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坟头草(112)
馄饨很快煮好了,楚云凡端着碗站在小摊旁边,舀了一勺汤,味道很熟怎么和江叙白做的味道那么像?还是说所有的馄饨都是这个味道吗?
楚云凡舀了一个饱满的小馄饨,肉馅的味道也和江叙白做得很相似,但是明显没有特殊处理过,他吃着有肉腥味,看来是巧合吧。
一阵风过,热香和燃气味儿扑面而来,楚云凡闻不惯这个气味,一阵反胃想吐,出门时着急,肚子那块肯定撞青了,一阵一阵闷痛,他很想快点离开这个透不过气的地方……
他给江叙白的定位只能精确到200米以内,这个爷爷如果经常在这里摆摊,肯定会看见过江叙白的,何况江叙白的长相很有辨识度,一定会有人记得他的去向。
楚云凡只能再次尝试着问道:“爷爷,您再帮忙看看,这个人对我来说很重要,是我关系很好的朋友,他今天突然不见了,怎么也联系不上。”
爷爷看他不像是坏人,说话又和气,这才拿过照片装模作样地看了几眼,“是朋友?”
“对,他突然离开,我放心不下。”楚云凡垂下头,舀着汤汁,眉眼低垂的样子看起来很是委屈,爷爷一时心软长叹一口气:“哎……其实我刚才是骗你的,我认识这个人。”
楚云凡放下碗,刚才只是觉得这个爷爷有所隐瞒,居然真的认识?!真的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他、是我的孙子。”爷爷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眼圈突然有些发红。
楚云凡心里一紧,江叙白不会是出事了吧?孙子?这是江叙白的爷爷?怎么会……他明明查过,江叙白没有家人,哪里来的爷爷?
他完全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完全忘了药的事情,现在只想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爷爷停顿了很久,又来了好几个买馄饨的人,他们或看楚云凡几眼,或低头玩手机,楚云凡没有打扰爷爷干活,心里乱糟糟的,实在需要点时间冷静一下。
为什么江叙白从来没有提过他有家人?为什么甚至没跟他说过家里很困难……等等,楚云凡猛然想起大半年前,某个晚上,江叙白说想找他借钱?他当时还误会了江叙白……难道就是借钱给家里人吗?
客人走了一波,楚云凡悄声问道:“爷爷,你家里有人生病了吗?”
爷爷一愣,“嗯……是……怎么了?”他很谨慎,哪怕楚云凡说他是江叙白的朋友,他也不敢轻率地告知家里的情况。
“他之前找我拿了一笔钱应急……”楚云凡看着爷爷惊诧的表情,赶紧补了一句:“呃,您不用担心,他已经还给我了,我不是来催债的……”
爷爷明显松了一口气,对楚云凡又多了些信任,“他确实说过,是找一个朋友借了钱救急,原来是你啊,真是多谢你。”
“他现在在哪里?我有些事情想问他……您能不能带我过去?”
“等我收拾一下。”
等到爷爷应付完客人,天都快黑了,楚云凡站得腿酸,吃下的那点馄饨让他有点反胃,江叙白这个家伙……把他的胃口养刁了,居然就这样一走了之……还有药的事情,他必须要听到江叙白亲口承认,不然再多的证据,他都不信。
他跟着爷爷,帮他拿了些用具,亦步亦趋地走在老旧的路上,周边和他十几年前路过时没有大的区别,这个小镇的发展速度竟然这么慢吗……?
分明是夹在A市和S市之间的镇子,就算资源倾斜严重,两市溢出的资源也足以支撑发展,等到他回去得好好询问一番。
继续往前,是他难以想象的荒凉,院子的门更是楚云凡从未见过的“款式”,他不敢想住在这里该怎样生活,踏进院子时他没由来地紧张起来,冷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他看着爷爷把小摊子推到库房里,院子角落里还堆着很多空瓶子、废纸盒,摞得满满当当。
他走进屋子,里面没有人,江叙白不在这里,屋子里太暗了,他一时不能适应光线,什么都看不清,而爷爷在里面来去自如,给他搬了把椅子,“随便坐啊,他出去买菜了,很快就回来。”
其实爷爷也不知道江叙白什么时候才会回来,他已经出去很久。
周围太暗了,楚云凡没有到处乱看,依稀瞧见墙上贴着很多奖状,这面墙格外干净,比周围都要亮。
是江叙白的奖状……
这里是江叙白长大的地方吗?
哪怕开了窗户,这屋子也暗得难以视物,不知为何,爷爷似乎没有打算开灯,他倒了杯水放在楚云凡手边,他好像很忙,但不知道在忙什么,楚云凡握着温热的杯子,这个环境……可以纳为恐怖电影的拍摄地点了,他很想再多问两句,心里堵得慌,怎么也开不了口。
是他草率了,这个屋子才是真正让他喘不上气,分明是漏风的墙,他的口鼻里却像是蒙了厚厚的水雾,压抑如潮水让他窒息。
“爷爷?江叙白什么时候回来?”他再不回来,楚云凡要怀疑这个爷爷骗了他,可他都快三十的人了,身体也不好,不至于有人拐他吧……
“嗯……应当快了吧,我问下……”爷爷在柜子里翻了两下,摸出老人机,院子门响了。
“哦,应该是他回来了,”爷爷快步走到门口,“冬冬,你朋友来了!”
冬冬?楚云凡转过头,竟真看到江叙白手里提着菜,另一个alpha挤进来,这个屋子更加逼仄,江叙白的表情略有震惊,很快变得平静麻木,他垂下视线,将菜放到桌子上,皮笑肉不笑地跟楚云凡打了个招呼,“你怎么来了?”
他本想处理完奶奶的后事,在天黑之前赶回去……楚云凡今天不是在忙吗?怎么突然找过来?
“是你不告而别。”楚云凡没有看他,也没有喝杯子里冒着热气的水。
爷爷看他们有话要说,叹息一声出了门,在院子里整理那些废品,江叙白合上形同虚设的门,站在一边久久没有回答。
他们心里都装了很多事,此时突然见面,竟是什么也不想问、什么也不想知道,谁也不肯先开口。
气氛就这样诡异地沉默着,但僵局需要人打破,楚云凡的耐心率先耗尽,他站起身时,江叙白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楚云凡顿在原地,“你后退什么?我会吃了你吗?”
江叙白垂着头,没有理会他的问题:“你来干什么?”
楚云凡:“你为什么不告而别?”
他们的话题始终停在原点,谁也不愿意先撕开这条口子,他们如鲠在喉,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江叙白面无表情:“奶奶不在了。”
楚云凡弯下腰,有些喘不上气却又感到松懈,起码不是潜逃,“很抱歉……”
他缓和了态度:“那你为什么把家里弄得乱七八糟,你在找什么?找到你想要的了吗?”
江叙白深吸了一口气,他努力缓和了态度,挤出一个苍白的笑:“我们之后再说好吗?”
楚云凡从来不会把重要的文件放在家里,书房里最重要的只有那个存药的保险箱,可那是唯一没有被触碰的东西,江叙白在找什么?
江叙白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他还是笑着,甚至上前牵住了楚云凡的手,“不要再问了好不好?”
他现在不冷静,情绪复杂时最不适合处理问题,一旦做出过激的事情就只能追悔莫及,等到大家都冷静了再说吧。
“为什么?不是说有任何问题都要当面提出来吗?!这不是你自己说的吗!为什么一到这种时候你就沉默寡言了?”
“乖乖,我不想跟你吵架。”
“别这样叫我。”
楚云凡撇开他的手,他不信江叙白会给他下药,可江叙白什么都不说,他原本坚定不移,现在也动摇了,难道真的是他吗?原因呢?为什么?真的像严溪钦说得那样吗?
“你一直在撒谎,我只是容忍你糊弄我,但我不是傻子。”