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侯爷那么软(144)
李瑾神色阴晴不定,恼恨之余,猛然抬手扫落桌案上的东西,笔墨文书纷纷落在地上,墨水砸在文书上,翻做一团乱。
一旁的魏煊吓得大气不敢出,等了片刻,李瑾气得浑身发抖,“这件事定有人在背后做鬼,蔺锡堂怎么这么快就查清楚了?”
魏煊惶恐,脊背都是吓出来的汗水,忙抬手擦去,道:“是不是蔺相在背后做的局,将殿下诓进去的?”
上灵郡铁山的事,李瑾查得清楚,商谈的时候也是普通商人,现在怪魏煊也来不及了,道:“你去盯着蔺锡堂,必要时证据抢回来。”
“下官早就在必经之路安排好人,若是抢不回来,殿下,该当如何是好?”魏煊急的团团转,这件事捅出来,他整个家族都会被皇帝灭了。
李瑾黑暗眸光略过魏煊,想起君圩,便道:“你且盯着,看看蔺锡堂查到什么。”
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单愿蔺锡堂识趣,不要牵扯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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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后天色朦胧,柳枝拂过水面上,点点雨珠洒下,在湖中漾起层层涟漪。
皇帝突然出现在君府,悄无声息,就连太傅都不知情,他被元安引去海棠林,雨后的海棠更显颓败,他怪道:“海棠怎地都无精打采?”
元安道:“是这片土壤的问题,过些日子再试试,殿下在湖边垂钓。”
远远看过去,湖旁的人姿态如青竹,皇帝走近,眼前的人面容如玉,温润儒雅,凝视着湖面,眼神也如清风般和煦,比起旁人眼中的阴云,要好看许多,一眼看过去,心中阴郁也净去不少。
卫长宁听到声音,回首时乍然一惊,随机微微一笑,手中鱼竿也交于婢女,回转身子面对皇帝。
她没有开口说话,单纯一笑,如同稚子,皇帝这才道:“嗓子还没有好?不能说话?”
卫长宁摇摇头,了然一笑。
她不会说话,皇帝却道:“那里有座亭子,随朕去坐坐。”
说完,自己抬脚走过去,卫长宁眼中掠过一阵寒光,旋即又敛下去,心平气和地跟着皇帝。
进入亭中,皇帝也没有耐心欣赏君府雨后的美景,几日雨水给人的心情都带坏了,他屏退跟着卫长宁的婢女,先道:“朕这里有件难事,你可愿替朕解决?”
他言辞柔和,就像哄稚子那般,卫长宁歪着头看他一眼,迟疑片刻后,点点头。
皇帝负手而立,道:“你自己上书请求废除之前立你为太子的封号。”
闻言,卫长宁眸色颤了颤,袖口中的双手紧紧攥住,也没有失望,没有点头没有摇头。一时沉默下来。
皇帝晓得她不会甘心,只是她现在的情况容不得她拒绝,道:“你是嫡出,爵位、俸禄都强过旁人,朕不会亏待你。”
他早就准备好后路了,卫长宁自己请辞,与他无关,蒋家与太傅、御史那里不会揪着他不放,所有的问题迎刃而解。
唯有卫长宁自请辞去,才能妥善的解决问题。
卫长宁早就料到皇帝会有这一招,她装作被皇帝凶狠的目光所慑,徐徐点头。
皇帝知晓卫长宁不会拒绝,目光在她双腿上扫过,柔声道:“朕欠你的,都会慢慢弥补你,为你延请名医治疗双腿。”
卫长宁依旧点点头,态度让人很满意,皇帝见后,才放心离去。
皇帝达到目的,自然不会久待,扮什么父慈子孝。
他的到来并没有给卫长宁带来太多的影响,皇帝的猜忌的心本就一刻未曾停歇。她在亭中坐了会,离皇帝离开不过半个时辰,陆琏回来复命。
卫长宁笑了笑,嗓子有些不舒服,陆琏来时就知晓她暂时说不出话,直接道:“蔺相平安回来了,路上确有刺杀,都被挡了回去,蔺相脸色不好。”
遇到这种事,折腾他一把老骨头,谁能有好脸色。
事情发展得颇是顺利,卫长宁有些困了,想要好好睡一觉,醒来约莫又是一番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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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醒来时,君琂坐在榻旁,见她睁开眼睛,伸手就扶她起来,只说:“陛下急怒攻心,宣太医轮流看诊脉。”
从君府离开时那般精神,下午就急怒攻心,看来他真的将李瑾看做是储君了。卫长宁想了想,牵过先生的手,在她手心里写了几个字。
昭告天下。
君琂会意,道:“我也有这个意思,皇帝之意约莫是想像处置秦王那般,将这件事随意瞒下来,或者罪责扣在魏煊一人身上,不会将李瑾的过错公之于众。”
两人想法相同,卫长宁眯着眼睛,君琂眸光一闪,握着她温热的手,道:“陛下今日入府与你说了些什么?”
卫长宁挑眉,神色并无不悦,弯弯唇角,依旧捧着她的手写了几个字,上奏、请辞。
君琂凝视着她,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缓缓吸了一口气,语气略带生硬:“不上奏,他眼下没有时间顾及你,李瑾的事,不会这么简单处置。”
若不闹个天翻地覆、百姓皆知,岂不浪费这么大的局。
君琂生气时,淡淡的眼眸中折射出细碎的星芒,让卫长宁看着心疼,其实她早就料到皇帝会推她出去,内疚早就消失殆尽,留存的只有无尽猜测。
他若不猜忌,便不是李棕。
卫长宁笑了笑,眨了眨眼,沈从安的药越来越苦,苦得受不住,她看着外面尚是明亮的光色,在先生手中写下汤圆两字。
药味太苦,要先生汤圆来去去苦涩。
君琂手一紧,皇帝气得晕厥过去,朝堂上肯定要起动荡,然今日却无事可做,她点点头:“好,你要一起去吗?”
卫长宁忙不迭地点头,还未更衣穿靴,就有人来上门打搅,她瞪了一眼,眼神复杂地看向君琂。
君琂朝她微微一笑:“那就明日给你做。”
好不容易的汤圆就这么给搅和了,卫长宁不甘心地扭过头去,不情不愿。
总是这么孩子气,君琂拿她没办法,妥协道:“那你随我一同去看看,若是无甚大事,我们再去厨下包汤圆。”
事情发生得过于繁杂,好在都在掌控中,君琂也渐渐放松下来,笑着接见打搅二人的蔺锡堂。他从太极殿出来后,回府歇息半日,就来太傅府上征询些许建议。
上灵郡一行,让他明白朝堂上繁乱交错的势力出乎他的意料,宸阳公主胆大妄为,皇帝却有意包容。这代帝王是昏君也就罢了,李瑾也不是什么好人。
虽说他年轻时与帝王相抗衡,这些年渐渐放权,与太傅和平共处,也能得个安稳的晚年,现在却明白,揭露上灵郡铁山一事,宸阳公主恨极了他,往后她若御极天下,哪儿有他好果子吃。
见到五殿下惯常的笑意,蔺锡堂先行礼,一并将上灵郡发生的事情都说清楚,不忘说起回来时被刺杀一事,这对于他来说,都是稀松平常,也无可计较。
君琂却道:“蔺相不好奇是谁刺杀的?”
蔺锡堂心里明亮,只是苦无证据,听太傅这句话,便顺着台阶下:“太傅知晓是何人?”
“蔺相回京,精神奕奕,哪儿像被刺杀后的模样,您说会有人信吗?”君琂笑了笑,眸色一如往昔般从容。
蔺锡堂精明得很,皇帝历来昏庸,能压得下铁矿之事,就能压得下刺杀,太傅之意是让皇帝压不下来,堵不住悠悠众口。
卫长宁坐在一旁不言语,眼神与以往不同,锐利些许,依旧带着笑意,让蔺锡堂感受不到那份曾经的清纯。
这时,君琂适时提醒:“实不相瞒,今日蔺相回来前,陛下亲自来过,让五殿下上奏亲自请辞太子的封号。”
蔺相心中一惊,讶然道:“陛下这是将殿下推到众人面前,替他承受那些阻力?”
卫长宁如常浅笑,并没有蔺锡堂眼中的颓然,这些都不是大事。
现在与以前不同了,蔺锡堂将宝押在卫长宁身上,肯定希望追封的旨意成真,道:“陛下为何这般宠信宸阳公主?”
问的都是不实际的话,君琂道:“自然是她听话,不会阳奉阴违。”
听到这句话,蔺锡堂没忍住啐了一口,恼怒道:“皇帝这是要立傀儡还是要立储君?他的旨意若是正确的,谁人会不听?这些年且看他做的这些事,哪件不让人寒心?殿下归来至今,不提封号、不提俸禄,哪个父亲会做出这种事。”
他想明白了,回去就装病,皇帝不给他做主,一路的颠簸岂不是见鬼了?这些年他都不和皇帝对着干了,怕是让皇帝忘了多年前的事。
这次,皇帝不给他公道,他就没完……
蔺锡堂满腔怒火地走了,一直默不作声的卫长宁笑得眉眼弯弯,甚是自得。君琂不想助长她的风气,拍了拍她的脑袋,道:“他若回过神来,知晓所有事情是你谋划的,定与要你算账。”
得意的人摇摇首,笑得愈发开心,等蔺锡堂回过神来,他已上了自己这条‘贼船’,再想下船,面对的只有惊涛骇浪。他这么精明的人,就不会再‘下船’。
君琂虽说是在训她,眼中却是漾着浓浓柔意,点点她的鼻子。
近日都在落雨,门口花厅都有屏风挡着略带寒意的风,四下无人,卫长宁笑后就趁机吻上君琂,炙热的温度让人说不出话来,沉重的气氛也因突然的亲吻而闹得散去了。
卫长宁惦记着汤圆,怕惹恼了先生就不给她做,亲吻后就快速坐起来,不忘给先生整理好被自己弄皱的衣袍,再眉眼笑开。
怎看都是十分乖巧的样子,君琂又羞又恼,戳戳她的脸蛋:“一肚子坏水。”
虽说着训斥的话,卫长宁捕捉到她眼中的欣喜,拉着她就向厨房走去,不能错过机会,先生松口可不容易。
君琂满腹心思被迫丢开,和面,包汤圆。
厨房里的人照旧被赶出去,卫长宁会生火,在君琂包好汤圆后,自己撸起袖子生火。
包好汤圆的君琂,一转身就不见人,找了找,才发现人在灶台下生火,动作娴熟,当初学过的还记在心中。她记忆很好,哪怕多年前的事都在脑海里,刻在脑海里,不计较罢了。
就像当初她问过自己,与废帝可曾有过情爱。
她说没有,她便信了,至此不再问。
君琂分神的时候,卫长宁将火点着了,她将手洗干净,回身见卫长宁在添柴,她蓦地想起一事:“你锅中可曾放水?”
听到先生的话,卫长宁从灶台下探出脑袋,觉得奇怪,不该是先生添水吗?
她只负责生火添柴而已……
君琂无奈,疾步过去掀开锅盖,再慢会儿,约莫就要烧炸了。她忙舀了些水,将锅清洗干净,再重新放入清水,等水烧开。
火烧得很旺,映得卫长宁面色通红,手腕也露了出来,时间坐久了,腿脚发麻,她动了动腿。君琂等着水烧开,无事做,就走到她一旁坐下,见她在揉腿,关切道:“腿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