要、只要殿下不阻拦我立后,甚事都好解决的。”
她的担忧和君琂一样,皇后盼了这么多年,会让自己的孩子对一个权臣这么上心?立后且不说,君琂也听到灵堂上些许传闻,再嫁的女子立后,所有人都不会同意的。
虽说传闻被君琂压了下来,可也是真话,若是寻常人也就罢了,无人会置喙,皇帝身旁人,站在风口浪尖上,到底不大好。
她侧眸望着卫长宁,灼灼艳丽,让她想起了倾城色的玫瑰,花中带刺,好看不假,让人止步。
带刺的人,脾气都不好。卫长宁的性子在侯府磨炼多年,已变得很好,只是有些事一旦闹得无法收拾,她也不会轻易妥协。
卫长宁不晓得她在想自己,将策略从头至尾看了一遍,又想起自己睡前的那个想法,“我们去东南巡视,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